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章乐

隔间内,章乐沉默着垂下眼睛,姐姐深受乔权骚扰,却不敢反抗,与那大宫内的权贵周旋久,若不是曹家与中都牵绊,他早想一把利刀将乔权捅个对穿。

事后任杀任剐,悉听尊便,对外他只是这画舫的一个男奴,不会牵连姐姐,姐姐也再不用因为他的安全束手束脚。

手刃乔权他想了许久,眼见着要下定决心,与怯懦做别,身前之人又抛出来这样一个方法。

只是这方法只解一时之困解,往后数年数月又当如何。

他在直接杀了乔权和接纳权宜之计间无从选择。

“女公子可透露身份?”

他抬眼看向身前长身玉立之人,目光灼灼。

那人抬手向后,掀开身后少年人的衣摆,扯下一块文牌。

长穗在眼前晃着,玄牌上端方篆刻三个大字,“公主府”。

只三个字,便将那跪地之人压的更低,薄弱的背脊一颤,撑住朱红地板的手青筋凸起,断了小指的指尖紧扣着木板,好似抓到了最后一丝希冀。

可,公主与那乔权同为皇嗣,兄妹间自然相扶,如何要帮他帮姐姐?

就在他决定放弃,牺牲已命与那乔权鱼死网破时。

那静站在身前,穿着平凡朴素的公主却开了口,将他心底的疑虑彻底打消。

“今日之后乔权绝不会再踏入画舫半步,”她将文牌还给卜之,蹲下身与那一双满是无奈的眼对上,抬手碰上那断了小指的右手,“父皇深爱丹青,闻宕州有一女子一手丹青绘的惟妙惟肖遣人去寻,寻到的却是那女子还有他弟弟的死讯。”

章乐下颚颤抖,听到乔润莲一字一句将他藏着的秘密揭开,心底震颤。

她说来画舫是为求学,是早知姐姐身份。

乔润莲继续道:“父皇要找的人,乔权还没有资格欺辱。”

章乐:“公主可否保全我与姐姐的秘密,不让外人知晓。”

“自然。”

乔润莲伸出手抬住章乐的手肘,顺势将人扶起。

“这下可放心让我们去见你姐姐了,去迟了可就无转圜的余地了。”

章乐沉声道:“承公主的恩,章乐愿当牛做马,至死不悔。”

房门被一脚踹开,哐啷一声砸在那墙板上,向回一弹。

一身酒肉气息的男人跌撞进屋,目光落在那屏风后的一片倩影,哼笑着上前,手抓住那屏风的兰木框。

乔权自一次酒宴见到安雪一眼便对其生出了非占不可的决心。先前想着以自己的身份,一个画舫的头牌定会眼巴巴贴上来,这安雪却是个刺骨头,始终不肯。

他一连求了半年,美人还不松口便打算用强权,给给脸色,不让她蹬鼻子上脸,就要得逞之际被一个男奴打伤。

他命人断了男奴的小指,想让这画舫里的人见见血收收性子。

安雪却因为断指一事以命要挟。

他限了时间,让安雪好好想清楚,从与不从由不得她。

屏风后,一袭白衣铺陈在地,安雪头绾簪花,细眉如柳,红唇冷冷,放在画台上的手捏着一把短刀。

乔权目光一肃,讥讽愤怒交织,“敬酒不吃吃罚酒!”

给了这么多天让她想,竟还是宁死不屈。

他不顾安雪自戕,直逼着扑了上去。

安雪抬刀却不是抵在喉间,刀尖直直冲着扑过来的乔权。

乔权见状闪身躲过。

还未起身就被黑布蒙了头。

“谁!大胆,可知我是谁!”

卜之面不改色,一手扯麻绳一手系蝴蝶结,两人捆的比端午的肉粽子还要严实,就差放蒸笼上烹熟了。

眼前之人安雪并不认识,见他出手相救,放下短刀。

还未说话,门外一脸不愉之色的许靖被推进了房。

他不知乔润莲葫芦里又卖的什么药,进到房间瞧见那画台上的人,两相对视,目光皆无波动。

卜之接了乔润莲的命令,将乔权扛起来对着许靖了一躬。

安雪这才在乔润莲有意引导下,误以为许靖是对他施以援手的大人。

她眸光一亮,起身纤纤行礼。

“多谢公子出手相救。”

许靖眉峰一聚,正要反驳,想起乔润莲刚对他下命令时的一张笑颜。

原来是这样的把戏。

他被迫承了恩,什么也没说转身出了门。

门口乔润莲正透过一叶窗缝看里面英雄救美,美人相惜的情状。

眼前兀地一黑。

许靖从门内出来,垂眼看向她。

乔润莲:“没多聊聊?”

“聊什么?”

乔润莲掩面咳了两声,“啊,也行”,她转过身,看向卜之还有地上已经被敲晕昏过去的人,摆了摆手。

章乐带着他们从后门出去。

【宿主,你把人绑了接下来怎么办?】

“送一个人。”

【谁?】

“书中对许靖施以援手最后被满门抄斩之人。”

【你要把人送给郭文?】

“这件事只有他能办,也只有他敢办。”

郭文本是一布衣,勤奋好学,中了试落了个小官,后因治地有功,一步步升迁,如今在掌狱司亲管刑名。

中都百官中,郭文算得上最清莲不受世事污浊侵染的民官。

马车抄小道停在了掌狱司侧门路口,乔润莲掀开车帘远瞧着那黑沉庄严的大门。

她从袖口掏出一张素娟,将那东西塞进装乔权的黑布内。

随后两人丢下了车,车轮滚滚离去。

马车内,乔润莲坐在主位,许靖卜之一左一右,犹如那府门口两只石狮子,一动不动。

乔润莲看着催眠,抬手打了个哈欠。

卜之:“公主累了?”

“嗯。”

她轻应了声,看着车壁合上眼,车身摇晃,睡的很不舒服。

卜之掀开车帘,叫那车夫停马,“我来。”

换了人接手,马车平稳许多。

乔润莲睡意更深,直接倒在那车坐上,整个人侧躺向内,屈着身子,显出一节细腰,整个人十分单薄。

眼见着秋末的季节,一阵凉风透过窗帘灌了进来,裹着点临冬的寒。

乔润莲越缩越小,抬手抱住肩膀。

嗫嚅道:“1007,有供暖功能吗?”

1007一阵冷汗……

许靖没听懂乔润莲的梦话,只当她是冷了,抬手将身后的车帘拉紧。

*

画舫。

安雪远站在五楼后的栏台,目送着那三人离去。

章乐转身上楼才发现姐姐的身影,先是一愣,随后关心道:“天凉,进屋吧。”

“那女公子是何人,为何出手相救?”

安雪目光落在还未消失的马车车尾。

章乐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是公主殿下,公主答应今后乔权绝不会再骚扰姐姐。”

章乐如实回答,侧身拉住安雪的手腕,将人往屋里带。

安雪身体不好,留下的病根被风吹了就会发酵连着好几天都是病殃殃的,章乐从来都是弟弟扮哥哥的角色,深怕安雪不好一点。

安雪顺着他的力进屋。

“公主为何帮我们?总有原因吧。”

“公主知道皇上要寻的人就是姐姐,今天来本是想向姐姐学画,刚好碰到了这件事就出手帮了。”

“帮了,如何帮,乔权在中都一手遮天,谁人不忌惮三分,帮的了一时而已。”

安雪话音刚落,楼下传来一阵脚步声,那声音听着像是官兵甲胄的声音。

一楼,正喝着美酒揽着美人的陈武一脸惊色。

他被那突然进到屋内的人一把摁在地上,双手被绑在身后,话还没说就被拽了起来往外拖。

“掌狱司的人,你们凭什么抓我!”

官兵来去匆匆,徒留画舫一阵骚乱。

“怎么突然被带走了?”

“掌狱司的人,这陈武怕是犯了什么大事。”

“他犯的还少了!前不久还在大街上打死了人,有人管吗?!”

“估计是郭大人看不进去了。”

“最好……不过……唉,这个陈武背后可是有靠山的。”

谁人不知,那陈武在中都为虎作伥,目中无人,全仗着投靠了太子一党。太子若是相保,谁又能动得了。

楼上章乐目光沉沉,那断了手指的手心紧握成拳。

若想保护你的姐姐,还需要你出面推波助澜……

*

乔权再醒来时万想不到自己躺在掌狱司的大牢内,他双手双脚被绑在椅子上。

房间空无一人,黑暗阴森。

“郭文!你竟敢绑我!”

他怒吼着,撕心裂肺的声音在空荡的房间被放的偌大,可无人回应。

不一会有人进来将他带出。

他问什么,那押他的人都不回答。

直到他被压到掌狱司的大堂内。

堂坐上,郭文头戴黑纱帽,一身官袍板正,脸色严肃,目光沉沉。

他抬手丢下一张手卷,那上面用血写了几个大字。

章乐跪在一旁,他换了一身简衣,头发有些散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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