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葳被严岐周抱坐在餐桌上,双腿悬空轻晃,目光却直勾勾地盯着正在用餐的男人。
方才摔门而出的动静似乎还在耳边回荡,姚秘书适时地温声劝道,“严董今早亲自下厨熬的汤,还特意找老师傅讨了糖水方子。”
这位看似温厚的秘书实则心思缜密,竟一眼看穿他被赶出来的缘由,徐葳咬了咬下唇,这事确实是他理亏,他把这事给忘的一干二净。
徐葳向来不擅长哄人,对严岐周已经算是破天荒地放下尊严了,若是换作从前,遇到这种事早就拳头招呼,偏偏这套对严岐周完全不管用。
这人吃软不吃硬,徐葳又硬不过他,更何况现在还是寄人篱下的处境。
他只能厚着脸皮凑上前,挤出一个讨好的笑容,“苏总他们公司的伙食太差了,我都没吃多少。”
这话说的理直气壮,不就是多吃一顿午饭的事吗,他徐葳还扛得住。
严岐周阴沉的扫他一眼,抬手在那不安分的脚踝上拍了一记,“闭嘴。”
徐葳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这老男人就是欠收拾,让他装一次可爱已经是极限,索性真的闭口不言。
饭后,老男人的报复如期而至。
一叠厚重的煤矿图纸重重摔在桌面上,严岐周眉峰冷峻,“五点前看完。”
“这么多?”徐葳瞪圆了眼,“杀了我也看不完。”
严岐周的眼神如狼般危险地眯起,“想换我的方式?”
又来了,徐葳烦躁地搓了把喉结,就知道这老狐狸不会轻易放过他,“行,随你便。”
严岐周一个电话,姚秘书端着托盘进来,碗中晶莹剔透的桂花酒酿里,白玉般的汤圆随冰沙轻轻晃动,甜香扑鼻,徐葳的喉结不争气地滚动了一下。
当严岐周舀起一勺递来时,徐葳几乎要以为这人转性了,他迫不及待含住勺子,甜糯的滋味在舌尖炸开,幸福得眯起了狐狸眼。
下一秒,托盘重重落在他的大腿上。
“看完才能吃。”严岐周的声音冷得像冰。
徐葳盯着近在咫尺却遥不可及的甜点,又瞥了眼天书般的图纸,脸色一阵青白,他磨蹭着翻开一页,眼神却忍不住往糖水上飘。
“再看,”严岐周突然叩响桌面,“就用头顶着看。”
这该死的控制狂!
徐葳在心里破口大骂,这跟驴子面前吊根胡萝卜有什么区别?他严岐周真当自己是驯兽师了?
这些专业图纸对徐葳来说简直就是天书,横七竖八的网格线像无数道迷宫,他硬着头皮翻完前几张,速度越来越慢,檀木托盘的重量压得他双腿发麻,那阵刺痛感一直钻到骨头缝里,越是着急,他越是心浮气躁,最后干脆把笔一摔,抬头狠狠瞪着严岐周。
“看不懂?”严岐周终于从文件中抬起眼。
徐葳满脸阴郁,嘴上却还逞强,“谁说的?”
严岐周伸手在他脑门上弹了个响,“求我?”
徐葳干巴巴地挤出两个字,“严董...”
老男人好整以暇地靠在椅背上等他服软,徐葳转念一想,为了顺利开矿,低个头算什么?反正他在严岐周面前丢的脸也不差这一回。
“求你...”他别过脸,声音闷闷的,“总行了吧?”
严岐周唇角微扬,伸手揉了揉他发顶,出乎徐葳意料的是,这人讲解图纸时竟格外专业,三言两语就让他茅塞顿开。
徐葳赶在五点前完成了任务,等双腿的麻痹感消退,他主动给讲的口干舌燥的严岐周倒了杯冰美式,自己则窝在沙发上,慢悠悠地享用那碗已经有些融化的桂花汤圆。
当晚的私人聚会设在山间别墅,踏入会场时,徐葳才惊觉今晚到场的全是权贵圈的年轻子弟,这些人见到严岐周时毕恭毕敬的姿态,明显透着辈分差距,有人喊“三叔”,有人称“伯父”,让徐葳暗自咋舌。
严岐周对他的介绍更是耐人寻味,“我家的小朋友,带出来见见世面。”
这亲昵的称谓不止是暧昧,简直是在向所有人宣告徐葳的归属,在场哪个不是人精?立刻有人堆着笑凑上来,等严岐周被请去谈事,几个年轻人立刻围住徐葳。
“徐哥是吧?”为首的公子哥殷勤地递上酒杯,“能在三叔跟前说得上话,往后在幡京地界,您就是爷。”
“可不是。”旁边人立刻帮腔,“来,咱们先敬徐哥一杯。”
水晶杯相碰的清脆声响中,徐葳望着杯中晃动的琥珀色液体,忽然意识到自己正被卷入一个全新的世界。
山庄的娱乐设施一应俱全,湖面泛舟的,草坪打球的,地下甚至还藏着一个天然形成的酒窖,徐葳被众人簇拥着品酒闲聊,这些权贵子弟思维跳脱,谈吐间尽是些天马行空的点子,其中有个叫方勉的年轻人格外引起他的注意。
在洗手间偶遇时,方勉邀他去露台小坐,夜风微凉,两人单独聊起来,方勉专攻地质改造,恰好与煤矿业务对口,得益于下午严岐周的突击培训,徐葳竟能跟得上话题,甚至还能提出些像模像样的见解。
方勉提出的很多观念徐葳觉得都可以适用在煤矿上,虽然眼下煤矿因爆炸被封,但提前准备总没错,徐葳打量着这个技术派,说话实在,眼神诚恳,顿时起了招揽的心思。
“我手头有个煤矿公司,有兴趣入股吗?”徐葳晃着酒杯,“两亿资金。”
方勉眉头微蹙,“实不相瞒,我所有资金都压在项目上了。”他苦笑着补充,“我们搞技术的,可比不得严董那样的家底。”
徐葳掩饰住失望,酒杯轻碰,“来日方长。”
正说着,几个嬉闹的年轻人推门而入,谈话很快被新的喧闹声淹没。
时针堪堪划过十二点,严岐周的专属司机毕恭毕敬出现在徐葳面前,“徐先生,严董吩咐接您回家。”
“他人呢?”徐葳环顾四周,明明是一起来的,此刻却不见那个高大的身影。
司机只是摇头,徐葳心头掠过一丝窃喜,这可是难得的自由机会,终于能逃脱那个老男人的掌控,然而当他拉开车门后,整个人瞬间僵住,严岐周正隐在阴影里,周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男人状态明显不对,他用手臂挡着眼睛,修长的手指间捏着那副标志性的金丝眼镜,听到动静,他沙哑的嗓音裹着几分情-欲的暗哑,“徐葳?”
徐葳喉结滚动,不情不愿地应了声。
啪的一声,眼镜被粗暴地扔到一旁,严岐周扯下腕间的佛珠,骨节分明的手指狠狠碾过檀木珠子,“开车。”
空气瞬间凝固成冰。
车厢内死寂般的沉默持续了一路,就在徐葳绷紧的神经即将松懈的瞬间,车轮刚碾过最后一个减速带,一只有力的手掌突然将他狠狠按倒在真皮座椅上。
“下去。”
严岐周的声音嘶哑的可怕,像是被砂纸磨过,这句话像刀子般掷向前座的司机,转瞬间,车门被重重甩上,砰的巨响震得徐葳耳膜发颤。
“你他妈发什么疯…”徐葳的怒骂戛然而止,男人的虎口已经卡住他的咽喉,强迫他仰起脆弱的脖颈,他屈膝要踹,却被严岐周用整个身体的重量死死压住,动弹不得。
男人灼热的呼吸喷在徐葳颈间,像烙铁般烫人,良久,严岐周才松开钳制,声音恢复了七分清明,“没事了。”
徐葳猛地推开房门跑出去,狠狠朝着车胎踹一脚,刚踹完,车窗降下,男人锋利的眉眼在黑暗中更阴沉,“上车。”
严岐周眼底情绪还未散尽,徐葳上车后被他重新拉到怀里,嗓音还是沙沙的,“对不起。”
徐葳想扇他一个巴掌,到底忍住了。
终于到达别墅门口,严岐周松开徐葳,径自推门下车,背影挺拔如常,仿佛方才的失控从未发生。
徐葳慢半步跟着上楼,却在阳台撞见违和的一幕,严岐周指间夹着烟,另一手却机械的碾动佛珠,烟雾缭绕中,那张向来从容的脸显出几分罕见的割裂感。
一根烟燃尽,男人又变回了那个滴水不漏的严董,他沉默的为徐葳冲洗,动作轻柔的反常,直到两人并排躺下,徐葳才惊觉满室灯火通明。
“你刚才...”话溜到嘴边又刹住,徐葳暗骂自己多事,却还是脱口而出,“被人下药了?”
他忘不了被压在车后座时,严岐周眼里翻涌的近乎兽性的暗潮,那种被本能驱使的触碰,比强迫更令人作呕。
“他们没这个胆子。”严岐周的声音像暴雪天后结出的冰凌,又冷又脆。
“那你…”
一只手掌覆上他的唇,徐葳愤然转身,却听见身后传来衣料摩擦的声响,回头时,正撞进男人眼底未褪的惊涛骇浪。
“今晚亮着灯睡。”严岐周命令道。
徐葳眯起眼,“我睡不着。”
“去找保姆要眼罩。”男人揉着太阳穴,手背青筋凸起。
徐葳赤脚踩在走廊地毯上,突然意识到什么,他假装找保姆,实则将整栋别墅尽收眼底。
每个夜晚,这里都亮如白昼。
牙关不自觉地咬紧,徐葳舌尖抵住后槽牙,真有意思,原来不可一世的严岐周,竟然也有弱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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