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温特沃斯惊讶地叫出了声。
下一秒,他立刻喊道:“不,我当然不愿意,这又不是我的孩子!”
艾涯无所谓地挑了挑眉,双手抱胸,看着正在街道上啄食的鸽子。
温特沃斯还处在巨大的错愕中,他的眼睛不自觉地看向了艾涯平坦的小腹——那里孕育着一个生命?
一个孩子!
“我本来以为你的心理素质有多好呢,”艾涯双手抱胸,她今天穿着红色的长款大衣,这个姿势让艾涯看起来盛气凌人,“就这么不经吓?”
温特沃斯宕机的大脑终于开始重新运转了起来。
寒风刮过,温特沃斯被吹得一激灵,他立刻回过神来,对艾涯说:“回车上说吧,站在这里吹冷风,对你的身体不太好。”
艾涯原本好整以暇地看着温特沃斯,等着温特沃斯的一连串质问,结果温特沃斯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第一件事是关心艾涯的身体。
他并不想做自己孩子名义上的父亲,对戴伦家一半的财产不感兴趣,却会担心艾涯不能吹风。
艾涯脸上的笑容变小了一些,却感觉心里有什么地方融化了。
温特沃斯一把拿过了艾涯手上的车钥匙,解锁了车辆,先给艾涯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艾涯坐上去后,温特沃斯又绕过了车前盖,坐进了驾驶座里。
“不是说不会开?”艾涯问,“现在怎么又会了?”
温特沃斯将车钥匙插进了锁里,系上了安全带,打开了暖风,又热了热车。
一套动作一气呵成。
就连开暖气的按键在哪温特沃斯都一清二楚,根本不用问艾涯。
这可是温特沃斯第一次坐这辆车呢!
“会,但是没有驾照,刚刚是骗你的。”温特沃斯对艾涯说。
“不怕交警找上门来?”艾涯的身体往后一靠,她给自己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坐着。
“今天不会有人上班的,他们现在应该在家里挂圣诞树。”温特沃斯满不在意,随口一说。
说完之后,他踩了踩油门,平稳地把车开上了路,只是速度比他们来的时候慢了很多。
艾涯坐在副驾驶上,看着窗外缓慢移动的风景。
“你没必要那么小心,我只是怀孕了而已。”艾涯对温特沃斯说,她并不想让男孩因为这一点小事看不起自己。
“我没有看不起你,”温特沃斯笑了一声,“我知道,就算现在让你三天三夜不睡觉,和奥兰多家,或者是任何一个家族谈判,你都不会有问题的。”
“不只是谈判,你太小看我了。”艾涯想起了自己怀伦科时常常困倦,时时疲惫,脸上却露出了一个骄傲的微笑,语气里充满了自信。
“三天三夜,够我把奥兰多家的全部产业击垮,至于谈判?最多半个小时就够了,他们没有筹码和我谈到三天三夜的。”艾涯说。
温特沃斯看着眼前的路,在一个红灯前,停下了车。
他笑了起来,表示了对艾涯这句话的认可,戴伦家族的掌权者,就应该是这样的。
灰蒙蒙的天空中有鸽子飞过,一滴鸽子的粪便突然从空中落下来,在车前窗的一角溅开了一滩白色的液体。
“该死。”艾涯冷静地说出了这个词。
随后,她掏出了手机,双手在键盘上敲敲打打,不知道给什么人发了消息。
“鸽子应该是这座城市里最老的主人吧,”温特沃斯的双手趴在方向盘上,他抬头,看见了老旧的电线,上面停着几只鸽子,“也不知道是谁随地大小便。”
“应该不是,这批鸽子也和这座城市的大部分人一样,都是战后才来到这里的,战时宵禁的时候,原来的那一批鸽子都被人们烤来吃了。”艾涯说。
“那时,素食主义者去哪了呢?”温特沃斯看着眼前的灯变绿了,又启动了车辆,问道。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讽刺的疑惑。
艾涯听出来了温特沃斯的意思,嘴角扯开了一个弧度,眼睛里却没什么感情,说:“不知道,可能在战场上吃素吧。”
这个笑话又冷又地狱。
车一路往前开去,温特沃斯连导航都没开,就找到了去希望医院最近的一条道路。
医院门口的机器,自动识别出了艾涯的车牌号码,立刻将栏杆抬了起来。
温特沃斯将车开进了停车场,精准地找到了专属于戴伦家族的停车位,他连车的后显示器都不用看,方向盘一打,就将车安安稳稳地停进了车位里。
“下车吧。”温特沃斯解开了自己身上的安全带。
动作之间,一旁的艾涯抓住了温特沃斯的手,又锁死了车门。
温特沃斯抬起眼睛,看见了艾涯冷漠的眼底。
这一刻,温特沃斯意识到,艾涯有点想杀掉他。
“你的衣服内袋里有手枪,虽然说在狭小的空间内用枪不明智,但是,我没有带任何的武器。”温特沃斯冷静地对艾涯说。
两个人就在车厢里对视着。
“你要是想动手,就尽快吧,正好这里是医院,你想让我活,也还有机会;你想让我死,尸检报告也随便你写……不写也行。”温特沃斯说完了话。
他看向了希望医院的主体建筑,说得更精确一点,温特沃斯在看着六楼,那一片戴伦家的专属领地。
“我并没有打算要杀你。”艾涯说。
“为什么?”温特沃斯有些疑惑了,“一般来说,知道了贵族秘密的普通人,不都要被杀人灭口吗?”
艾涯冷笑一声,问:“你觉得,你是一个普通人吗?”
温特沃斯不答,他只是眨了眨眼,露出了一个羞涩的微笑。
他听出来了这句话里暗含的恭维——能得到艾涯的赞赏,这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啊!
温特沃斯简直受宠若惊了。
“你抬举我了。”温特沃斯淡定地说,脸上的笑容与红晕却出卖了他。
温特沃斯沾沾自喜,谁会不乐意听到别人对自己的肯定呢?
“果然是个不怕死的。”艾涯说。
她从大衣内袋里拿出了一把手枪,举在了手里。
艾涯的大拇指一动,枪就上了膛。
在停车位的周围,突然出现了一群穿着黑色衣服的保镖,他们将车团团围住,每个人的手里都拿着武器。
艾涯这是早有准备啊,温特沃斯心里想。
“如果我把这支枪给你,你有把握冲出重围吗?”艾涯用枪抵上了温特沃斯的额头。
温特沃斯有点被艾涯绕晕了。
刚刚说不想杀他的人是艾涯,现在用枪抵着自己额头的人还是艾涯。
她想做什么呢?
温特沃斯一边想着这个问题,一边回答着艾涯的问题。
他的头虽然不能动,眼睛却向四周看了看,说:“可能可以。”
“可能?”艾涯的手纹丝不动,“有多大把握?”
“百分之六十吧。”温特沃斯答。
“如果你是战场上的指战员,在准备一场战役的时候,只有百分之六十的把握,那你就肯定会输的。”艾涯说。
温特沃斯点了点头,说:“好吧,我刚刚谦虚了,我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可以突出重围。”
艾涯皱了皱眉头。
下一秒,温特沃斯的手就卡上了艾涯端着枪的手腕。
同时,他的身体灵巧地从驾驶位里钻了出来,向驾驶座和副驾驶座中间的空隙里一侧。
艾涯感觉自己的虎口一痛,手一松,枪落了下去,温特沃斯空出来的一只手,立刻拿住了枪。
随即,她感觉有一条手臂扣住了自己的脖颈,冰冷的枪口抵在了她的太阳穴上。
艾涯这时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温特沃斯的脚踩在驾驶座的皮椅子上,他的上半身悬空在副驾驶座的后面,头放在副驾驶座的靠枕上,身体呈现一种诡异的S型——他卡在了两个座位中的缝隙间!
车辆外,所有戴伦家的保镖都举起了手中的枪,直直地对着车内。
但是,温特沃斯手里有艾涯这个人质,没有一个人敢动手。
好厉害的近身格斗,好强的心理素质!艾涯心里想。
她现在虽然动不了,但是并没有明显的窒息感,温特沃斯卡在她脖子上的手臂并没有用尽全力,她还能呼吸。
男孩并不想伤害她。
在稀薄却还能喘气的空隙中,艾涯笑了出来,她伸出了手,示意车外的人都放下枪。
温特沃斯也顺势松开了对艾涯的桎梏,他一屁股坐到了后排座位的椅子上,手里转着枪,将弹夹卸了下来,收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这不只百分之九十的把握了,”艾涯笑着转过了身,看着温特沃斯,“这是百分之百的把握,你可以突出重围。”
温特沃斯轻轻一笑,他将空手枪递回给了艾涯。
艾涯沉默地看着面前漆黑的枪支,对温特沃斯说:“送你了,算纪念品。”
说完后,艾涯解锁了车门,下了车。
温特沃斯在瞬息之内,又将弹夹装了回去,推开门,他站起来的一瞬间,就将手枪别到了自己的后腰上。
“听好,今天发生的事情,要严格保密,不许走漏一点风声,包括林客和伦科,你们都不能泄露只言片语,明白了吗?”艾涯站在一群保安面前,对他们下了死命令。
温特沃斯沉默地站到了艾涯的身后,看着艾涯挥手遣散众人。
一眨眼,这群保镖们又不知道钻回哪里去了。
就像老鼠入洞一样,温特沃斯被自己的联想逗笑了。
“你上次这样笑,是因为长发公主,这次是为什么?”艾涯回过头,看见了温特沃斯脸上的笑容,“你想到什么了?”
“你有没有想过给你们家的保镖换一身新的制服?”温特沃斯问。
“没有,怎么了?”艾涯等着温特沃斯的回答。
“你不觉得他们全身都穿得黑漆漆的,跑得又那么快,特别像耗子钻进洞里吗?连尾巴都抓不到。”温特沃斯笑着说。
艾涯往四周看了一眼,说:“他们可都听着呢。”
温特沃斯笑着没说话,他伸出手,示意艾涯往前走。
他走在旁边,半扶着艾涯的胳膊。
艾涯心安理得地靠在了温特沃斯身上,两个人就这样一路向前走去。
“你说他们这一身像老鼠,那林客是什么?大老鼠?”艾涯问温特沃斯。
温特沃斯沉思了一会,说:“漂亮的大老鼠。”
艾涯爆发了一阵惊天动地的笑声,这个笑声太不淑女,也太不端庄了。
还好今天是圣诞节,医院里没什么人,不然艾涯准要把所有人吓一跳。
艾涯感觉自己的脸颊一阵又一阵地发酸,是笑得太过头了。
她马上想了想霍普的死亡,立刻就不笑了。
温特沃斯正感叹着艾涯情绪的收放自如,下一秒,他就听艾涯说:“来吧,先陪我去做产检。”
温特沃斯迈开了脚步,无数的疑问从他的心底冒出来。
艾涯悠悠地叹了一句,说:“不知道这是一个怎么样的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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