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撞到门板,脑袋重重地磕在了门槛上。瘦骨嶙峋的身体和常年饥饿的体弱,她头晕目眩。差点就此昏死过去。耳边是婴儿微弱的哭声,她不知哪儿来的勇气。抓起身边一个铜制的烛台架子,冲上去就往老鸨的脑袋上砸。
老鸨脑袋上挨了一下,转身一把按住偷袭的小姑娘,差点没气疯:“贱皮子敢打我?你找死!”
小姑娘被老鸨一推倒在地上,脑袋被血水染红。
瘦小的身体蜷缩在地,她眼前有些发黑,不能视物。手里还抓着烛台,但又不知要抓什么地方,几次三番地爬不起来:“小白,小白姐姐来救你了,小白……”
小婴儿一直在哭,微弱的哭声仿佛一根细线再牵动着人心。
空气中响起轻微的叹气声,又或者是错觉。老鸨和仆妇忙着施暴倒是没听到。小姑娘眼泪顺着脸颊流进地缝中,她硬撑着支棱起来。脑袋的昏沉让她行进困难,摇摇欲坠。
打了这么半天,老鸨和仆妇们发现这家伙根本杀不死。
被行凶的是一个牙牙学语的小婴儿,小婴儿毫无还手之力地倒在血泊之中,行凶之人反倒吓得半死。满地的鲜血,哭的撕心裂肺的孩子,以及砰砰砰砸得血肉模糊的声音。薛九卿藏身在纱帘之后看着小婴儿一次一次被砸的半死不活,又挣扎着活过来。终究是叹了一口气。
屋中忽然刮起一阵怪风,吹得门窗啪地一声打开。紧接着一道惊雷从洞开的窗户劈进来,直接劈到了手拿铜盆的老鸨脑袋上。
滋滋一阵电流过后,老鸨口吐白沫面孔焦黑地仰面倒下。
身体剧烈抽搐了两下,死了。
铜盆哐当一声砸到地上,其他人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鬼啊——”
然后顾不上在血泊中挣扎的孩子,争先恐后地夺门而出。
‘姐姐’哭得浑身抽搐地爬过来,小心翼翼地将满脸血的婴儿抱在怀里。小孩儿瘦得骨头嶙峋,小小的身体仿佛一把大头的骨架子,可怜又心酸。
“小白,小白不哭啊,很疼是不是?姐姐知道,小白忍一忍好不好?”微弱的哭声在耳边萦绕不去,‘姐姐’抱着小婴儿躲到了墙角。两人都是一脸一头的血,小姑娘睁着眼睛麻木地流眼泪,哭也没有一点声音,“姐姐带小白去吃糊糊,小白不哭啊……”
薛九卿实在看不下去,一道治愈术打在重伤的婴儿身上。
温和的白光仿佛一层轻纱批下来,瞬间安抚了受惊的两个人。他的身影渐渐显现,缓缓地走到沉睡的两人跟前。低下头,目光落到小姑娘怀里的婴儿脸上。
左额头一个不小的伤口,哪怕他施的治愈术也没有办法恢复如初。小小婴儿眼角还挂着泪水,瘦巴巴的小手嘬在嘴里,当真是神仙看了也落泪。薛九卿静静凝视了许久,抬手捏出一支笔。那笔形态像笔,其实就是一道光柱。
薛九卿在他的左额头花了一朵梅花。
红梅一闪,那块皮肤恢复如初。他在小姑娘的额头也点了一点,瞬间驱散巴在小姑娘头顶的阴祟。眼看着小姑娘紧紧皱着的眉头松开,灵台也清净了许多才叹道:“好好活着吧。”
时光扭转,转眼就是三年过去。
小姑娘自从被驱散了阴祟,运道好了不少。虽然早已被迫了身子,但老鸨看她越长越美艳。那漂亮的脸就仿佛一朵越发开放的红牡丹,美到那些嫖客见了她都要被摄走魂魄。终于还是捏着鼻子认下了小婴儿的存在,只有一个要求,小白想活着,必须挡住这双眼睛和这头古怪的红头发。另外,小姑娘将来必须要给春华楼赚一千两银子,不管用什么方法。累到死,也必须赚。
托了得天独厚美貌的福,小姑娘迅速成了春花楼的台柱子,摇钱树。每日接客,只要客人价格出的高,她什么玩法都能玩。
有了小姑娘的周旋,小白磕磕绊绊长到了四岁。
整日捂着古怪的帽子,那双眼睛也被小姑娘弄了一快布绑起来。小时候不懂事还会扯,长年累月地戴习惯了,小孩儿子就仿佛适应了黑暗。即便眼前昏暗不清,他也能行动自如。两人就像挣扎在春花楼的两根小草终于在泥土里扎了根,顽强又苟延残喘地活下来。
但是好景不长,五岁的时候,春花楼被镇长的儿子一把火点了。
大火烧了三天三夜,小姑娘半夜被人折磨得不成人形,蹒跚地从厢房里爬出来,躲去春花楼后院的马鹏里与小白睡在一起,两人才躲过一劫。
春花楼一夜之间化成灰烬,艳名远播的牡丹姑娘和瞎眼的怪小子挣脱了牢笼,却又无家可归。
这些年小姑娘为春花楼赚了不知多少银两,但春花楼老鸨很刻薄。赚的再多也只是抵了让楼里给小白一个容身之所和姐弟俩吃喝拉撒的钱罢了。几年下来,两人并未存下多少积蓄。春花楼一倒,姐弟二人失去了庇护之所,又流落街头。
此时小姑娘已经十六岁,皮相被养得惊人。
春花楼倒塌的第二日,姐弟俩被人在马棚找到,立即就被人围了。春花楼头牌牡丹的大名早已传遍镇子,人人都知春花楼牡丹姑娘美,牡丹下贱,给银子就能玩。但镇子上不是所有男人都掏的出钱。如今不同了,春花楼一夜之间化为灰烬。人死的死,伤的伤,没人能护住这美人儿。
心存歹念的男人将小姑娘团团围住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春花楼老鸨在小姑娘身上尝到甜头,怕她跑了。给她的吃食里持续不断地添加虚弱的药。若是四年前小姑娘还能抱着孩子翻山越岭,如今她身体娇弱得连多走几步路都会气喘吁吁。突然被这些好色之徒围住,根本就逃脱不掉。小白也只是四岁多点而已。抓着一根小棍子来回地挥,被人一脚就踹翻在地。
眼睁睁看着小姑娘被人拉走,小白急的追上去就咬。也不知道他哪儿来的力气,狠狠咬在一个手伸到小姑娘衣裳里头的猥琐男的胳膊,恨不得要下一块肉。
那猥琐男一声尖叫,不停地甩手。但是这个孩子的牙齿比街边饿了三天三夜的野狗还要利,胳膊眨眼间就血肉模糊。那猥琐男不停地惨叫,抓起地上一块石头就往小孩儿的脑袋上砸。
鲜血迸发出来,小姑娘尖声惊叫。一群男人不仅没被这样的场面吓住,反而被激起心中的恶念。仿佛对手无寸铁之人施暴是一件多么高兴的事情,他们纷纷对两个孩子下手欺凌。伴随着布料破裂的声音,还有这群男人的污言秽语,以及踢打小孩儿的动静,不远处的商铺冷眼旁观。
“反正你也就是个千人骑的婊.子,张腿很利索吧?歇了一天没被男人疼,很难受吧?”污言秽语不堪入耳,一旁看热闹的行人捂着眼睛看的津津有味,没有一个人上前帮忙。
“哥哥们好心,给你点滋味儿尝尝。”
“嘻嘻嘻嘻嘻……哎哟我的娘啊,这丫头也不知道吃什么长得可真好,这皮子摸起来比那鱼还滑溜。”一个矮个子的黄牙男人手不停地摸着,嘴能咧到耳朵根,“也亏得春花楼倒了。这要是还在,这么上等的姑娘哪里轮得上我?”
有人附身到小姑娘的肩颈,深深嗅了一口:“我的娘啊,这贱丫头可真香!比我家里那一身狐臭的娘们可香多了!快叫爷爷香一个!”
“我的娘,我的娘,镇长公子可算是干了件好事……天呐,这是什么细皮嫩肉的香肉啊!”
……
一群人肮脏的男人像一只只发疯发情的狗伏在小姑娘身上,污言秽语,尽情施暴。
一旁被砸的血肉模糊的孩子一次又一次地从血泊中爬起来,脑袋砸到石头上,昏迷了半天。好不容易挣扎着醒过来,看到小姑娘被人轮的模样终于发了疯。他从土堆里抹除一把菜刀,对着其中一个将小姑娘咬的血肉模糊的男人一通乱砍。
鲜血四溅,迅速染红了一片。这群精.虫上脑的男人终于从色.欲之中清醒过来。一群大人,被一个挥舞着菜刀的四岁孩子吓得半死。腿软脚软地倒了一片。
小白俨然已经发了疯,抓到一个人就砍死一个人。他人小,不高。但是拿着菜刀的手稳稳的。凶戾非常。乱糟糟地砍了一圈,把这群欺软怕硬的肮脏男人给吓得尿了裤子。
眼看着这里出了人命,一旁看热闹的人才终于有了动静。他们纷纷聚过来,气势汹汹地要杀掉这两个低劣的孩子。但又碍于小孩子手里乱舞的刀,不敢靠近。一时间污言秽语无数,眼睛不忘往小姑娘赤.裸的身上瞥。还是其中一个人逃跑的时候不小心,撞掉了小孩儿脑袋上的帽子。一头鲜红如血的头发曝露在众人面前,众人沉默了。与此同时,小白绑在眼睛上的布掉下来,一双猩红的眼睛。
大约僵持了几息,周围人发出一声惊叫:“鬼啊——”
“红眼鬼娃啊——”
“红眼鬼娃杀人了——杀人了——”
刚才还气势汹汹要杀掉姐弟俩瞬间树倒猢狲散,忙不迭地就跑了个干净。
小白脱下身上小小的褂子,盖到遍体鳞伤的小姑娘身上。
小姑娘却将因为杀了人而吓得脸色惨白不停颤抖的小孩的抱进怀里,一只手不停地抚摸他的脑袋,美丽的脸上挂着无力的笑:“小白,姐姐没事,你别哭……”
与此同时,薛九卿站在昆仑镜镜前注视着一切的发生。四年前他离开了凡间世,回到九霄。穿梭时光,很意外他与过去的自己并未相见。显然他的真身是排除在时间之外的。
他淡淡地注视着镜中的一切,听到身边有神官点评。
“四岁便持刀杀人,小小年纪如此凶悍。果然魔种就是魔种,骨子里弑杀改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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