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疯了？！”

沈书冲上前，甩开陆辞手里的水果刀，刀身砸到瓷砖，发出刺耳的撞击声。

陆辞手臂上，密密麻麻都是刀痕，鲜血从伤口流出，很快就被冷水带走，消失在瓷砖缝隙里，留下触目惊心的痕迹。

沈书心里堵得厉害。

原来他都是通过这样的方式，让自己保持清醒的。

这个笨蛋！！！

沈书伸手去扶他，却被陆辞甩开。

他怒气“噌”地窜上来，几乎是吼出来的：“你不走是吧，非要在这里自虐是吧，行，我现在就把你敲晕直接扔出去，你要死要活都不要在屋里，人家房东以后还想往外租呢。”

“你！！！”

陆辞抬眼瞪他，本就严重缺少睡眠的脸，此刻惨白得可怕。

沈书回瞪过去，两人就这样僵持着。

陆辞最终还是败下阵来，乖乖跟着沈书出来。

多次受伤的结果就是，沈书发现他现在处理伤口的技能，简直能和三甲医院的护士们相媲美。上完药，缠好纱布，他又拿毛巾给陆辞擦头。

擦着擦着，沈书突然笑了。

陆辞瞪他。

沈书也不怕：“昨晚才跟你说，等你生病了，我就放十倍，二十倍的生姜熬水给你喝，嘿，这不就来了？”

幸灾乐祸的样儿。

陆辞板着脸，唇角却是不受控制地微微上扬，然后慢慢放大，终究还是没能忍住，低声轻笑：“放心，少不了你的，到时咱俩一起喝。”

两人一个低头，一个抬头，相视而笑。

吹干头发，沈书又翻箱倒柜给陆辞拿衣服。不知何时起，这间原本只有他一个人的简陋出租屋，逐渐多了许多名为陆辞的痕迹。

虽然伤了手臂，陆辞还是跟没事人似的，动作利落地解开衣扣，发现沈书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瞪大双眼瞅他。

眼睛都不眨一下。

“怎么，很想看？”

陆辞走过来，作势要解裤子。

沈书脸一红，捂着眼睛，赶紧背过身去：“谁，谁想看了。”他只是想知道，这混蛋身上还有没有其他伤口而已。

脸都白了，还有心情捉弄人。

陆辞换好衣服，又被沈书强行灌了几口热水。

不知道是不是报复陆辞昨晚给他滚成“春卷”，沈书照葫芦画瓢，被子一层叠着一层，硬是把陆辞裹成了个“大粽子”，只留个头在外面透气。

“好了，”沈书拍拍手，保暖措施完成，接下来就是正事了，“陆辞，你就......”

“不行。”

沈书话才刚出口，陆辞想都没想就拒绝，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

“唉......”沈书叹了口气。

他早就猜到了。

沈书握紧拳头，转了转手腕：“看来，只能用武力了。”

“嗨～～亲爱的，好久不见，有没有想我......”

猫咪玩偶带着它那特有的欢快腔调，一出现就看到“扭打”在一起的两人，它又假模假样地捂着眼睛：“哎哟，我来的又不是时候了。”

“你这混蛋！”

陆辞闻声，下意识拿棉被将沈书从头到脚全包起来，护在身后，《轮回铭录》躺在手心，迅速膨胀成A4纸大小。

“我劝你还是不要乱动的好，”猫咪玩偶很是嫌弃地瞥了陆辞一眼，不以为意，“你现在的崩坏值应该已经达到77%了吧，就这么想去那个鬼坟场？”

陆辞神色一变：“你到底是谁？”

如果仅仅只是梦境系统，是不可能会知道坟场的事，更不可能看出他现在的崩坏值。

“我有办法阻止你的崩坏值上升，而且，”猫咪玩偶停顿了几秒，才慢悠悠接着说：“还能让你安然入睡，绝不会有灾难侵入......”

陆辞冷哼一声：“你觉得我会相信你的鬼......”

“真的吗，什么办法？”

坟场是什么，崩坏值又是什么意思，沈书没明白，听到猫咪玩偶说有办法能让陆辞放心入睡，他立马就待不住了，一下子就掀开了被子。

“亲爱的，我好想......”

猫咪玩偶还没靠近沈书，就被陆辞一巴掌拍到墙上去了。

“你这混蛋，”猫咪玩偶呲牙，眼睛都在冒火，“要不是为了我家亲爱的，你以为我想帮你吗？”

陆辞抽出长剑。

听到它一口一个亲爱的，他就没来由火大。

“别冲动，先听听看嘛。”

沈书赶忙按住陆辞的手,说来也奇怪，他就是对这只猫咪玩偶讨厌不起来，也防备不起来。

猫咪玩偶揉揉被拍扁的耳朵，可怜巴巴地看着沈书：“还是我家亲爱的最好。”

陆辞脸都黑了。

沈书不给他发怒的机会，当即捂住他的嘴：“小猫咪，你说的办法是什么呀？”说话都是温温柔柔，轻声细语的。

猫咪玩偶指了指自己的脸颊：“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陆辞：“果然还是应该宰了它！！！”

“宰什么宰，不是你说的，亲一下又不会少块肉？”沈书拍了下陆辞脑袋，顶着他要杀人的眼神，转而看向猫咪玩偶，眉眼弯弯，“小猫咪，你能告诉我是什么办法吗？”

“好吧，那我就告诉你吧，很简单，”猫咪玩偶很自豪地插着腰，“你们只要肢体接触，那混蛋睡觉就不会有灾难进来啦，”

“而且，接触越多，程度越深，崩坏值就不会再上升，说不定还能下降哦，猫咪我啊，可不是随随便便让你们绑定‘love&love’链接的。”

猫咪玩偶满脸写着，看我多深谋远虑，快夸夸我。

陆辞：“胡说八道！！！”

猫咪玩偶火了：“那你就等着去那该死的鬼坟场去吧！！！”而后又用只有他们俩才能听到的声音说，“如果你能忍受，你的记忆成为别人的记忆，沈书身边的人，不再是你的话......”

沈书：“坟场怎么了？”怎么突然都不说话了？

猫咪玩偶又恢复成先前的可爱模样：“没有没有，我是说，亲爱的，你就别管那个没用的废物了，他想死就让他去死好了。”

沈书：“只要肢体接触就可以了吗？”

猫咪玩偶愣了一下，笑了：“当然了，这个世界上，唯独我是不会伤害，也不会欺骗亲爱的。”

......

“喂，你该不会相信那个混蛋的话吧？”

猫咪玩偶又跟之前一样，来得突然，去得突然，沈书没有玩过游戏，也没去过鬼屋，小说还是看了不少，他越发觉得猫咪玩偶就是个触发剧情的NPC。

太像了，每次说话也都是点到为止。

“你说我们会不会生活在小说副......什么？”

“我说，你该不会真的相信那个混蛋的鬼话吧？！”陆辞加重语气，还在耿耿于怀沈书刚才的区别对待。哼哼，轻声细语跟那个玩偶说话，对他就是脑袋一巴掌。

“其实......”沈书抓抓脸颊，有些不好意思，“试一下也没什么不好的。”

“你还真就相信那个混蛋了？你的小心谨慎呢，对付故事兽的冷静分析呢，都喂猪了？”陆辞说着说着语气就变了味，“你该不会被它一口一个亲爱的，给糊了脑子吧？”

“谁给糊了脑子了？！”沈书火了，抓起枕头就砸过去，“你这混蛋，我都是为了谁啊？你才是良心喂了猪了，不，你都没有良心，只会自虐的混蛋，还骂我笨，你才是笨蛋，天下第一笨！！！”

“那就这样，”陆辞抓住沈书的手，“什么都不用管，”掌心是纤细的手腕，好像轻轻一握就断了，陆辞撇开头，声音压得极低，“就这样再陪我一会儿......”

头发遮住他的眼睛，沈书看不见他的表情，也听不清他的话语，手腕传来的挤压感久久没有松动。

沈书很想知道，坟场是什么，崩坏值又是什么，就算不问，单从字眼也能看出来，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我们试试吧。”

陆辞：“我都跟你说，什么都不用......”

“你就这么害怕被我扑倒吗？”沈书吼道。

“什么？”陆辞懵了。

“你是不是不行啊？”沈书双手环胸，轻佻的目光，意有所指地从上往下慢慢打量着陆辞，视线最终停留在某一个地方，“要不然，你这么怕我干......”

沈书话还没说完，一番天旋地转，他就被陆辞压倒在床。

“你说谁不行，谁怕谁......”最后那个词，陆辞说不出口。

沈书后知后觉才明白误会大发了，赶紧解释：“我不是说你怕我干，不对不对，我不是说要干你，也不对，我是说......”

说到最后两人都一脸通红。

陆辞越过沈书，背对着躺在一旁，侧过身的瞬间，心脏乱了节奏，好像随时都要跳出来。

脸颊很烫，从未有过的炙热在灼烧，就连存放在大脑深处的海量记忆，也没有出现过类似的感受。

......一定是刚才浇了冷水。

他想。

他肯定是感冒了。

就在这时，一个脑袋轻轻抵着他的后背，一只手从身后伸了出来，覆在他的手背，然后钻进他的袖子，沿着他的手臂一点一点往里钻，直到再也伸不进去。

“睡吧，我会盯紧手机邮箱，要是出了问题，我一定会第一时间叫醒你。”

没有听到应答。

闷闷的声音夹杂着苦涩，再次从身后响起：“我发誓不会再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所以，”钻进袖子里的手，紧紧握住他的手臂，“也请你，好好珍重自己，珍视自己，不是为了世界，不是为了他人，而是为了你自己，拜托了。”

陆辞僵了片刻，反手握住那只比他瘦得多，短得多的手臂。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