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福霖楼内冰藏锋

时近正午,日头毒辣,官道旁尘土飞扬。离寰阳城尚有十数里,道旁一简陋的茶水摊子便成了往来行旅难得的歇脚处。

几顶破旧的草棚勉强遮着日头,粗木桌椅上落满了灰,摊主是个满脸褶子的老汉,正有气无力地拉着风箱,烧着咕嘟冒泡的大铜壶。

几匹骏马拴在棚外的拴马桩上,正低头嚼着草料。摊子角落里,坐着三位身着青色劲装的年轻人,腰上都系着一柄长剑。

他们一路风尘,在此稍作休憩,耳边充斥着南来北往的闲言碎语。

“……听说了吗?这次武林大会,连塞外金刀帮、岭南五毒门的人都来了!乖乖,这可是多少年没见过的热闹了!”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彪形大汉灌了一大口粗茶,声音洪亮。

“嘿,还不是为了那浮云阙!”旁边一个精瘦的汉子接口,眼中闪着贪婪的光,“传说得了它,不仅能学到天下无敌的武功,还能号令武林群雄,莫敢不从!到时候,金钱、权势、美人,还不是要什么有什么?”

“号令武林?说得轻巧!”另一桌一个老成的镖师嗤笑一声,压低了嗓音,“我瞧这玩意儿邪乎得很,多少人为它争得头破血流,可谁真见过?别到头来,又是一场空!”

那精瘦汉子不服,辩道:“空穴不来风!神水宫当年多威风?宫主赵清浔不就是靠着浮云阙成了天下第一?虽然后来……嘿嘿,但东西肯定是真的!这回浮云阙重现江湖,谁不想得了它呢!”

“神水宫?”络腮胡大汉挠了挠头,“那都是老黄历了。要我说,如今江湖上,还得看人家青城派,名门正派,剑法超群……”

他话未说完,旁桌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插了进来:“青城派?呵,一群捧出来的世家子,不过是守着祖上那点基业,摆着名门正派的架子罢了。如今这世道,光会舞剑有什么用?比如博陵崔氏,还有那范阳卢氏,这听着是世家,如今在朝中不也没啥声响了么?我看他们这次来,也就是走个过场,凑个热闹。”

说话的是个尖嘴猴腮的中年人,穿着绸缎却掩不住一身市侩气,他同桌几人闻言,都发出低低的哄笑。

“啪!”一个青衫少年猛地一拍桌子,霍然站起,脸上满是怒容:“你说什么?敢辱我师门,诽我家族?有种再说一遍!”

此少年约莫十七八岁,眉清目秀,隐隐透出一丝矜气。他恰出自范阳卢氏,是卢家的小少爷卢知行。

卢知行年轻气盛,最听不得旁人轻慢青城派与家族,手已按上了剑柄。

那尖嘴猴腮之人被吓了一跳,但见卢知行着装便心知是何门派,冷笑两声。又看他们一行只有三人,胆气复壮,也站了起来,冷笑道:“怎么?实话还不让人说了?青城派的剑是利,莫非还不让人开口说话?”

他同桌几人也纷纷站起,神色不善,眼看冲突一触即发。

摊主老汉吓得脸都白了,连连作揖:“各位好汉,各位爷,小本生意,高抬贵手,高抬贵手啊!”

“啪——”卢知行身旁的青衫男子沉默地放下手中茶杯。

他约莫二十几许的年纪,面容端方俊朗,姿态雅正,并未起身,甚至未抬一眼,只是周身气息微沉,一股无形无质的内力如山岳压境,千钧难挡,又如水银泻地,无声地笼罩住那桌人。

那几人只觉得呼吸窒,胸口仿佛被压上了一块巨石,体内运转的内息骤然滞涩,刚要拔出的兵刃也仿佛重若千钧。他们脸上瞬间褪去血色,眼中流露出惊骇之色,这才明白惹上不该惹的人。

“……是天地同悲……这内力只有青城派的掌门和少掌门才会………你是崔鹤唳!”那尖嘴猴腮之人识出青衫男子的身份后更是双腿发软,额上冷汗涔涔,再不敢多说半个字。

崔珣这才抬眼,目光清淡,平静道:“你既知我的身份,便也知你们不是我的对手。知行,坐下。”

卢知行犹自不忿,但在眼前人清冷冷目光的直视下,还是气呼呼地坐了下来。只不过忍不住狠狠瞪了那几人一眼。

那几人如蒙大赦,哪里还敢停留,慌忙丢下几个铜钱,灰溜溜地爬上马背,头也不回地打马跑了。

摊主老汉这才松了口气,感激地看了崔珣一眼,忙不迭地又送上了一壶凉茶,连声道:“多谢公子,多谢公子!几位是初来寰阳吧?”

一旁的青衣少女叫柳织云,她心思灵动,接过话头,甜甜一笑:“老伯好眼力。我们初来乍到,不知这寰阳城内,可有甚有趣的去处?也好见识见识帝都风华。”

老汉见这女娃子笑容甜美,语气和善,便也打开了话匣子:“哎哟,姑娘这可问对人了!要说咱寰阳,最热闹的自然是庆云斋,达官贵人都爱去那儿,听说每月十五还有神仙般的幻术看哩!不过嘛……”他压低了声音,指了指官道尽头隐约可见的城郭方向,“那地方,可不是咱们寻常人能消费得起的。”

“要说又实惠又有趣的,还得数明临街的福霖楼!”老汉脸上露出些向往之色,“那儿的东家仁义,酒菜价格公道。最妙的是,最近来了位说书先生,那口才,绝了!几位少侠若想打听消息,听听趣闻,去那儿准没错!”

“福霖楼……”崔珣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眼眸中闪过一丝兴致。他放下茶钱,起身道:“多谢老伯指点。知行,织云,我们进城。”

卢知行经过方才一事,闷气未消,但听闻有热闹可看,也提起了精神。而柳织云则乖巧点头。

三人翻身上马,朝着那座汇聚了天下风云的煌煌帝都,疾驰而去。

大宥王朝的都城寰阳,从来就不缺热闹。

时值盛夏,天光白得晃眼,日头毒辣,但街市上依旧人流如织。贩夫走卒的吆喝声、车马碾过路面的轱辘声、茶馆酒肆里溢出的喧哗声等,纵然酷暑也难以令其稍歇。

明临街上,铺肆林立,其中最为惹眼的,莫过于三层高的福霖楼。

并非因其雕梁画栋,恰恰相反,在这满目锦绣的皇城根下,福霖楼通体采用不甚名贵的红木构建,装饰朴实大气,甚至显得有些过分低调。

它之所以能在这炎炎夏日里吸引得客人络绎不绝,乃至门口聚起等候的人群,全凭两样东西:一是难得一见的豪奢手笔,二是楼里新来的一位说书先生。

冰,在南方夏日乃是价比金银的稀罕物,需不远万里从北地严寒之处凿取,再以重金雇佣快马健仆,层层冰裹棉覆,日夜兼程运抵京师,耗资之巨,非寻常富户所能想象。

而福霖楼,竟舍得将这贵比琼浆的寒冰,雕成山峦叠嶂的景致,置于大堂四角。森森寒气从那冰山上弥漫开来,驱散了令人窒息的燥热,带来一片清凉。踏入楼内,恍若隔世,暑气全消。

这般手笔,引得往来行人无不侧目,心下暗忖这酒楼东家是何等豪富。

然观这酒楼陈设,却又是那般返璞归真,红木桌椅沉稳厚重,并无金玉镶饰,只擦得油光锃亮,映着窗外透来的天光。

这内里的低调与用冰的豪奢,有一种微妙的矛盾,让人不禁对这位不显山不露水的老板生出几分好奇。

离武林大会召开尚有一月,但寰阳城中已明显多了不少劲装结束、携刀佩剑的江湖人士。

三教九流的身影混杂在帝都的人潮里,南北口音混杂,草莽气息彰显。

福霖酒楼食物平价,酒水醇厚,加之这千金换来的清凉,自然成了各方人马汇聚打探、消暑歇脚的上佳之所。

可更吸引人的,是楼里两月前新来的一位说书先生。

此人姓洪,口才了得,竟在短短时日内搏了个“案上春秋”的美名,意指其评说古今,如将天下风云尽纳于案几之上。

其人擅口技,模仿人物惟妙惟肖,叙述故事时更是口吐莲花,无论是江湖轶闻、前朝旧事,还是名人传奇,都能说得绘声绘色,引人入胜。

自他来了以后,竟连寰阳第一酒楼庆云斋的生意都被抢了不少。

近一月,这福霖楼终日里座无虚席,人声鼎沸。

未时刚过,楼内已是宾客满堂。堂倌们端着杯盘碗盏,在桌椅间隙中穿梭往来,步履轻捷,吆喝声清脆响亮。

其中一位灰衣短褂的跑堂,不过少年身形,动作利落得却不像寻常伙计,托盘稳当,脚步轻盈,应答之间,透着十分的机灵。

他一面招呼着客人,一面仿佛不经意地将堂内各色人等的言行尽收眼底。

东南靠窗的一桌,坐着几位气度非凡的客人。三人皆身着同一形制的青色衣衫,料子垂顺,袖口与衣袂处绣着流云暗纹,行动间飘逸出尘。他们腰间俱都佩剑,剑鞘形制古雅。

为首那人身姿挺拔,即便安然坐着,背脊亦不见丝毫松懈,自有一股端方雅正的气度。

此三人正是崔珣一行。

卢知行等了半天见不见有人招待,此刻似是有些不耐,高声唤道:“小二,来壶好茶!要你们这儿最好的!”

声落人至。一位灰衣跑堂应声而来,提着一把硕大的铜壶,笑容可掬:“好嘞,客官您稍候!”

说话间,壶嘴微倾,一道热气腾腾的水线精准落入青瓷茶杯中,水面匀速上涨,恰至杯沿一分处戛然而止,涓滴不溅,显露出一手极精妙的控制力。

卢知行“咦”了一声,眼中闪过讶异,不由得多看了这跑堂两眼,心下暗赞:“寰阳帝都,果真藏龙卧虎,连一个跑堂伙计都有如此手上功夫。”

只见这位跑堂双目清澈,顾盼神飞,虽是一身粗布衣裳,却难掩其灵秀之气。

跑堂放下茶壶,笑盈盈道:“几位少侠气度不凡,衣饰统一着青,又都佩着剑……想必是来自衡山青城派的吧?”

卢知行闻言,脸上露出一丝得意,轻笑:“你这位堂倌倒是眼尖。我们师兄弟正是奉师命下山,来参加此次武林大会。”

他环顾了一眼四周愈发嘈杂的环境,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看你如此机灵,想必消息灵通。向你打听一下,目下已有几路门派到了寰阳?都在何处落脚?也好让我等提前拜会,切磋一二。”

跑堂眼睛咕噜一转,笑容不变,嘴上却推脱得干净:“哎哟,这位少侠可说笑了。我不过一个跑堂的,每日里端茶送水,忙得脚不沾地,哪里能知道这些江湖豪杰的行踪去处?”

他话锋微转,语气里带上一丝揶揄:“再者说,青城派乃天下剑宗魁首,威名远播。其他门派若是知道您几位到了,只怕是心生敬畏,不敢轻易露面了呢。”

卢知行听出他话中的调侃之意,脸上有些挂不住,微恼道:“你这堂倌!怎地说话……”

话未说完,便被身旁那一直沉默的崔珣出声打断,声音平稳却自带威严:“知行。”

只是淡淡二字,卢知行立刻收敛了神色,虽仍有不忿,却不敢再多言。

跑堂瞥了那位清冷男子一眼,依旧是那副笑脸:“各位慢用,有什么需要再招呼。”

说罢,极为利落地一甩肩上抹布,端着空托盘,脚步轻快地转身,眨眼便没入熙攘人流之中。

崔珣的目光却追随着那轻捷的背影,微微蹙了蹙眉头。

方才那跑堂倒茶时的手稳,应答时的机变,以及那看似谦恭实则藏着棱角的话语,都透着一股不寻常的气息。

见他凝神,一旁的卢知行忍不住低声抱怨:“大师兄,我们提前一月下山,不就是为了打探各派虚实,窥探他们武功路数吗?问问这本地堂倌,有何不可?”

崔珣收回目光,语气平淡无波:“青城派规第三十六条,戒躁。门下弟子若与外人口角,需克制己身,不得妄动无名之火。你这一路,惹的事还少吗?”

柳织云原安静地吃着茶点,听见此话抬起头,清柔道:“十六师兄,从衡山到寰阳这一路上,你就因口舌之争惹了多少麻烦?平白败坏了我们青城派的名声。如今到了天子脚下,更需谨言慎行。大师兄自有主张,你再这般毛躁,回头怕不是又要抄写门规百遍了……”

卢知行被师兄师妹一同数落,面皮发红,还想辩驳几句,忽闻堂前传来“啪”的一声脆响!

“洪先生来了!”

此话一出,堂中喧哗戛然而止。

只见后堂帘栊一挑,一人缓步而出。

来人一身半旧青衫宽袖袍,头戴方巾,脚踏布履,一身打扮清简文气。身形清瘦颀长,立如修竹,行步时衣袂微拂,自带三分书卷清风。面容皎白如玉,眉眼温和,一双眸子澄澈明净,似含笑意。

他手中并无多余物什,只一柄合拢的水墨折扇,一方油亮的枣木醒木,堂倌早已在一旁桌上备好一杯温茶。

他并未急于开口,只是一步一步,从容走至堂前特意留出的一小片空处站定,而后从容不迫地向着四方食客微微揖手一礼。姿态优雅,不卑不亢。

原本喧闹的酒楼,此刻竟安静了大半。许多人的目光都被这位说书先生吸引过去,显然,许多人正是冲他而来。

洪先生在红木椅坐下,执起醒木,却未立刻拍下,只是目光温润地扫过全场,清朗温润的嗓音不高不亢,却字字清晰入耳:

“诸位客官,烈日炎炎,承蒙不弃,赏光小楼。今日,便由在下为大家说一段旧闻,聊以解暑。”

“啪!”醒木轻轻落下,声音不大,却似有魔力,让剩余的嘈杂也彻底平息。

“话说前朝末年,烽烟四起,九州动荡,民不聊生。真真是‘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说书人语调沉缓,有几分一种历史的厚重感,“然,乱世必出英雄。我朝开元圣祖元和帝,彼时尚是江湖草莽,却怀拯世济民之心,聚四方豪杰,提三尺剑,立不世之功……”

他娓娓道来,从元和帝容尧如何于微末中崛起,如何与东南西北四位豪杰义结金兰,共图大业,又如何历经百战,最终扫平**,定鼎寰阳,建立大宥王朝。

他说得绘声绘色,引经据典却不卖弄,细节丰富仿佛亲见,时而激昂,时而低沉,将一段开国史说得跌宕起伏,引人入胜。

堂下食客,无论是粗豪的江湖客,还是附庸风雅的文人,甚至那些寻常百姓,无不听得如痴如醉,屏息凝神。

每到精彩处,便爆发出阵阵喝彩与惊叹。

而那灰衣跑堂也放缓了脚步,倚在廊柱旁,看似歇脚,目光却落在那说书人身上,似是也听入迷了。

崔珣亦微微颔首。

这说书人确有不凡之处,学识、口才和风度皆是上乘,埋没于此等酒楼,倒是有些可惜了。

一段开国传奇说罢,说书人略作停顿,执起茶杯,浅啜一口。众人仍沉浸在那波澜壮阔的历史画卷中,回味无穷。

然而,他放下茶杯,水墨折扇“唰”地展开,轻摇几下,话锋悄然一转:

“开国功勋,自然名垂青史。然,世事变迁,白云苍狗。英雄功过,有时也并非如史书所载那般分明。便说十多年前,亦有一位功勋卓著的赫赫名将,曾为我大宥北拒狄戎,西平羌乱,战功彪炳,天下皆知,深受百姓爱戴……”

酒楼的氛围微微起了变化。

不少人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交换着眼神,神色也变得专注起来。

崔珣凝望着隔着纱帘的说书人,眉头蹙起。

洪先生语调渐沉,颇有几分慨叹:“便是这样一位国之柱石,却在一夕之间,身败名裂。凯旋之师竟成阶下之囚,汗马功劳转眼成了通敌叛国的铁证。朝堂之上,群臣参奏,闹市刑场,血染黄沙。其后更是府邸焚毁,满门……尽殁。”

他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锤,敲在众人心口。

酒楼内落针可闻。冰块的寒气似乎也变得有些刺骨。

“这说的是北伯侯……”

“这是叛臣,怎能再称呼北伯侯?”

“怎么不能?当年那案子结得太快,本就存有几分蹊跷……”

……

台下,有不少人压低声音议论。

“嘘,慎言!”立刻有人提醒。

但窃窃私语声已无法抑制地蔓延开来。

北唐烈一案,当年震动朝野天下,虽已过去十年,仍是许多人心中不敢轻易触碰的禁忌。此刻竟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被一个说书人公然提起。

众人脸上神色各异,有好奇,有惊惧,有疑惑,亦有隐晦的兴奋。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那说书人身上,想听他如何评说这天大的旧案。

洪先生面对众人灼灼目光,神色依旧平静温和,仿佛只是在讲述一段遥远故事。

他缓缓合上折扇,用扇骨轻轻敲击着掌心,目光变得幽深:

“此案当年可谓铁证如山,由不得人不信。然世间事,有时眼见也未必为实。譬如那场将北唐府邸焚毁殆尽的大火,当真是天干物燥所致?又或是……有人欲盖弥彰,行那杀人灭口、毁尸灭迹之举?”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这说书人怎敢妄言?

莫非当年旧案真是另有隐情?

就连崔珣,也彻底敛去了方才的闲适,面色沉静,目光锐利地看向说书人。

他身旁的师弟师妹更是屏住了呼吸。

就在所有人竖起耳朵,期待着洪先生继续说下去,揭露更多内情之时——

“啪!”

洪先生手中的醒木却在此刻突然重重一拍,

声响清脆,震得众人心神一凛。

只见他拱手再揖,脸上恢复那谦和温润的笑容:“江湖风波恶,权贵门槛高。小可一介说书人,唯敢道些前人旧事,博君一粲。其中真假虚实,各位看官自有明断。”

“今日天色已晚,这北唐旧案,牵扯甚广,一言难尽。”

他语速放缓,“欲知后事如何,那场离奇大火之后,又引出了何等风波?且听——”

他故意拖长了语调,目光扫过一张张充满期待和紧张的脸孔,“下回分解。”

话音落下,他不顾堂下瞬间爆发的唏嘘议论,再次拱手,从容转身,袍袖轻拂,竟就这么施施然走向后堂,消失在帘栊之后。

留下一楼的人,心思各异地咀嚼着方才那段未尽之语,以及那戛然而止的悬念。

堂内冰山的寒气依旧咝咝地冒着,却仿佛再也压不住堂内悄然涌动的暗流。

灰衣跑堂收回了目光,嘴角一弯,依旧一副热情机灵的模样,高声吆喝着:“客官们还要点些什么?本店的冰镇酸梅汤最是解暑!”

仿佛方才那一段惊心动魄的评书,从未发生过。

卢知行回过神来,激动地抓住身边师兄的衣袖:“大师兄!他刚才说的是北唐……”

“噤声。”崔珣打断他,目光从说书人消失的帘栊处收回,缓缓落在那忙碌的跑堂身影上,眉头复又蹙起。

这寰阳城,这福霖楼,比想象中,更要风波诡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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