第11章 第十章石棺祭

浮道的尽头连着一处平台,越往上空气越发滞重。

潮湿的水汽混杂着浓郁的血腥和腐臭扑面而来,像是有无数具尸体在暗处腐烂。

江彦暄举着蜡烛踏上平台,蜡油从微微倾斜的蜡烛上滴落,在湿滑的石板上凝成小小的蜡珠,石板台面上黏着暗红色的液体,踩上去发出让人头皮发麻的响声。

于崇谙回头看了看浮道口,黄昭和捕快们的身影已经逐渐隐在阴影中,中厅转轮藏铁链拖地的声音隔着昏暗传来,混在细碎的流水声中。

“到了,应该到了。”

江彦暄长出一口气,虽然脸上附着纪凌给的面巾,但是还是被呛得猛咳几声,烛光在他的手上晃了晃,将平台边缘的景象照的更清楚一些。

平台边缘的石块上长满规律的灰绿色青苔,苔藓下的石面好像刻着什么纹路。江彦暄将身体放低,纹路中嵌着深红的血渍,在潮湿的空气和流水的冲刷下泛着油光,仿佛刚凝固不久一般。

纪凌踏上平台时,靴底踏过一片泡的发涨的草叶,发出细微的碎裂声,凑近一看,竟是一片腐烂的指甲。

他目光扫过离他们没有几步的圆坛,坛上的小石棺在烛光下泛着冷硬的光,表面的云纹被灰绿色的霉斑填满,却仍能看出雕琢时的精细。

于崇谙顺手扶着石壁站稳,潮湿的石壁渗着难闻的水珠,沾湿了他的袖口,散发出一股难以形容的腥气。右腿的旧伤在攀爬浮道时被牵扯得发疼,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与空气中的水汽混在一起,顺着脸颊滑落沾湿了面巾。

他望着圆坛周围散落的石块,石块缝隙里嵌着些暗红色的粉末,凑近后淡淡的血腥气中裹着腐肉的酸臭扑鼻而来。更让他心惊的是,其中一块碎石上沾着半片腐朽的长命锁,锁身上的字迹早已模糊不清,若他没看错,锁身上缠着的应该是几缕灰白的发丝。

“先把烛台点着。”

江彦暄从行囊里拿出几支红蜡,递给纪凌和于崇谙:“这看着阴森森的,多点光亮才好。”

他走向石棺左侧的青铜烛台,烛台的造像是一只盘绕的蛇,蛇头托着花开状的烛座。

纪凌走到石棺左侧,将红烛凑近烛台,火光照亮了烛台底座刻着的小字——“中元祭”。

于崇谙忍着腿疼将石棺后方,将几个烛台一一点燃。烛火亮起的瞬间,忽然倒吸一口冷气。

石棺正对的阴影里,竟密密麻麻的全是跪地的尸骨,一眼望去几乎占据火光中的整个空间,像是一片沉默诡异的白骨森林,尚且不说后边没有未照到的黑暗。

这些尸骨的姿势格外虔诚,均双膝跪地,上身挺直,双臂前伸,掌心向上,好似在向石棺献上什么最珍贵的祭品。指尖虽已风化,却仍保持着紧握的状态,关节处因常年的潮湿,覆盖着一层青绿色的物质,有的指骨间还连着未完全腐烂的皮肉,在烛光下泛着灰白,透着一股令人既胆颤又心碎的执着。

江彦暄点燃最后一支蜡烛,转身时正好撞见这一幕,手中的蜡烛“咣当”一声砸在地上,火苗在蜡烛的滚动中晃动几下才熄灭。

离他们最近的骸骨上,肋骨间夹着一块绣了字的肚兜。江彦暄套着手衣将那块肚兜缓慢取下,展开看大小和绣花,该是小孩常用的。

“这……这是怎么回事?”他声音带着颤抖。

纪凌从墙壁上取下一个烛台,火光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交替的光影:“看骨龄,都是成年人吧。”

他的目光扫过那些骨架,骨盆的宽窄反应男女皆有,且都保持着同样的跪拜姿势,“看着不像是被强迫的,你们看这具女尸的手指,还在轻轻托着怀里的东西。”

他指向最前排的一具骸骨,那具尸骨的怀中抱着块泡的肿胀的朽木,上面隐约可以看出是个孩童雕像,木雕的脖颈处还缠着几圈退了色的红绳,显然是母亲珍藏的孩子遗物。

于崇谙走向那些尸骨,右腿每落下一步都带着钻心的疼。

离石棺最近的几具尸骨时间最为久远,骨骸被潮湿的空气侵蚀成深褐色,轻碰之下都会簌簌掉渣,骨渣落在地上,溅起一阵带着腥气的粉尘。

他们手中的东西早已腐朽成灰,只剩下模糊的轮廓粘在骨缝中。细看之下竟像一个小小的布偶残骸,布偶的棉絮在日久的潮湿中结成硬块。

稍远些的尸骨手中,物件逐渐清晰起来。

一具男性骸骨的掌心,躺着只褪色严重的拨浪鼓,鼓面泡的发涨,彩绘模糊地只剩下一团团色块,鼓槌还卡在骨指间,鼓腔里还积着半腔浑浊的液体,像是父亲无数次陪孩子玩耍的模样,即便化为白骨,也不愿松开承载回忆的玩具。

旁边的女性骸骨手里捏着一个陶土小偶,泥胎开裂露出里面的草芯,草芯上长满白色的霉斑,小偶的脸被捏成圆乎乎的模样,却才时光的侵蚀下裂出狰狞的缝隙,眼眶处的凹痕里还残存一些暗红的痕迹。

“这些都是……父母。”

于崇谙蹲下身,指尖轻拂过一具骸骨手中的蹴鞠,藤条编制的圆球早已散架,缝隙里卡着半块长命锁碎片,似乎与他刚才在石块上看到的是一体,“他们手中拿的,都是自己孩子的物件。”

江彦暄定了定神,走到另一边查看,浑浊的空气让他的呼吸格外沉重。

很快发现更多父母带来的孩童玩具。褪成灰白的布老虎趴在一具女性骸骨的膝头;蒙着一层厚灰的花灯歪斜的靠在男性骸骨的臂弯;一只腐朽的木马,被一具高大的骸骨紧紧抱在怀中,木头早已被虫蛀的千疮百孔。

“他们为何要带孩子的东西来这里?”江彦暄的声音发闷,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喉咙:“看这姿势,倒像是自愿留在这里的。”

纪凌没说话,目光看向不大的石棺,他伸手按在棺盖上,石面冰凉刺骨,“打开看看。”

江彦暄回头楞了一下:“这不太好吧,万一有机关呢。”

“就算有机关,也得打开。”纪凌转头看向于崇谙:“于先生认为呢?”

于崇谙扫视一眼那些捧着孩子遗物的尸骨,点了点头:“总得看看里面是什么,才能知道他们为何如此。”

江彦暄和纪凌两人一左一右扣住棺盖边缘,同时发力。

棺盖发出沉闷的摩擦声,盖口在打开的同时往下掉着灰屑。随着缝隙越来越大,里面并非尸体骨骸,而是一层密密麻麻的乳白色的圆润碎石。

“这是什么?”江彦暄举着 烛台凑近,照亮了石棺内的景象。

纪凌伸手进去,捻起一颗,借着烛火细看。

这些碎石虽大小有异,但形状看上去几乎相同。尖端微弯,表面泛着半透明的光泽,根部带着些淡淡的黄痕……竟是一颗牙齿。可却比寻常成人的要小上一圈,齿根断面还带着暗红的血丝。

“是牙齿。”纪凌的嗓音有些发紧,伸手捞了一把,数十颗牙齿在掌心碰撞,发出“哗嗒”的响声,“而且是……”

他忽然顿住,拇指拨着手心里的牙齿,指尖划过那些细小的齿尖,每个尖端都带着细小的弧度。心中有了答案,寒意顺着脊椎爬上全身,让他浑身发冷。他数了数掌心的数量,不过一把就有二十多颗,而这石棺中至少铺了半尺厚,这得是多少个孩子的牙齿?

“是幼童的犬齿。”于崇谙靠近后仔细查看之下也认出了这些牙齿的来历,他声音带着些难以置信的颤抖:“还未换过的乳牙。”

石棺里装着的,是一棺未换过的幼童犬齿。在烛火的照耀下,仿佛无数孩童的眼睛,默默看着这里的所有人。空气里弥漫着的血腥和腐臭,与潮湿的水汽交织在一起,形成伶人窒息的诡异氛围。

三人沉默良久。

江彦暄后退几步,靠在石棺后边的墙壁上才得以稳住身形。他们都没有想到积石冢的二层,竟然是如此惨烈的景象。

纪凌将手中的牙齿轻轻放回石棺,望向圆坛下那些跪地的尸骨。

于崇谙腿疾暂缓,扶着棺壁深思,眼神一瞟看到石棺棺盖内侧,好像刻着一行模糊的小字,像是用指甲生生划上去的“还我孩儿”,字痕里积着干涸的血液,一遍遍刻在冰冷的石棺上,该是无数丢失孩子的父母的心声。

他望着那些骸骨前伸的手臂,望着那些孩童的玩物,望着那半块长命锁的碎片,明白这些父母,都是带着孩子的遗物自愿来这里献祭,他们以为这样就能换回自己的孩子,哪怕只是孩子在哪的线索,最终却只留下满室的绝望。

他们或许永远不知道面前的石棺里是什么,就这样与孩子们的牙齿永远相伴。

烛火突然剧烈摇晃,将三人的影子投在圆坛下,与那些骸骨的影子重叠在一起,仿佛他们也成了这场悲壮献祭的一部分。

石棺里的牙齿在火光中明明灭灭,像是在诉说着一个被岁月尘封已久的秘密。若非挂画一案来到这里调查,或许这个牵连无数家庭的案子,就将连同那些父母的思念一起,永远封存在这座地下囚牢里。

八门套九星:

1、风水文化中的一个概念,主要用于阳宅的风水布局和吉凶判断。

2、八门就是指八种不同的住宅朝向,比如离宅(坐南向北)、坎宅(坐北向南)等。

3、九星分别是生气、天医、祸害、六煞、五鬼、延年、绝命、左辅、右弼。

4、说白了这个就是通过门的朝向确定住宅的卦象,再根据卦象确定九星的分布,以此来判断住宅的吉凶和气场。

5、八门套九星是有口诀的,但是咱们点到为止,感兴趣的伙伴们可以自行百度或翻阅相关资料。

*知识有限,探索无限,具体细节请以权威资料为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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