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孟雁栖洗漱后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无法入睡。
短短半天发生太多事，她需要时间整理思绪。
她穿越到了bl游戏世界“M”中，但因为是外来者缺少合法身份被世界准入系统绑定，必须以格蕾塔的身份完成为时七天的新手任务才能摆脱黑户，拥有自己的合法身份。
世界准入系统的权限到底有多大，能凭空捏造一个人的存在痕迹。
它的背后是游戏GM？抑或是神明？
它可信吗？
不管系统的立场是好是坏，她已经做了二手准备，捡回未来的智族首领哈珀作为她的一张牌，不至于一条路走到黑。
孟雁栖瞥了一眼躺在床边的哈珀，它正敲着二郎腿看新出的懂王追妻三部曲，笑得合不拢机械嘴，全然没有未来狡诈冷血的模样。
……哈珀会蜕变的吧，会吧。
“恭喜宿主圆满完成主线任务1：盗取恒生医疗集团新项目“星火”材料。请宿主再接再厉，完成主线任务2：加入星火项目并发现其隐藏的秘密。”
系统颁布任务的声音适时响起，提醒她早点休息，为明天的新工作养精蓄锐。
孟雁栖闭眼休息，明天她将开始一段崭新的实习生活。
醒来已是早上八点，孟雁栖匆忙收拾好着装，与蓝切特一同出门。
两人在飞车上大眼瞪小眼，尴尬的气氛弥漫开来。
蓝切特率先打破沉默，对着窗外道：“父亲让我带你熟悉工作环境。”
他向来不正眼看孟雁栖，或者说是格蕾塔。
他对母族的傲慢自大刻入骨髓。
孟雁栖呵了一声，表示听见了。
蓝切特不满地皱眉，转头看向孟雁栖：“你就是以这个态度对待兄长的？毫无蝴蝶小姐的风范，这样的你还想要竞争今年的闪蝶？”
“死了这条心吧，不可能。”蓝切特回头，轻飘飘道。
蓝切特把他对她的看不起摆在明面上，毫不加以掩饰。
孟雁栖冷笑，玩游戏时怎么没觉得蓝切特这么欠揍，简直是一个活脱脱的沙包。
“你就是以这个态度对待妹妹的？毫无大哥的风范，怪不得父亲选择克劳德做继承人。”
“这样的你还想要步步向上爬？死了这条心吧，不可能。”
克劳德基因序列等级为序列3，低于序列2的克劳德。“M”世界中，基因序列等级决定天工族地位高低，里希特家族继承人之争也是如此。
蓝切特被气得脸色青紫，狠狠攥住拳头：“你也就只能嘴上逞能。”
孟雁栖回以一个后脑勺。
两人互不搭理，直到飞车抵达目的地。
恒生集团大楼群高耸入云，与一旁低矮的母族保护中心形成鲜明对比。
星火项目位于三号楼，包括地下15层到18层。
15层到17层分别是三个不同的项目组，18层则是主要管理人员和其他工作人员的办公室以及仓库。
蓝切特带领她办好入职手续就快步离开了，留下孟雁栖独自寻找她的办公室。
孟雁栖担任的实习岗位是心灵安抚师，对应的办公室位于走廊最里头的1806，是专门腾出来用以安抚实验体情绪的心灵养疗室。
心灵养疗室里装载了当前最领先的母族情绪探测仪和孕育因子检测仪，用以评估经过安抚后的母族情绪水平。据当前星火项目组研究表明，母族情绪越平和，其体内血液分泌的孕育因子也就越活跃。孕育因子的活跃程度是衡量一个母族孕育能力的标准，越活跃的孕育因子，其孕育子嗣的可能性也就越大。
这两种仪器也是衡量孟雁栖工作能力的标准。每个母族安抚前后的情绪水平和孕育因子都会被计入档案，影响她实习的成绩。如果实习期就能让多个母族提高孕育因子，她就可以顺利转正，如果做不到，她也就只能遗憾离开星火项目组。
哪怕她姓里希特，也不能走后门。
心灵安抚室的桌上已经摆放好工作指南，封面上赫然印着手写的一行字——干我们这行的，最忌讳爱上客人。
一旁的机器人识别到有人进入，自动开始诵读。
“请心灵安抚师根据以下内容询问实验体并对其进行安抚疏导。
1.你的编号和姓名是？
2.年龄多少？
3.可以分享一下你的家庭和生活经历吗？
4.你在生活里有什么困扰吗？为什么要选择我们这个项目组？
5.来到项目组后，最近生活怎么样？
6.来到项目组后，你有什么难忘的经历吗？
7.你在项目组里遇到过什么困扰你的问题吗？
8.你需要我们怎么帮你解决？（好的，我们会帮你解决这个问题的）
9.您现在对项目组的感情？
10.您愿意为项目组奉献自己吗？”
机器人开始一对一教学模拟，教授孟雁栖如何按照这些话术安抚实验体，这些话语像邪典一样在耳边蠕动攀爬，念的她脑袋生疼。
这场酷刑终于在一小时内结束，一个棕色胡子老头从外敲门入内。
“您好，格蕾塔小姐，我是星火项目组负责管理实验体的沃文·内克。您的第一个安抚对象，母族87号安柏·奈特将于十分钟后抵达心灵安抚室。”他身着皮夹克，与夏季打扮的孟雁栖仿佛不在一个季节。
实际上，内城区拥有庞大的气温调节系统，常年温度不变，街上人们的打扮不分四季，追求时髦。
孟雁栖致以礼貌点头：“好的，沃文先生。”
顿了一会儿，她又道：“沃文先生，我是实习生，第一次接触到心灵安抚工作，您有什么经验可以传授给我吗？”
已经抬步准备离开的沃克回头，神色复杂：“不要相信实验体所说的任何话。你只需要安抚她们的情绪，不要干多余的事。”
实验体所说的话为什么不能信？
什么是多余的事？谁做过多余的事？
沃克的提醒会和工作指南上的字有关吗？
短短两句话像规则怪谈一般萦绕在孟雁栖耳边，她心生疑虑，这里自工作指南到沃克的提醒处处透着诡异。
“咚咚。”
安柏·奈特抵达了心灵安抚室。
她神色温和，眉目舒展，是个富有亲和力的母族。
母族情绪探测仪和孕育因子检测仪在她进门时就自动采集血液给出检测报告：
编号：m87号
姓名：安柏·奈特
情绪水平值：35
孕育因子水平：13
评估结果：劣等母族
情绪水平值从0到100不等，50作为中间值，越贴近50说明情绪越平静，情绪值越小说明这个人内心越绝望黑暗，如一潭死水激不起波澜，情绪值越大说明这个人现在情绪波动越大。安柏·奈特的情绪水平35是比较正常的数值。
孕育因子则是从0.1到100进行评估，这个世界上大部分母族的孕育因子水平都在1到20之间，天工族评价孕育因子小于5的这群人是假母族，是垃圾场里最次的垃圾，连蜉蝣都不如。
而孕育因子在20到40之间就是优等母族，通过贵族管家筛选就能凭借孕育能力成为被贵族豢养的‘月蛾’，实现母族人生的大跨越。大于40的母族更能直接获得参加闪蝶赛的资格。至于孕育因子大于50的母族，母族史上没出现过。
孕育因子大于50的母族完全可以被载入天工族史册，与诸多天工族共同列示，尊称为“先生”。
安柏·奈特的孕育因子属于正常但不出众的水平。
孟雁栖按照心灵安抚室给出的实习指南，照本宣科地问出了第一个问题：“你的姓名和编号是多少？”
“m87号，安柏·奈特。”
“你的年龄是？”
“36岁。”
“请问您方便给我们透露一下您的家庭经历和人生经历吗？”
安柏·奈特表情淡淡：“我没有家庭，是母族保护中心抚养长大直到成年的。成年后，体面的工作只招学历高的天工族，我们母族没有学历，只能做些杂活。年轻时，我做过两三年天工族家庭的保姆，后来还是被更加先进的保育机器人取代了。好在当时孕育因子比较高，血卖的上价格。我靠私下卖血给贵族赚了不少钱，也认识了一个条件不错的天工族。”
“等等，您说的是天工族而不是母族？”孟雁栖猛地抬起头，停下手中记录。
哪怕是玩了一年游戏的她，也没见过母族与天工族结合的例子。
“是天工族，我看起来很普通吧，也能与天工族有过一段感情经历。”安柏·奈特的神情终于有了变化，流露出一丝得意，却瞬间灰暗下去，“但是他背叛了我。年轻时的我太愚蠢了，轻易相信他，忽视天工族内部通婚的警告。我赚得的大部分钱都给他了，他却拿着这笔钱，和另一个天工族跑了。”
“我的钱没有了，说好的爱也是虚假的。明明这些天工族生来就已经拥有了我们母族没有的一切，为什么还要来欺骗我？
我的人生就这么一文不值吗？什么好事都没碰上，全被坏事塞满了。
这段感情维系了4年，到我三十岁那年。后来我就靠去城外的垃圾场捡废品维生，每天都能遇上一些没喝完的营养剂，多出来的还能带回家吃下一餐。这样就可以休息一天了。来这个项目也是母族保护中心有朋友介绍才能进来的，否则就我的孕育因子水平不可能拥有这么体面的工作。”
孟雁栖的内心产生一丝触动，记录的手一顿，随即警告自己不要对客人产生不必要的感情。
她在心里反复诵读工作指南第一句：干我们这行的，最忌讳爱上客人。
她抬头看向安柏·奈特，对方正垂眸望着她，二人恰好对视。
孟雁栖错开目光，问出下一个问题：“在之前的人生经历里，困扰你的最大问题是什么？”
“是这段被欺骗的感情吗？”
安柏·奈特摇了摇头，叹道：“不是。虽然说这段感情确实让我很长一段时间里失去储蓄，生活贫穷，但是我最困惑的还是另一件事。我从离开母族保护中心开始踏入社会找工作就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我们母族不能读书呢？
要是我能读书，我就能拥有一个起码看得过去的学历，找一份糊口的工作。不至于卖血，不至于去翻垃圾，我的人生也不会这么糟糕。我喜欢当销售，也许你会在外城区的商场里见到我呢。”
她扯着嘴角咯咯笑了起来，似乎是想到了美好的理想生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