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苑归今怎么回事？临阵脱逃，后面有女鬼追过来了？”裴隐之问。

清见稍有些疲乏，抬眼看十公主已不在观辩席，与隐之道：“别的不清楚，总之他欠我一卷锦帛论和三卷许氏论。”

隐之听罢一挑眉：“他竟也舍得？”

“舍不得也得给。”清见道，“一会我就找他要去。”

“啊——真他娘的一帮王八犊子——”不远处传来了多暮的怒吼。

隐之被这声奋力高呼吓了一跳，忙问清见：“他怎么了？”

“昨天他让我透露一下该压谁赢。”清见拾掇起了辩辞，与隐之一同起身离席，“我说我们第一局可能会放水，他就把所有月钱压了瑞熙通辩。”

隐之听罢由衷感叹：“清见，你总让我感觉自己不够畜生。”

“你竟还不够畜生，怎样才够？”清见故作惊诧。

隐之摇了摇头，“相形见绌！”二人随后因此哈哈大笑。

与隐之告别之后，清见惦记着思齐早早回去了。哪知前脚刚一进府，后脚思齐的乳母便跪在地上向他请辞，甚为突然。

“苏大人，妾身家中小儿病了……”乳母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双肩微颤，向他哀求道，“还请苏大人怜悯妾身，让妾身回家照料小儿。”

孩子病了么？

记得她的孩儿只比思齐大上一岁，还颇为年幼。清见忙道：“莫要着急，我即刻替你将孩儿接过来，请大夫诊治。”

“不！不！他是旧疾，不需要大夫看诊！”乳母哭道，“苏大人，妾身只想回家，求你放妾身走吧！”

清见觉得煞是奇怪。但看乳母去意已决，想来强留也无用，只好让多暮去多取些银子过来。

“约莫照料思齐也实在辛苦，这些财物只当谢礼，先给孩子买药用吧。”清见将银子交给乳母，又道，“日后还有什么需要只消告知一声，我当尽力相助。”

然而乳母接下银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消失了。

倒是思齐如蛾子一般飞了过来，小小一只抱住了他的膝盖，笑呵呵地说：“抱！爹爹抱！爹爹抱！”

清见俯下身抱起了她，她反而如在宽慰他一般，“嗯嗯”出声，并用小手轻轻拍他的背。

这丫头今天好像很开心？

“今天有没有乖？”

“有乖！”

“不信，看你这丫头满手都是泥巴。”

“泥巴，泥巴！”思齐把小脑袋靠在他肩上，咯咯笑着学舌，“都是泥巴！哈哈！”

清见抱着她走到画堂，偶见案上的香枝又换了新的，觉得有些奇怪。从前须叶惦记着他忙于公务，每每都会替他换一换，以作宁神之用，但须叶走后这项任务便再无人去做了。

今日这些香枝，到底是谁换的？

“娘亲呢？”怀中的思齐突然发问。

近来她总是问及须叶，清见只能反复回答：“娘亲有事要办，她在很远的地方记挂着思齐。”

“娘亲有什么事？”思齐皱起眉头，煞有介事地说，“可是思齐看见娘亲了！”

看来她还记得那日在绣花台见到须叶的事。

“哈哈。”清见哄她道，“娘亲啊，是去给思齐买冬糖了。”

思齐手脚并用捣腾着，想与他贴得更紧，她的小手指向卧房的方向，奔着力气要过去。

“爹爹，去那边！”

见那边站着的是弱衿，清见无可奈何地将她抱了过去。然而到了弱衿面前，她却抱紧清见的肩膀不肯下来，看来弱衿不是她的目标，这真是奇了怪了。

细看之下，弱衿神色也有些许的不对劲。“大人这就从甯兮阁回来了？”她不安地问。

“是啊。”清见颔首，“今日结束得早些，便先回来了。”

他刚说到这，思齐已然从他怀中挣了下来，牵着他的手，卯足劲将他往卧房拉扯。

“今日是怎么了，这小丫头。”清见对此倍感不解，“着急去房中做什么？”

他被思齐拽着去往自己卧房，远远的，只恍惚见得里面有两个女子的身影，且其中一人眼熟至极。

弱衿似有阻拦之意：“大人，请等一等！”

但她已来不及阻止清见的脚步，而思齐口中正清脆作声：“娘亲！娘亲！”并抬起小手指向卧房内的女子。

清见像是明白了什么，望向那人，只觉心下一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