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临舟隐藏在夜晚的阴影中,注视着那群幸存者。火光渐渐减弱,幸存者们轮流守夜,疲惫的面容在摇曳的火光中显得更加憔悴。白静静静地坐在那里,凝视着火焰,手中紧握着那本笔记本。
裴临舟的思绪翻涌,记忆的碎片像漂浮的残骸般浮现:实验室里冰冷的灯光,白静专注工作的神情,还有他自己呼唤她名字的回声。他记得,他们曾是搭档,不仅如此,他们两人之间还有更深的关系。
饥饿感如刀刃般折磨着他。他咬牙压制住这股原始渴望,双拳紧握。他不敢靠近白静,至少现在还不行。如果她看到他现在的样子,她会认出他吗?还是只会看到一个怪物,毫不犹豫地举枪射击?
夜色渐深,营地逐渐陷入寂静。白静是最后一个闭上眼睛的,她终究抵挡不住疲惫,陷入了浅眠。裴临舟微微挪动身体,他敏锐的感官捕捉到周围每一个细微的声音:火焰熄灭时的噼啪声,风穿过瓦砾的沙沙声,以及幸存者们平稳的呼吸声。
他必须知道更多,悄无声息地,他从高处的藏身点爬下,缓缓接近营地,始终隐藏在阴影中。他的目光锁定在白静身旁的笔记本上,那本略微打开的笔记本,也许就藏着答案。
脚下一根枯枝断裂。
那声音很轻,但在这片死寂中,几乎像一声枪响。白静猛地睁开眼,手立刻伸向身旁的手枪。她环顾黑暗,身体紧绷,目光锐利。
“谁在那里?”她低声喝问,语气沉稳却带着危险的锋芒。
裴临舟僵住,身体本能地融入阴影。他不敢动弹,连眼睛微微发出的光芒也尽量压制。白静缓慢站起,手中的枪对准声音传来的方向。
“没事的。”一个扛着步枪的男人从睡袋里含糊地说道,“可能是一只老鼠。”
白静没有放下武器。她的目光扫视四周,在裴临舟藏身的方向停顿了片刻。裴临舟屏住了呼吸,或者说,他感觉自己屏住了呼吸。他甚至无法确定自己的身体是否还能像从前那样运作。
许久,她终于缓缓放下枪,但依旧保持着警惕的姿态。她坐回原位,却没有真正放松,似乎还能感知到黑暗中潜藏的某种威胁。
裴临舟小心翼翼地退回瓦砾间,重新躲进更深的阴影中。他暗自懊恼自己的失误。现在还不是接近她的时候,但心中那份执念,那股不容忽视的联系 ,却让他无法离开。
第二天清晨,幸存者们收拾营地,准备继续前进。裴临舟远远地跟随,动作悄无声息。他们越深入城市,废墟越发危险,空气中弥漫的腐臭味愈发浓烈。丧尸潜伏在每个阴影中,低沉的呻吟声随着队伍的移动渐渐靠近。
他们来到一条被瓦砾堵住的狭窄小巷。这是通往目的地的最快捷径,却也是一个潜在的陷阱。小巷尽头,有几只丧尸在游荡,它们空洞的眼睛在微光中闪烁。
“我们不能从这里走。”一名年轻的女人紧张地说道,声音里带着颤抖,“丧尸太多了。”
“我们别无选择。”白静语气坚定,目光冷静,“时间不等人。”
扛着步枪的男人皱眉看了她一眼:“如果我们被围困呢?这种冒险不值得。”
“按计划行事。”白静语气不容置疑。“武器保持准备,靠近队伍行动。”
裴临舟静静地看着幸存者们准备穿过小巷,他们的脸上写满了沉重与焦虑。他的利爪在石头上轻轻抓紧,试图压制住冲动。他还不能暴露自己。但看着白静即将进入险境,那股强烈的保护欲迅速压过了饥饿感。
队伍谨慎地进入小巷,枪口始终对准四周。远处的丧尸闻到了活人的气息,呻吟声变得尖锐起来。一只丧尸从阴影中扑出,步枪男迅速开枪击倒了它,但枪声吸引了更多的丧尸。腐烂的身影从各个方向涌来,形成一股致命的洪流。
裴临舟再也无法克制。他从高处跃下,身影如一道疾风般冲入战团。他的利爪在阳光下闪烁,第一只丧尸在他手中被撕裂。他迅猛而精准地解决着敌人,力量大得几乎让每一次攻击都显得碾压式的致命。
幸存者们目瞪口呆,手中的武器不自觉地垂下。白静呆呆地看着他,眼中流露出复杂的情绪,震惊、疑惑,还有某种未明的情感。
当最后一只丧尸倒下时,裴临舟转过身,与白静的目光相遇。那一刻,时间仿佛停滞。他从她的眼神中看到了疑问,而这些疑问也正燃烧在他心中。
你是谁?
裴临舟什么都没说。饥饿感再次如潮水般涌上,他咬牙转身,迅速消失在阴影中。
“等等!”白静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带着急切和某种他无法探知的情感。
裴临舟没有停下。他不能。至少现在还不行。
裴临舟一路狂奔,直到白静和她队伍的声音彻底消失在远处。他躲进一座破败的建筑残骸中,浓重的阴影将他的身影完全隐藏。他的身体微微颤抖,但不是因为疲惫,而是因为饥饿。那种愈发强烈的渴望正不停地呼唤着他,让他去满足那原始的需求。
他紧握利爪,用力划过石板地面,直到火花四溅,试图抵抗这股要吞噬他的冲动。他发光的黄色眼睛捕捉到对面破裂镜面的倒影,一头怪物正在注视着他。
“我到底在变成什么?”他低声问道。
心中的那份执念更加强烈,将他和白静连接在一起,但这种联系显得更加脆弱,像是一根随时可能断裂的细线。他不能让饥饿感占据上风。如果彻底失控,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阻止自己变成那些丧尸的模样。他闭上眼睛,双手抓住头,零星的记忆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一个无菌的实验室出现在他的记忆中。墙壁上排列着各种设备,显示器嗡嗡作响,屏幕上闪烁着数据。白静站在那里,屏幕的光映亮了她的脸。她对着他说话,语气平静却带着急迫。
“许彦,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如果我们不能分离出病毒株,我们所做的一切都将毫无意义。”
她的手轻轻碰了一下他的手,那短短的一瞬间,他胸口的冰冷和虚无被某种温暖填满。
记忆像潮水般退去,只留下裴临舟急促的喘息。他抓住了那个名字——许彦。他现在确信,那是他的名字。而白静曾是他生命的一部分,远不止是搭档,远不止是朋友。这种关系,他可以从胸口隐隐作痛的感觉中体会到。
一阵微弱的脚步声打断了他的思绪。他的感官瞬间绷紧,悄然站起身,利爪微微张开,警惕地环视四周。那些脚步声有意放轻,谨慎而缓慢。有人正在靠近。
气味先于身影传来。那气味微弱却熟悉,混合着皮革和钢铁的味道,还带着一丝更柔和的气息。是白静。
裴临舟将自己藏进更深的阴影里,放缓呼吸,直到她踏入房间。她举着枪,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四周。她的动作轻盈而稳重,姿态绷紧,手指轻轻搭在扳机上。
“我知道你在这里。”她的声音平稳而坚定。“你一直在跟着我们。”
裴临舟没有动。他知道自己应该离开,在她靠近之前彻底消失。但胸口那种牵引感让他动弹不得。
“你救了我们。”她继续说道,语气中多了一丝柔和。“你没有必要这么做,但你还是做了。为什么?”
空气中回荡着她的问题,却无人回应。白静缓缓放下枪,目光锐利地向前迈了一步。
“我看到了你的眼睛。”她轻声说道,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你和其他丧尸不一样。”
裴临舟的利爪轻轻划过墙壁,发出微弱的声响,却足以引起她的注意。她的目光立刻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他们的目光短暂地交汇。
“许彦?”她轻声呼唤,名字在她的唇间颤抖。
裴临舟的胸口猛地一紧。他想走上前去,想告诉她,即使记忆破碎,他仍然记得她。然而,他不能。饥饿感太过强烈。如果靠得太近,他无法保证自己不会伤害她。
白静迈进一步,枪垂在身侧,眼中带着小心翼翼的期待。“真的是你吗?”
一声低吼从裴临舟的喉咙中逸出,不受控制。他后退一步,转身逃进夜色中的阴影里。她的声音在空旷的废墟间回响,带着希望与一种他无法定义的情感。
“等等!别走!”
裴临舟一路狂奔,直到饥饿感稍稍平息,只剩下虚弱与颤抖。他靠在一面破败的墙上,利爪深深嵌入石头,试图平稳自己的呼吸。白静的脸仍然清晰地浮现在脑海中。她叫他名字时的样子,她看着他时的眼神——那不是恐惧,而是某种更深的情感。某种比饥饿感更让他害怕的东西。
她记得我。
这个意识既是安慰,又像一种诅咒。如果她记得他,那就意味着他曾经是她生命中重要的一部分。但这也意味着,她会看到他现在的模样,一个自己都无法接受的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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