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正浓,有黑衣人一个纵身翻入了一高门大户,来人正是凌樾。
虽说自己也有些花架子,可一直以来在不醉楼干的终归是正经营生,这夜黑风高的,如此这般翻墙溜院,实在不是他的作风。凌樾微微叹息有些苦恼,在墙内伫立半晌都未见有何进一步的动作。
迫为飞贼倒还是其次,问题是他现在该干嘛?
零经验菜鸡初出茅庐,遇到的难题就是这么朴实又简单。
实不相瞒,在织造局的调查并不顺利,他既没有找到刘婶,也没有遇到其他失踪的修者,甚至除了他白天做工的院落外,织造局内未再有一处残留着灵力使用过的痕迹。
但据他所知,期贡三年,每期三千匹。若要将如此大量的香云纱中都掺入纯度极高的木灵之力,织造局的那二十个人肯定是远远不够的,一定还有大量的修者被藏在别处!织造局历来由姜府执掌,若是将人放在姜府,行事想必也会方便许多....如此思量后凌樾将调查目标转向了姜府,决定今日夜探姜府。
凌樾翻入府内,却发现落脚的地方似乎是一处花园,此间假山奇石罗列,只听泉水潺潺,间或虫鸣入耳,分外静谧。跌水之上有一个小型的简易法阵,那是一个水灵法阵,只需在阵眼放置水灵晶石便可调动泉水循环流动,昼夜不息,只是耗资甚高,鲜有问津。
此时的凌樾虽心中惊羡于豪宅之阔绰,但并未在此多做停留,而是寻了条隐蔽的小路朝府内深处摸去。
明月高悬,月华如霜。待他走后,花园的假山后走出两人,其中一人身着白衣在夜色中很是扎眼。
“小姐,我们为何不趁此机会一举将他拿下?”,王管事略感不解,轻声问道,
“为何要将他拿下?”,女子反问,继而转身定睛看向他问道,语声却很平淡:“王黎,你也想要那神器吗。”
闻言王管事一阵慌乱心起,连忙解释到:“自,自知是没那福分,可是老爷...”,王黎感觉自己很无辜,他不过是听命办事罢了。
“既然无意,便莫要多事。”,女子对王黎的暗示毫不理睬,
“是,小姐。”,王管事讪讪答道,但还是尽责地小心翼翼抬头问道:“那我们就放任他在府中闲逛?”
女子答的从善如流:“府中景致尚佳,容他一赏也无不可。”
“此处交给我吧,你去回父亲,就说他走了。”,女子交代完便踱步往水榭走去。
王管事很无奈,心中暗叹打工人果真难当。
走了?怎么走的?这怎么编...这么大一个活人,难不成是自己把他扔出去的?王黎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细胳膊细腿,立马摇摇头,这个说辞还是太牵强,还得再琢磨琢磨...
姜府花园造景别致,曲径通幽,兜兜转转不知多久凌樾才走出花园到了正堂。眼下已是深夜,四下无人走动,也无侍从看守,只余几盏灯笼,看起来似乎并无异常。
顺着府中小路,绕过正堂,沿窄径穿行,一路经过偏厅、花厅、厢房、养心斋等等,皆是别无二致的景色。
一样的漆黑,一样的安静。
只有凌樾一个活人在蹦跶,准确来说是相当惬意悠闲地在别人宅院里转来转去,如入无人之境。
这叫凌樾心中诧异更甚....
怪了...这姜公怎么回事,这家大业大地都不用找人看着吗,不放个守卫起码也放个巡夜的啊?凌樾很是不懂,此时他甚至有些怀疑自己:难道是自己没见识,有钱人都这样吗?虽说难以置信,但不得不承认这对凌樾这样的夜客可谓是相当友好。
只是说来奇怪,整个姜府都几乎逛完了,他也没有发现任何不妥之处。他不死心地摸摸墙壁,摇摇竹子,待回到来时的花园后,悬着的心终于死去。
不是吧,难道姜府没有藏匿修者,纯粹就是自己想错了?
可不应该啊!若真是如此,那香云纱中掺入的木灵之力又如何解释。退一万步讲,姜公就算没有参与,也定有默许之意,若是这样,那姜府不可能干净.....
还是说干脏活的另有他人?要是这样,就难办多了...
凌樾低头思索,一遍遍地反复推敲着...
罢了。
就算是还有其他参与者,也不算太难找。永安城中有这样实力的家族并不多,逐一排查也不是没可能,只要有修者出现过,必会有灵力的痕迹被留存...
瞬间,凌樾心中一动,似是捕捉到了什么。
对啊,只要有修者出现过,必会有灵力的痕迹,那为什么姜府一点痕迹都没有?就算是日久消散的快,可在晌午,他可是亲眼见到不醉楼的人进了姜府。能坐那种豪车的肯定是林掌柜,都不作他想。林掌柜如此灵力不可能一点痕迹都没留下,除非...有人立刻进行了清除,才会有现在这般干净!
如果只是普通的拜访,姜府为何这般遮掩?现在的做法....只可能是怕被人发现什么,才刻意清除!
可是,就是如此干净的姜府,却仍有一个地方涌现强烈的灵力波动。
凌樾循声望向那潺潺的跌水,目光沉静。但见奇石造景,松木植栽,好不雅致;外有竹树环合,内有莲叶映波,月落银辉,影布石上,煞是风雅;全石为底,水跌声出,而这水流冲击的声音里,隐着灵力波动的韵律,悦耳、美妙,久闻可静心、凝神。
打定主意后凌樾便一手虚空画符,准备探一探这跌水。
只见夜色中,花园的树木林草开始散发出点点青绿色的荧光,这些散乱、柔和的光点被人引导着汇成一条条绿色的丝线,道道灵力化作的丝线缠绕着、旋转着一齐往水面拥去,融入水中。操纵者则站在岸边屏息凝神,一寸一寸地细细探寻着修者存在的气息。
突然,平地风起吹散了乌云,皓月重现,月色立时倾泻而出,洒满池面。紧接着,水面上浮现出一绰约身姿。
只见水中之人竟与凌樾日间见到的白衣美人分毫不差!当的是风华万千,姿容昳丽!凌樾沉迷在对伟大造物主的崇敬中,手中动作一时不察都变慢许多。
咦,等等!这水中美人怎么没有面纱....
不会吧!!
凌樾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猛地抬头时心跳也跟着一滞,
扑通,扑通....心跳和呼吸竟同时变慢。
跌水之上,水榭之中,端坐的可不就是姜瑶本人!
夜色果真更是衬她。他白日里见着她时脑子就下意识地这样想,如今看来确实如此。
月色洒在她曳地的长裙上,一双手按在琴弦上,皓腕微露,颈肩被乌发遮盖,脸颊很小,但轮廓锋利,只是无喜无悲的静默表情中和了这种锋利,昏黄的烛火下,脸色略显苍白。
是啊,深夜风大,如此这般.....
铮的一声,凌樾脑子里似乎有一根弦被绷断。他霎时回过神来,慌忙间,呼吸紊乱,而正被操纵的木灵之力一下子失了牵引,便如断线风筝般,慢慢消散殆尽。
是水榭中的人,拨响了琴弦。琴音清脆,如初春冰破,玉碎石裂。
太大意了!
凌樾立马转身,将自己掩在一颗樟树后面。
她何时在那里的?来时他确定有观察过那水榭,并无任何人,而他来去也不过短短几个刻钟...
深闺小姐装束齐整,夜半时分独坐抚琴。虽难以解释,但也还算合理,
可如果再加上这些呢?
深闺小姐,无侍女陪伴,无掌灯照明,深夜摸黑疾行两公里前往水榭,而凌樾作为一个二级修者在姜府转来转去却仍未发现她的行动.....
这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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