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正阳独秀一枝花

烈日炎炎,正阳城里柳叶儿无精打采,街上商贩稀稀落落,被暑气儿蒸得昏昏欲睡,恨不能把自个儿泡水里过过暑热。

相较于正街的冷清,南巷子那头却是人声鼎沸,跟这夏阳一般热火朝天。

仔细一听,原是有人一手敲着快板,一边在说书。

“正阳独秀一枝花,考学无能就属他,胸无点墨爱自夸,结果是个歪苦瓜,孩童上学如有沓,不若用他吓回家。倘若你问哪个他,正阳庸才周敢铛。”

露天的茶肆,一群穿着随意的市井工农围坐在粗糙的茶桌前,一边喝茶歇凉,一边听着书,不时的放声大笑。

散养的孩童光着脚一边跑着,一边笑嘻嘻的念唱:“周敢铛,周敢铛,考学考得掉裤·裆。”

“哪有掉裤·裆,熊孩子别乱传谣。”

坐在前排的年轻公子敲了敲孩童的额头。

那公子长得极为好看,笑起来的时候如宝光璀璨。

他右眼眼尾有一颗红痣,添得一股浓稠的魅气。

虽然只是穿着粗布麻衣,却也遮不住他身上原本的贵气。

说书的人见是他,停了下来:“周公子,又来蹭我的茶水喝。”

周钲眉眼弯弯:“怎的,就许你拿我说书,不许我免费吃喝?”

“行行行,您喝好。”说书人也是茶肆老板继续他的台本。

“周敢铛,听说你以前也是大户人家啊?”旁边的人好奇的调侃。

“那必须是啊!”周钲笑得灿烂,“所有人见了我老子都得下跪。”

“又开始吹了。”有人起哄,“你想认皇帝当老子,人也不同意啊!哈哈哈,你小心话溜子捅到圣上那里去了,治你个大不敬的罪。”

“不怕!”周钲也跟着笑,“圣上忙着呢,可没空搭理我这市井小民。”

“你看你,刚刚还皇帝儿子呢,现在又市井小民了。别整天白日梦了,找个正经活干着,别净整些有的没的,到处混吃混喝。考学这条路你走不通的。”

“人生最快乐的事就是新婚和考学,”周钲不怎么受教的摇头,又露出一口标志性的笑,“但是婚只能结一次,所以唯有考学能让人乐此不彼。”

“你说你好好的一少年郎怎就这么轴呢?”劝说的人摇摇头。

周钲笑而不语,温顺的喝茶听书。

茶肆角落坐着一个锦衣少年,脸上半盖着一把扇子。

他原本懒洋洋的躺坐在圈椅上,听到周钲的声音突然坐直了身体,就这么定定的盯着他瞧。

这少年眉眼挺括,五官深邃,长得也是英挺俊俏,束着的长发还支楞出一条小辫,端的是桀骜不驯。

他双眸紧紧的盯着那青年,从头到脚全数扫了一遍。

青年浅笑淡抿着茶水,眼下那一点红色像点的一颗朱砂痣,在阳光下刺着眼。

“殿……小爷,您还约了丞相公子赛猪,时辰快到了……”他旁边的侍卫小声提醒。

“别吵。”

“……”不是您让到时辰一定要提醒您的么?错过了又是他的问题。

“木哈,你觉得这位公子如何?”季朗突然开口,指着那笑得纯良的年轻公子问。

被点名的木哈抬眼看去,由衷道:“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眼尾那弧度配上那一点红痣自带魅气,倒是个美人。”

“你不觉得他很眼熟么?”季朗放下茶盏,盯着那公子,眼底闪着光。

“确实挺眼熟的。”木哈恭敬道,“小爷要带回去么?”

自家小爷什么德行他清楚得很,喜欢眼角有泪痣的漂亮男子,但凡长得好看的,他都觉得眼熟,然后会带回府里……

季朗点点头,吩咐:“带回我房间好生伺候着,莫要怠慢了。”

木哈惊了一下,以前都是带回府,这次这位竟是直接带回房,莫非?他看着季朗一脸痴迷的表情,突然就懂了他话里的意思。

季朗再坐了会,等到那人走了,他起了身,“走吧,去看看厉时涧养的猪。”

厉时涧是厉丞相的独子,跟季朗是打小闹到大的宿敌,两人同年同月同日生,自认识以来就一直相互较劲。

在大漠,两小破孩没脸没皮比谁尿得远。

十二岁那年,季朗的祖父建立杞国,移都正阳。

那时候少年人气性大,被人一刺激开始比谁胆子大。

两人开比谁敢从树尖上往下跳,最后是季朗以一条胳膊一条腿为代价赢得了胆大包天的峥嵘。

也是从那后,季朗再不能习武,他因祸得福乐得了清闲。

厉时涧也因此被他爹扔正阳城楼上吊了一周天,胸前还挂了一木牌,上书:我罪大恶极,我对不起季朗,对不起杞国文武百官。

他想骂娘,他俩赌个胆量,怎么就扯上了文武百官了?

归根结底还是季朗太丧了。

丧季朗懒洋洋走进赛场的时候,别人的猪都跑完了半程,他的猪在半路正努力爬跨另一头猪。

之所以知道是他的猪,因为厉时涧那个蠢材把每一个名字都标在猪背上的。

厉时涧看得拍着腿笑:“什么样的主子养什么样的畜生,毛还没长齐呢就想着日。”

说完还意味深长的看向一脸懒散的季朗。

季朗打了个哈欠:“时涧啊,咱不带这么自损的,开猪场的可是你啊!”

他朝着他笑:“我仅挂个牌领养而已。”

“滚你的蛋。”厉时涧骂,指着那骚包猪说,“你完求了,还上得是公的。”

季朗被内涵了,不以为意,“听说你最近又得了一个宝贝,是块上好的玉璜。”

“哪个贱痞子给你嚼的舌根?”厉时涧防备的瞅他,“我跟你讲,没门!”

话虽这么说,厉时涧其实很高兴,想分享的欲·望都快溢出眼了,就等着人问。

季朗瞥了他一眼,意兴阑珊:“哦,那算了。”

说完就起了身。

“你干嘛?”厉时涧拉住他。

“我找厉相帮我看看腿吧,最近雨水多了起来,之前摔过的地方老不得劲儿……”

厉时涧瞪着他,咬牙:“我特么要再理你,我就下辈子投胎当猪。”

结果是……

下辈子注定要投胎当猪的厉公子差人捧了玉璜送到季朗面前。

“这可是大夏皇族的玉,千金难买。”厉时涧握着装玉的盒子,不怎么想松手,“据说有两块,合起来是国泰民安。这一块应该是大夏太子的玉璜,不知道怎么被人拿来卖了。”

他说着,撞了撞季朗的胳膊:“那位太子你知道吧?听说才华横溢,长得更是芝兰玉树,当初国破的时候,就是凭着那张脸才幸免于难,被林将军看上收于帐下。不过,那林江坤可不是什么好鸟,玩得很花,什么刺激来什么,估计也是遭了罪的……”

“啪”季朗重重放下手中的茶盏,杯面上的茶水溅到他白皙的手背上,烫出了红痕。

“听说还有另外半块。”季朗无所知般的打断他的话,抬手拽上装玉璜的盒子,暗自用力:“那就有劳厉少爷再帮我找找另外半块了凑个整。不然我这老寒胳膊也要厉相帮忙看看了……”

“王八蛋。”厉时涧松了手,“你要这个做什么?”

“你猜。”季朗拿回了玉,笑得讳莫如深,“猜中了我再送你头猪。”

“滚吧你!”厉时涧踹他一脚,这厮就是借赛猪来收刮他宝贝的。

季朗心满意足的捧着玉璜迈步,突然想起什么,转身朝着那赛场上的“季郎”点了点,那货还在爬跨另一头无名猪。

“饱暖思淫.欲,记得把它俩关一起。”

季朗心情极好的回了宫。

他还未及弱冠,跟锦武帝也就是他皇爷爷提了几次要出宫建府,不仅锦武帝不同意,连几个一向不合攒足了劲儿搞内斗的皇叔都难得站在统一战线的坚决不同意他出宫建府。

毕竟他爹也就是太子帮着当今圣上打下了天下,还没来得及等到坐上皇位就英年早逝了。

留下他这么一根根正苗红的皇家第三代独秧,叔伯姑婶都觉得他特委屈,想尽办法的弥补他缺失的父爱。

要星星绝不给月亮,把这孩子直接惯得无法无天。

可事实上是——季朗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委屈,没心没肺傻子一样的过得随心所欲。

被委屈的季朗此刻手上一边摩挲着从厉时涧那里刮来的玉佩,一边迈着步子朝房间走。

玉璜是上好的琼脂玉,光滑透亮,上面盘着一只张狂威武的巨龙。

龙头龙角之间蜷着一个板正的“国”字,龙尾勾着飞舞的“民”字,意欲国正则民安。

厉时涧说错了,这玉不是千金难求,而是无价之宝。

季朗把玉宝贝的收进袖袋,一推开门,顿时就愣住了。

里面的人躺在床上,听到声响转头看过来,一双眸子黑得发亮,映着烛火水光潋滟,眼角的红痣似血欲滴。

两人大眼瞪小眼,季朗愣了几秒,转头看向身边的随侍:“什么意思?”

“殿下放心,已经沐浴过了,用的也是您常用的熏香。”

木哈嘴角挂着了悟的坏笑,“需要的润膏也都准备好了,是‘琼脂楼’的独家秘方配制的……”

日更,随意享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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