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金陵·烟花

再想起路上山匪打劫,装成客商过来,人刀子都快亮出来了,他还傻呵呵问人喝不喝水。怪不得学不下去功夫,他那个性子若是在华山是要被晨云落踹死的。

眼看日头西斜,易雪清还是拉着漱玉词出去寻人。

顺着应天府的方向走了三条街,过了两个巷子。终是在街尾寻着了人,只见那个傻子站在一个白衣姑娘前往自己钱袋子里掏着银子,一打眼易雪清还以为是这傻子遇着了骗子,近了一看才发现那姑娘头上插着一根草标,后面裹着一张席子,一块木板放在上面:卖身葬父。

常原林银子掏给了那姑娘,姑娘顿时泪如雨下,泣声连连道:“公子大恩大德,兰落这辈子当牛做马报以公子。从今以后便让我跟着你吧,洗衣做饭,为奴为婢。”

常原林直接被这阵势吓的不轻,结结巴巴道:“不,不必。”

姑娘张了张口:“公子......”她还想说些什么,却听得一女子道:“他真的不必,人家有妻子。”

易雪清不知何时从后面冒了出来,道:“这位姑娘,拿了银子便速速把父亲葬了吧,天气炎热可耽搁不得。我们只是过路人,他的妻子还在家中等他回去呢。”说罢就揪着常原林衣口匆匆离开。

女子呆愣在原地,渐渐垂下眼眸,神色不明。

“我告诉你啊,常原林。子雅姐可在家里日夜盼着你,你可万万做不得对不住她的事。”易雪清边揪着他往客栈走,还边警醒着他。

常原林再木楞也听得出来她的意思,他拍着胸口道:“易姑娘,莫看煞我林某人。我对子雅之情是天地可鉴,日月不改的。”

易雪清瞟了他一眼;“那便好。”这常木头其他需要担忧,唯这一点还好些。

几人至客栈门口便遇到了回来的苏云溪,苏姑娘衣口上还沾着斑斑血迹。

易雪清松开了常原林的衣口,上前去看起了苏云溪的衣口,她有些吃惊问道:“云溪,你这是怎么了?”

苏云溪幽幽叹了一口气道:“宋爷爷过寿,酒喝多了,一激动便要踩在凳子上大谈特谈他这些年医术心得。结果没站稳,摔了下来,碎片割伤了手。包扎好后需要静养,我也就回来了。”易雪清嘴角不由抽了一下,这六十花甲的老爷子还挺闹腾。

金陵的烟花大会是在几日后,届时这全国有名有姓的烟花大师都会来这一展风采,其中佼佼者甚至会成为皇家御用的烟火师。届时,金陵城的百姓及一些王公贵族们都会站在高处欣赏这盛世况景,烟花高照,流光溢彩便说明了国家安乐,百姓安居乐业。

几十年前,远居上京的亲王发动了清君侧,起兵推翻了自己的侄子自己当了皇帝。那战打了三年,金陵城破横尸几十万。后来新帝迁都北方上京,休养生息,勉强安稳下来,后面几次北伐正是大做些政绩之时,死在了途中。儿子继位,不过一年就殡了天,更年轻的儿子继位,少年热血,野心勃勃,想着效仿自己爷爷,也去伐上一伐,结果刚踏进塞外,就被设伏死伤三十万,勋贵陨落,皇帝被俘。敌军更是横跨五百里,直逼上京城。一时之间震惊朝野,那北戎草原的王寻思着那这个皇帝换几个城池总归是得当的,太后亦是心急如焚想将儿子救回。朝堂之上,众人皆是进退两难,亦是有人提出议和换回皇帝,退都金陵之议。有人软,自有人硬,吵的不可开交之时,有一人站了出来,联合皇帝伯父安亲王架空太后,扶持太妃之子,皇帝亲弟,业王上位监国,直接尊了被俘虏的皇帝为太上皇。

对内力压议和派,关闭城门,禁制富商大户南逃,整顿军队;对外杀了北戎趾高气昂的来使,火油火炮架上城楼,集结了十万军队守卫军师。

一月恶战,整个上京城灰白的城墙皆被染成了红色,东西南北四道门,却无一道所破。

战争持续到上京下雪那日,残败的北戎部队再无力进攻,最后一次更是被突出城门的大周军队杀的七零八落,灰溜溜的消失于冰天雪地中。此一战,大周扬威,北戎害怕大周威严,那皇帝是杀不敢杀,就那么扣了十年。这十年,新帝新政,休养生息,已然忘了那“太上皇”,更是成了烫手山芋。

前段时间,朝内太后在联合宦官复了点势,好说歹说,跟先皇后付了大笔赎金,才换得皇帝下月回来。

而新帝为体恤兄长,特派人从这场烟花盛会中选几个出挑的烟花师,待人回来于上京欢办。因此这场烟花大会显的尤为重要

说是体恤,实际上是立威吧,看看如今的万里江山到底是谁的,易雪清心想。

离大会还有二天,常原林整日窝在客栈的后院里鼓捣着烟花,那叫一个废寝忘食。易雪清本还有点担忧他身体状况,别到时候烟花还没点上就倒在了场上。可很快,她发现她多虑了。有人比她还要担忧,那位兰落姑娘不知从哪打听到他们住在这里,那是顿顿不落的送着饭菜,空着还把常原林换下来的衣服洗的是干干净净。这一切易雪清可都是看在眼里,不过没有了子雅的林大师眼里也就只剩了烟花,馒头塞给他就吃,衣服洗干净他就换。他告诉易雪清,这位姑娘受了他的钱财,若不让她做点什么,始终是良心不安。饭做了衣洗了,她付出了劳力,那么这钱她便也拿的安心,到时候他们离开金陵,她也不必再跟过来了。

易雪清想了想,是这个道理。便也没再说些什么了。再者这位姑娘瞅着跟个小兔子似的,看着是个良善之人,白白接受了他人钱财,她自己也受不住。

夜沉如水,晚春金陵的夜晚越发沉闷了起来。漱玉词躺在床上着实闷的荒,夜色正好,倒不如出来走走,练练刀法也是不错的。

出了门,外衣扣子还没系好便撞上了苏云溪。她手里抱着一些她不认识的药材,额头上闷出了细小的汗珠。

“苏姑娘,你这是干嘛?”

苏云溪拐角撞上了漱玉词,差点把怀里的药材撞掉,她连忙拢紧了药材道:“哦,是漱姑娘啊。我从金陵采买了一些天冬,需要阴干晾晒。白天着实闷了一些,所以在晚上晒。”

漱玉词瞧了瞧她怀里的药材,叫天冬吗?她倒还头一次见。

“我是太闷了睡不着,所以出来走走。正好,反正我也闲着,我帮你晒吧。”

苏云溪倒也不推辞,医谷谷内不产天冬,江南也卖的少。这次边多买了一些,除了她怀里的,还有两箩筐呢。正愁怕耽误时间太久晾晒不够,折了药效。这下有人帮忙她可是乐意之极。

漱玉词一边晒着药材,一边与苏云溪话起了家常。平时她也不是个喜欢多言的人,可一见到她就莫名感到熟悉,忍不住打开了话匣子。两人从浮洲聊到医谷,从江南倭寇聊到金陵烟花,再聊着聊着便聊到自家师姐。

“我小时候是被南姨带回医谷的,那个时候发了一场高烧,是南师姐不眠不休的照顾我。后面南姨去世了,她也常常照拂着我,夸张点说我是她带大的,她是全天底下最好的师姐了。可是就是那么好一个人,总有些坏东西不待见她。”

“哦?怎么说?”漱玉词想起那个在葛生殿操纵着铃铛与沈思风抗衡的美丽女子,如此强大的她竟也会不受同门待见吗?

说起这个苏云溪可是来气了:“因为她习引梦术的,以前医谷出了个拿引梦术祸害人的孽徒。当时的掌门一怒之下就把引梦术禁了。听说当初好多前辈偷习受了很重的处罚,久而久之,就没有人敢学了。后面,我们现在的叶掌门冒着风险学了,结果就被赶到了江湖流浪。然后,南师姐也偷偷学了,不过那个时候叶掌门已经去世了,她就没被赶出去。不过因为学引梦术,那些医谷的保守派就总是排挤她,甚至常常陷害她关禁闭。在医谷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她最起码有两百天都是在禁闭室里过得。在后来,新的掌门突然去世了,叶掌门回来继任了掌门,那些人才不敢明晃晃的欺负她。可还是暗戳戳针对她,特别那叶眉叶红两姐妹,像南师姐杀了她们全家似的。我真是搞不懂,她们学医就学医,学引梦术的也没惹着她们。整天阴阳怪气的,气的南师姐常常往外面跑,就是不想看见她们。”

从见到这个姑娘起她一直就是一副温吞吞的样子,一下子能让她那么气。可见她这南师姐是受了多大气。她们浮洲内部虽然也分保守与激进两大派系,但两大派系的人平日里素来都是相处融洽的,一个孤岛若是内部矛盾,岂不是白白给外面的海盗浪人们送人头?莫说苏云溪不愤,连她也看不懂不就是出了个逆徒,至于把整个引梦术给禁了吗?简直因噎废食。怪不得她总觉得那冰山美人眼中总弥漫点淡淡的忧愁,原是如此。

苏云溪顿了顿又道:“还好,你师姐来了。我感觉我师姐和她很处得来,这次回来以后,整个人笑容都多了许多。”

“你说我师姐啊?”漱玉词不由笑了一下:“她和很多人都处得来。她在岛上人缘可好了,不过有时候也皮的很,以前经常带着我们去掏鸟蛋,捕大鱼,还去拔掌门宝贝鹦鹉的毛来做笔。我们跟着她上山下海的可没少伤着......哎呦!”

刀柄狠狠打在漱玉词头上,一抬头便是她那皮得很的易师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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