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冷……
随着血液一点点从体内流走,越倾的体温渐渐下降。双目也模糊了……
疼,好疼啊……
【检测到宿主遭受致命伤,“活死人”状态正常。】
【宿主血液流失严重,四肢厥冷,体能下降,意识障碍出现。】
【“拟态”自动激活。接下来的二十四小时,宿主肉/体将模拟濒死状态。】
越倾慢慢软到地上。
好奇怪,明明是“活死人”,却能感受到生命力逐渐从体内消散。
两道矫健的身影跃出林间,在地面飞窜。扬起的灰尘黏在越倾的眼膜上,有些不舒服。可她已无力闭合眼睛。
这些人,不是寻常的强盗……
“能……能不能……不要拟态……”越倾浆糊一般的脑子费力运转着,试图和系统商量。
她必须动起来,必须把这些人全部弄死,大家才能安全……
【不行。为了宿主未来能正常生活在人类世界,完成系统终极任务,这是必须的。】
越倾无力地呼出一口气。
“快……快逃……”她的嘴唇张合着,试图向女人们,和那两道灰白的身影传递讯息。
快逃。
这些人,不会就此罢休。
“呜嗷——”森冷的尖牙穿破强盗的皮肉,一股股鲜血涌了出来。
公狼猛然一甩,一大块皮肉被撕扯了下来。
“啊!”那人惨叫一声,反手抓着狼的皮毛,想将他扯下来。
同伴冲了上来,朝着公狼狠狠砍去。
刀刃临近,公狼猛然一跃,像一叶落木,飘然降落到一旁。而那刀却没止住,将男人劈成两段。
血柱霎时飞溅。
配合着公狼的动作,母狼从另一侧跃出。就像潭上一闪而过的蜻蜓,地上的草灰似涟漪般在它的爪下荡漾开来。
阳光的照耀下,那灰白的皮毛,竟闪着耀眼的银色。两只来自森林的精灵,在用自己的方式,回馈一顿饭的恩情。
女人们惊慌失措,趁乱四处逃窜。
洪二娘跳到驴车上,驾车逃走。
“等等!等等我!”一个村妇追在后面,也想上去。
“驾!”洪二娘置若罔闻,生怕慢一步就被追上。
临近的强盗听见动静,转过身去,一刀砍断了那个村妇的后背,鲜血流了一地。
昏昏沉沉间,越倾看见陈菊摇摇晃晃朝自己走来。
“越师傅……”
一个强盗见状向她劈来,另一匹母狼飞跃而至,将他扑倒后,一张血盆大口啃在脸上。就这样生生咬爆了男人的眼球。
“啊——!”
陈菊总算走到越倾面前,摇了摇她。
呼吸,好微弱。
“越师傅……”陈菊轻轻喊着,声音颤抖不已。她撕下一大片衣服,想把越倾的伤口绑起来。
可血怎么也止不住,瞬间就浸湿了陈菊的衣服。
她的呼唤隐隐传入耳中,越倾的意识稍微明朗了些。
“系统……你让我身体……二十四小时呈现濒死状态。那……那等二十四小时后,会恢复正常,是吗?”
【是的。】
“哼……”越倾无力笑笑,“你是不是……是不是没看过病重、病危……或者濒死?谁会……会前一秒快死了,下一秒就活蹦乱跳?”
【宿主可以根据情况演戏。】
这系统,当真不知变通!
越倾再进一步,“就算……就算我能演,身体的状况也是不能骗人的……到时候……大家……村民把我当做……当做死而复生的僵尸……怎么办?”
【……】
见他沉默,越倾找到了机会。“你不是说,要让我……能正常融入人类社会?不如……把‘拟态’调整成很强的……恢复能力,这样还能骗人些。”
【……稍等,我与主系统联系。】
越倾一边捕捉耳边的动静,一边焦急等待。
“啊——呜……”一声狼的哀嚎传来,似乎是公狼没躲开强盗的攻势。
“呸,这畜生!”
“哥,你包抄那边!”
“啊!滚开!”
“快过来,另一只跑过来了。”
看到公狼被围攻,母狼飞速跑去救援。
听着刀刃砍向什么的沉闷,越倾越发着急。
【‘拟态’撤销,快速愈合能力开启。】
随着AI男生的机械音,越倾的身体开始恢复些许力气。
“越师傅?”
而这时,一个强盗已跑到陈菊身后,举起大刀就要砍下。
越倾鼓起好不容易积攒的力气,翻过身把陈菊护在身下。
“不!”被翻倒的陈菊霎时就看清了眼前的情形。
寒光闪过陈菊的双眼,眼看刀刃就要劈断越倾的脊背,“噗”的一声,眼前高立的狰狞壮汉飞了出去。
“呃啊!”
惨烈的尖叫,像是要刺破人的耳膜,让人不寒而栗。方才被狼撕咬的尖叫,比起这声来,微不足道。
追击妇人的、砍杀狼的强盗都纷纷回过头来,似乎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只见一道黑影如迅雷疾驰,浮光掠影间,一个头颅飞了出去,砸在几个强盗面前。
那具失去头颅的身躯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呆然提刀耸立。
滚动间,头巾掉落,只剩下一个带着刀疤的光头,在去而复返的阳光下反着光。
此景实在太过骇人,众人皆倒吸一口凉气,警惕地环顾四周。
公狼倒在血泊里,四只无力,挣扎半晌,也没爬起来。它在人类的刀下跑得太久了,什么时候被砍成这样,也不知道。
母狼用鼻子不停拱着它,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它的气息缓缓散去。
母狼不死心,又用爪子刨了刨。银灰的皮毛杂乱无章,被血浸成红色,一缕一缕,又被母狼的爪子顺成了长河。
“……这样么……”
一声清越的叹息在耳际响起,半天寻不到来人的强盗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十五六岁的黑衣少年蹲在地上,看着公狼发呆。
“是他。”其中几个强盗交换了眼神,确定了另一个目标。
其他在场还活着的强盗看懂了那几人的暗示,朝着后面的树林里吹了一声哨子,便不再管跑走的村妇,齐齐向凌隐旻冲来。
布着血渍的大刀劈向凌隐旻的面门,另外几柄则从四面八方砍向他的身体。
凌隐旻面色不改,脚尖微提,霎时便飞跃到迎面而来的那人身后。接着腰身一扭,两只手掌抱住他的头,只听一震牙酸的“咔嚓”声,那人的头颅再一次转向了自己。
“这么想看我的脸,那你现在看清了吗?”
说完,便放开双手,任由对方倒在地上。
凌隐旻的动作太快了,众人甚至没有看清,只见倒在地上的人,双目突出,嘴巴大张,已然被扭断了颈椎。
不到半盏茶的时间,已有两人命丧他手。
而且,死状凄惨。
“这……这和大人说的不符啊……”
“不怕,我们一起上!不过是个毛头小子,还能飞不成!”
说完,几人深深吸了一口气,再一次冲来。
没想才跑了几步,一人的大腿顿时一阵剧痛,刀便掉在了地上。低头一看,竟是那母狼不要命地咬了上来!
“走开!啊!”那人狠狠蹬腿,却没把母狼抖下来。
母狼的死死咬住,疯狂摇头撕扯。
他旁边的人转身砍向母狼,却被凌隐旻一个飞踢,挂在一截断掉的树梢上,几息便没了动静,只剩一具躯体直直在风中摇摆。
太快了,实在是太快了。
此时此刻,众人刚刚鼓起的勇气像烟一般消散,一边往树林跑,一边吹着口哨。可不知为何,迟迟没有收到林中的响应。
凌隐旻冷笑一声,一个个追上他们,或是捏碎了喉咙,或是扭断了脖子。
“还是平地好,藏在树林里,有些难找啊。”
见逃不过,剩下的一人跪在地上,拼命求饶。
“爷爷,爷爷,求求你,我被逼无奈的,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
凌隐旻嘴角含笑,朝他慢慢走去。
“齐天!”
凌隐旻脚步一顿。
“齐天,你快来!”
越倾被陈菊仰面抱着,血已经没再流了。
看到陈菊下巴颤抖不已,双眼布满泪水。越倾疲惫地扯出一个安抚的笑。
“别……别……”
越倾也很累,但总算有力气去看发生了什么事。
只见满地的尸体,不是被狼咬死的,就是被凌隐旻折了的。
刚刚凌隐旻只顾着杀人,见越倾还有力气保护陈菊,还以为她没事。现在越倾被陈菊抱着,凌隐旻一眼就看到她惨白的脸色和被血浸湿的衣衫。
凌隐旻踢起脚边的刀,反手甩在幸存的强盗腿上,将他钉在原地。
“啊!”
“爷爷饶命啊!”
凌隐旻没再管他,快步朝越倾走来。
“怎么办,越师傅伤得好重。”
见到越倾的伤势,凌隐旻脸色铁青。方才他先去林中,想要悄无声息地处理那一队山贼。没想到还有另一只队伍绕到他前面,围杀越倾。
越倾这伤不能背,凌隐旻弯腰将她抱起来。“我送你去看大夫!”
说罢就要走。
“不行!”随着伤口的恢复,越倾呼吸稍微大了一些,“去,先去收集证据。”
凌隐旻眼中闪过一丝惊愕,没想到她也这么快就发现了端倪。
“可是你的伤……”凌隐旻抿着嘴,“你不要命了?”
“我没事,快去!咳咳咳……”越倾说话间,动作牵动太大,猛然咳嗽起来,腹部又有鲜血溢出。
凌隐旻眼中一寒。
越倾这伤势,只怕活不了了。估计不能坚持到大夫那里,甚至连一盏茶都坚持不了,还不如先收集证据。
向来在宫中博弈惯了的凌隐旻,很快就习惯性地做出了权衡。
他将越倾放下,在陈菊错愕的目光中,逐个检查尸体。
路过那匹母狼时,它已经将那人咬得支离破碎,接着朝公狼走去。
母狼坐在公狼身边,轻轻舔舐它的毛发,然后朝天悲嚎。
“呜——”
“呜呜——”
如怨如泣,声声肠断。
失去挚爱的哀伤氤氲在风中,弥散在林间的路上。
凌隐旻忽然心中一痛,正在收捡证据的手上,冷不丁被砸了一滴热泪。
他用手轻轻一抹,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流出泪来。
“……着各县衙县丞亲办,县令督办。”
“给我一两金子,我勉为其难,听听你的答案。”
“买了几袋狼心狗肺。”
……
不知为何,声声狼嚎,似咸湿的海浪,将他淹没。
他想起了这些日子和越倾的点滴。当真,从来没这么畅快过。
凌隐旻捏紧拳头,收敛所有情绪,继续沉默做事。
恢复身体,实在是一件很耗费体力的事。渐渐的,越倾沉睡过去。
陈菊慢慢懂了越倾刚才的话,默默将她抱着,轻声抚慰。
凌隐旻收好了东西,往越倾那边看了一眼,见她双目已经阖上,便猛然转过身去,不忍再看。
这时,母狼走了过来,轻轻叼起他的衣角。
凌隐旻垂眸看它,母狼便向前几步,回过头。
似有所感,凌隐旻提脚跟上。
“从一开始,我要救的,就是狼。”
……
见面那天,越倾那令人意外的话语,让凌隐旻顿住了脚步。他转身抱起公狼的尸体,再次快步追上去。
母狼见状,又低低“呜”了一声。
一狼一人,在林间快速穿梭。
天气很好,阳光又撒了下来。但他们,都觉得有些冷。
不知走了多久,他们来到一个洞前。里面隐隐传来“嗷呜”的叫声。
是幼狼。
母狼走了进去,趴在窝里,给四只幼狼喂奶。
凌隐旻将公狼的尸体放在窝里。
母狼一会儿舔舔幼狼,一会儿舔舔它的丈夫。
一如从前。
喂完最后一次奶,母狼站起身,深深看一眼幼狼,然后,直直冲向洞壁!
霎时,头颅粉碎。
母狼歪着头软在地上,没了气息。
洞中寂静无声,只剩幼狼奶声奶气地“嗷呜”声。
它们还太小,声音没有它们父母那般嘹亮,皮毛也没有它们父母那般好看。
凌隐旻歪歪头,将母狼抱回窝里。
“原来……”
“你喜欢的狼,是这样的。”
ε=(?ο`*)))唉
哭成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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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狼的报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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