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嬷嬷带着金方方和谢耀祖登上二楼,许多相貌端正的婢女穿着统一服侍站成几排背诵律法,这些婢女目不斜视不胡乱打量,最后面一排站了两名婢女,发色较浅瞳仁也是浅棕色。
老嬷嬷挥手叫两名婢女出列跟着又上了三楼,三楼同样站着几排家仆,男子们垂眸站着,同样也穿着统一服侍,老嬷嬷又把最后一排的两名挑出来。
两名男子高壮结实,比其余人都要高上一头,唯一的缺憾就是面相不佳,一个额上一道长疤,一个瞎了一只眼。
“你这是什么意思?”谢耀祖皱眉问向老嬷嬷:“瞧不起我们?”
老嬷嬷赶紧摇头摆手:“没有,没有,您二位别看这几人如此独特,实际上是最符合姑娘要求的。”
“这俩婢女手脚利索都受过正经的调教,之前在官员府邸当差,因为得罪了府上的教养嬷嬷才被转手卖了,刚来没几日。”
“这二位家仆之前是镖局的镖师,后来也是当过一段时间的护院,青州地界小,也没有他们的用武之地,再加上他们面相有些凶,就耽搁了许久。”
金方方视线一一扫过去:“两名家仆倒是没什么,这俩婢女是番邦血统吧。”
老嬷嬷心虚一笑:“……这个不耽误事儿的,如今番邦动荡不安,百姓都偷偷往咱们这边跑,我这也是可怜她们……”
金方方了然,这老嬷嬷之前说的恐怕是瞎编的,她们一举一动确实规矩,应该是在番邦调教出来的。
“都什么价?”
老嬷嬷伸出几根手指:“婢女五十两,家仆八十两。”
“你这价也太高了吧。”谢耀祖轻嘲了句,转头低声与金方方说道:“不然还是换几个吧。”
老嬷嬷见势有些急了:“别啊,有话好好商量,这价也是能商量的,您觉着多少合适?”
谢耀祖也伸出手指:“二十两还勉强能接受,这已经是按照规矩礼节都调教过的价了,那些年岁稍小一些的也就十两。”
“……这不行,我光是养他们吃喝就不止这个数……您好歹别让我白忙活一场啊……”老嬷嬷示着好看向金方方,直觉她才是能做主的那个。
金方方揣手站在一旁看着:“那位公子才是正主。”明摆着不管不问。
谢耀祖哼哼两声:“再给你加十两,都按照三十两的价,行就行,不行就算了。”
两名婢女和两名家仆始终垂首站在一旁不发一言不乱看乱说话,这点倒是叫金方方很满意,这牙行的老嬷嬷肯定没给他们吃什么好的,吃住的花费并不多,急着推他们出来估计也是碰不上能买他们的大户。
“你好好想想,这几人再养下去,估计更回不来本。”谢耀祖拿捏住老嬷嬷的心思。
老嬷嬷狠狠心一咬牙:“行吧,等会儿我去和掌柜说一声,这事就这么定了。”
“去吧。”谢耀祖挥挥手,见老嬷嬷麻溜的走了,故意撞一下金方方肩膀。
“这几人行吗?”
金方方点点头:“可以,一定要让这老嬷嬷出具他们几人的身契,证明他们皆是良民。”
“放心,这个我懂,那俩家仆应该是会功夫的,当护院也不错。”谢耀祖也知道自己爱惹事的德行,找几个会武的能保护宅院,没事的时候还能带出去吓唬吓唬姓宋的。
他就是看那姓宋的不顺眼。
不一会儿老嬷嬷来回话:“掌柜应了,这是几人的身契。”她掏出几张叠在一起的纸张。
金方方接过一张张看的仔细,确认几人皆是良民没有官府压盖的典狱印章才朝谢耀祖点了下头。
“行吧,那这几人我们就带回去了。”
老嬷嬷笑着恭送,一直送出南街,几人没有私物可带,规规矩矩跟在后面垂头走着。
回到刚买下的宅院里,谢耀祖站在院中开口道:“去搬两把椅子。”
两名家仆主动去搬椅子,还把椅子面朝前厅摆着,随后又垂首立回原处。
“懂事。”谢耀祖随口夸道,旋即吩咐几人洒扫外加购置被褥。
婢女有条不絮打水擦桌,从主屋开始打扫,两名家仆迟迟未动。
谢耀祖一挑眉:“怎么还不去?”
金方方见他们面色为难了然一笑:“是我们欠考虑了。”掏出百两银票递过去。
“……有些多了吧。”
见谢耀祖神色提防,金方方摇头:“不多,普通的被褥你睡的惯?”
谢耀祖从小比她还娇贵,穿的盖的都与宫里的布料一样。
“这银票买六套被褥,两套绸缎被面的,余下的你二人再去买两身换洗的衣衫。”
俩人接过银票面色如常,丝毫没有因大额银票兴起什么旁的心思。
两名婢女很擅长打扫,不一会儿就把前厅和主屋收拾出来了,还抽空去后厨烧了一壶水沏上一壶茶摆上桌。
“天色要暗下来了,姑娘和公子请移步前厅喝茶。”讲话还带着些番邦口音。
金方方和谢耀祖坐到前厅椅子上喝了一口凉茶:“你们是何时逃来的?”
婢女恭敬回话:“五年前。”
“你们是姐妹?”
“是的,塔娜是姐姐,奴是妹妹仁花。”
金方方握着茶盏把玩:“不用自称奴,本国不兴这个。”
“是。”
又简单问了几句话就放她去忙了,一回头见谢混球手肘支在桌上撑着头看她。
金方方:“看什么?”
“看你,你真好看。”谢混球又开始说胡话了。
“我住后院哪一间?”
谢耀祖:“哪间都可以。”
“那就主屋吧。”金方方转身顺着长廊走向后院主屋,敞开的门上雕刻着繁复盛开的花朵样式。
“姑娘,被褥已经买回了。”仁花到后院找到俩人回禀。
“铺上吧,把前院主屋也铺上,剩下的屋子你们自己选,每人一套被褥。”金方方是个大方的主家,并且赏罚分明,对初来乍到互相不了解的家仆和婢女也能照顾到。
仁花起先不知道被褥都是绸缎面的,抱起来柔软的手感和光滑的面料都令她动作下意识放轻,等把后院主屋和前院主屋都铺上后,对着剩下的四套被褥手足无措。
姑娘说剩下的给他们铺,可这是绸缎面崭新的被褥啊。
塔娜也收拾好了房间,下人房里没什么可收拾的,简单擦拭一下灰尘就能住。
“在看什么?”
仁花看了一眼车厢里又软又香的锦被:“阿姐,姑娘说把这个被子分给咱们一人一套。”
塔娜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这么贵的被褥你要小心点。”说完环抱起来要往主屋去。
仁花拦下她:“主屋已经都铺上了,真是姑娘说的。”
“那…我再去把榻上擦一擦…”塔娜把怀里的被褥轻手轻脚放回车厢里,把屋子里里外外都重新又擦拭了一回,沉木都要反光了才满意。
两名家仆也换了一身像样点的素色衣衫,除开脸上的疤和瞎了一只眼,光看身形还挺不错。
“主子,我俩用剩下的银子擅自买了一辆马车,请责罚。”他们买下六套锦被才发现根本带不回来,只能去租马车,车行的人见到他们其貌不扬都不愿租给他们用,不想耽搁就只能买一辆。
金方方轻声道:“办的不错,这马车也是上乘的,日后出门也方便些。”没必要为了这些小事责怪,银票能解决的事就不算事。
“你们叫什么名?”谢耀祖来了一丝兴趣,他叔伯也涉及镖局这一行,知道走镖的危险,他们脸上的伤多半也是那时候留下的,不知道还有没有伤到别处。
想到这儿,他上下打量着。
“我叫阿武,他叫阿庆。”瞎了的那只眼被一块黑布遮着。
“过几招看看。”谢耀祖掐腰抬了抬下巴,一副纨绔子的做派。
金方方暗戳戳怼他腰侧,笑道:“站好。”
谢耀祖就连站着也透着一股懒洋洋的意思,有个躺椅能随时躺下的状态。
阿武和阿庆站在院中过了几招,都是实打实的拳脚功夫,谁也不让半分,拳拳都冲着面门招呼。
谢耀祖看的起劲,一撩长衫加入进去,眼明手快格挡住两边夹击,他都是与人打架打出来的经验,比不上阿武和阿庆都是生死之际闯出来的。
最后他胸膛受了一拳,阿武退后半步垂下头抱拳请罪。
谢耀祖揉着胸口摆摆手:“没事儿,公子没那么弱。”说完转过头一脸委屈的看向金方方。
疼。
“活该。”金方方憋笑瞥他一眼,用嘴型默默嘲笑他。
院里亮起烛光,塔娜和仁花做好一桌菜肴立在旁边伺候。
金家阳盛阴衰,就连婢女也只有后厨做菜的姚大娘几人,除此之外只有绵绵贴身伺候她,也就只是些换衣铺床之类的事,用膳从来无需旁人伺候。
“你们不用在旁守着,更衣用膳之类的事自己来就可以。”说完转头看向谢混球。
“我也不用伺候,阿武日后跟着我就行。”谢耀祖夹起一片肉扔嘴里,吃相豪放不羁,与他秀朗的面容丝毫不符。
用晚膳金方方便要离开,被谢耀祖拦下:“主屋都收拾出来了,还回去做什么。”
“绵绵还在宋府,而且我不想不声不响就离开,你不是也想显摆一下这宅院吗?”
“那倒是,一会儿我送你。”谢耀祖一脸坏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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