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鹤

漱玉词一愣,掏出脖子上的铃铛说:“只有这个,其他的都被烧毁了。这个铃铛,苏苏也有一个,听她说是救她回医谷的前辈给她的。这就很奇怪,难道和医谷还有什么关系吗?”

易雪清接过那颗铃铛,铃铛晃动,发出声响。她突然面色一凝,与漱玉词交换了眼神后,她取出小刀把铃铛口子打开,倒出了一枚蜜蜡。

漱玉词拿起蜜蜡,一脸惊讶:“铃铛里居然还有这个东西。”

易雪清稍稍用力,便把蜜蜡化开。里面显露一张残纸,细细打开。红色的图徽记上显着天道众玄四个字,这是一戳印章,却像是从什么地方撕下来的一小块残纸。漱玉词也是心生疑惑,她看着这四个字,既不是人名也不像什么地方。

易雪清道:“明日你请紫胤品茶论道,我偷偷潜入他的住所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记住,切莫冲动。”

漱玉词攥紧了拳头,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十九是在一声声鹤鸣中醒来的,他掀开竹帘,天光微熹。野溪谷僻,这里除了鹤鸣再不见其他声音,但他知道四周光不见之处,隐藏着许多暗卫,他虽不喜,但也没有办法。

起身披上外套,朝着鹤群走去。过往二十余年,纷纷扰扰,还是这一片静地安宁。

还未至鹤林,便见一道红衣站在鹤群中间,“呦呦呦”的喂着食,他一怔。

易雪清也看见了他,鸟食一抛,拎起手里的包子挥起手冲他打着招呼。

十九慢条斯理的撕下包子皮塞进嘴里,问道:“你想找天机阁帮忙?”

易雪清嗯了一声,道:“不过我不认识天机阁的人,不知道去哪里找。”然后又眼巴巴的盯着他,言下之意,求你帮忙。

十九盯着手里已经吃了一半的包子,意味深长的笑了一下。“怪不得请我吃包子呢,合着在这等我啊。”

易雪清不大好意思,毕竟才见过两次面。不过还是厚着脸皮问:“那你帮不帮?”

十九吃下最后一口包子,擦了擦手道:“我确实认识几个天机阁的人,也可以帮你搭桥牵线,不过这个报酬。”

易雪清了然,从腰间薅下一颗珍珠问道:“这够不够?”

谁料十九摇了摇头道:“不用这个,上次你给我的梨糖味道不错,我很喜欢,事成之后,多拿梨糖过来。”

易雪清:......

这制梨糖的人还在医谷晒药呢。

“行。”

易雪清把剩下的鸟食一抛,看了看天,玉词应该已经把人约出去了,她也该是时候行动了。

羽鹤展翅,叶子潄漱落下。树下跳下了一个人。

十九负手,清声道:“阿鸽,去把阿墨找来。让他别乱晃了,我给他找点事做。”

后面的暗卫拱手道:“是。”

清风临高崖,漱玉词捏着手中的棋子。搞不懂自己向他寻个道,这老东西却把她带着崖边高台下什么棋。

“真人,我不太会下棋。”她倒也没撒谎,若是来的是易雪清倒可以与他弈上一弈,可她没这本事,也没这兴致。

对面木易白须微动,沉声道:“道在棋中,不喻棋术好坏,你且随心而下便可。”

黑棋先行,木易执黑子,一子便直入天元。

漱玉词一愣,她虽不善棋艺。但也知道第一手棋下天元不是什么好招,武当的人最是喜欢下棋论道,他也不似是棋艺不好的。

倒是奇怪。

漱玉词执起白棋下在角部,随后便跟他仿起了棋。她倒要看看这人是要怎么跟她论这道。

木易下一子,漱玉词仿一子,木易再跟一子。不拼厮杀,竟似无为。

“棋之变化,无穷无尽。棋之机理,精妙绝伦。围棋玄妙浩瀚博大,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当你觉得大局在握时,不过一子之差,便是深渊。”

漱玉词没有心思听这些,心想:若是找到证据了,定要你在天下豪杰前赎罪惨死,若是做不到,也得把你头割下来,以祭亡灵。

或许是一心只惦记着木易的脑袋,她对他下面所讲那些人性本明,无明烦恼云云是一个字没听进去。

直到很久以后,漱玉词回到武当重新坐在这里。与另一个论起人本明,无明烦恼之意。只不过很可惜,那个人与今日的她一样听不下去不说,还重重一掌将她击落崖下。

人性本明,因事物动心,自己遮蔽,不能返观内照,起了妄念,故曰无明烦恼。落入悬崖之时,漱玉词想,至少她悟的不算太晚。

从房顶掀瓦偷偷潜入了木易的居所,易雪清环顾四周,略感有些诧异。这,不能说家徒四壁吧,也可以算得上一贫如洗。

屋子里除了一套桌椅,一炉沉香和一个破旧的蒲垫,是什么也没有了。甚至那桌子上的茶具陈旧不说,还带点破口,比她上次在华山见到的还要不如。

这就是武当一殿之主的标配吗?若不是有她师妹那档子事,她绝对以为她是进了什么不染尘世,得道仙人之地。

外屋寥寥几眼,一览无遗。四处敲了敲,也不像是有什么禁室的。

易雪清掀开帘子,进了内室。床铺,柜子。仍是如此朴素,她正准备撬撬柜子,却忽的被床头悬挂的一副画吸引了目光。

这是一副武当仙鹤画,画的正是野溪谷。画技精湛,羽鹤栩栩如生,上方还提了一行字。

“孰能相与于无相与相为于无相无 ”

视线顺着向下,她赫然发现那画左下缺了一角。看着残边泛红的痕迹,易雪清想起漱玉词铃铛蜜蜡里包裹的那张残纸。

看着纹路,莫不是这画上面的吧。

看着那画,又看到床边的柜子。这柜子里面会有什么呢?

正欲再次动手,忽的她耳根一动,远处好似传来了声音。最后再看了那画一眼,便纵身跃上房梁,偷偷溜了出去。

回到房内的时候,漱玉词早已等候多时。

“师姐,找到什么了吗?”她有些焦急,她今日甚至等不到什么证据,就想背着污名一刀砍了木易的脑袋去喂老鹰。若不是手摸到刀柄那一刻,想到了还在这武当山上的易雪清,她是真的差点忍不住。

易雪清道:“我今日去他房里探查了一番,看到了一副画。那画缺了一角,缺的那角很像是你铃铛里那个。目前至少可以确定他与你父亲的关系匪浅,或许你父亲的死真的是他......”

漱玉词面色铁青,暗暗攥紧了拳头。“什么画?”

“是一副武当的鹤图,上面还有题字。孰能相与于无相与 ,相为于无相无。”

漱玉词听完脸色变的更为阴沉了,她冷笑一声道:“是吗?鹤图。我小的时候父亲很喜欢作画,哪怕在海岛之上时他也总喜欢画。他画过很多东西,有一日不知从哪里飞来了一只鹤,我觉得甚美。便央求父亲画一副,可他却拒绝了。他说他见过鹤,甚是无情无义。随后便把它赶走了,当时的我不理解,如今看来,恐是隐喻啊。”

易雪清沉默不语,她想起了那个陪着鹤的人,至少,她见过得鹤还没有无情无义。

第二日清晨,易雪清如愿见到了天机阁的人。那个年轻人,满口答应,包君满意。还不收一两银子,她突然觉得十分奇怪。

十九漫不经心解释道这人欠了他一大笔银子,一直拖着不还,如今他拿这笔银子换一个情报。这人自然喜笑颜开,态度好的不行。

他这一说,易雪清更是不好意思了。

十九倒是无所谓:“反正他这银子是还不上了,他又不是个残忍的人,要像那些个放利的砍人手脚。倒不如做个顺水人情,帮了你这个忙,日后我若有需要你帮忙的时候,你也断不能推辞啊。”

“那是自然。”易雪清一脸肯定。

一旁的阿墨心里有些戚戚然,他啥时候欠这位爷一大笔银子了。

易雪清还欲说些感激的话,却忽然听到远方传来一阵阵动静。她顿时心下一寒,该不会是她那师妹忍不住直接动手了吧。

这下话也来不及多说,足尖一点便飞速往那边赶去。

到了武当,已是人潮涌乱。武当弟子也已集结起来四处搜捕着什么。她顿时一慌,看见那天那个小道士在自己面前走过,连忙一把抓住了他。

小棠抱着他那把小拂尘,猛的被一拽。顿时被吓了一跳。抬头看见是那天捡果子的女香客,磕磕巴巴道:“姐姐,你要干嘛?”

易雪清一只手的抓住他的肩膀焦急的问道:“发生什么事了,怎么那么混乱?”另一只手又悄悄按在了长刀刀柄上,那天听木槿说掌门是这小孩子养父,如果真是漱玉词出了事,到时候就拿这小孩子当人质逃出去。

此时的小棠还不知道眼前这个温柔清丽大姐姐内心黑暗的想法,舒了一口气道:“今天早上紫霄殿的子青师兄被人杀死扔到了竹林里,木槿师兄带人追查到武当崖下时发现北落师兄正与一不明男子大打出手。结果要抓他的时候那人跑了,现在正四下搜查呢。”

易雪清松了一口气,默默从刀柄上移开了手。

小棠又道:“过两天就是论道大会了,金顶来了许多达官贵人,听说东厂那位也来了。眼下这个时候出了这档子事,这人要是抓不到可要命了。”

不明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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