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塔。

皇宫中，最神秘的存在。

传闻，历代国师都在此修炼，国师塔是无数修炼者向往的宝地，也是唯一能够得到神灵眷顾的地方。

每年上元灯节，皇帝都会带着所有皇族前来朝拜，请求神明赐福，神明选中的皇子，就是下一任的继承人。

晚宴上，祈越弦眼神哀怨，频频向身旁的付晚意投去目光。

“殿下，怎么了？”付晚意被他看得十分不自在，本就端坐的背越发挺直。

“唉，系统。”祈越弦第三百次叹气，“当时我就说要摸鱼，这倔孩子非不听。这下好了，后面三个月都要坐牢了。”

世界书趁四下无人注意，夹起一块鸡腿，叼到桌子下面，偷偷地品尝。

“你和我说这些，”世界书嚼嚼嚼，“也没用。”

它把肉夹进书页，嚼吧嚼吧，三次元的肉，竟离奇变成纸片，印在空白的纸页上。

随着书本的再度合上，一块肉就这样进了世界书的肚子。

“反正，剧情已经走到这个地步了。”世界书打了个饱嗝，满足地用翅膀摸了摸肚子，“你就跟着国师好好学，好好练，争取早日出狱。”

祈越弦磨了磨牙，把杯中的酒一口饮尽：“那国师能通神明，他万一看出我是夺舍的呢？”

世界书：“……”

祈越弦：“那不得把我赶走，然后我只能回现代……”

诶嘿。

也不是不行。

世界书沉默了：“那他万一觉得你是天降异星，一拳把你打到魂飞魄散呢？”

这下换祈越弦沉默了。

祈越弦猛地揪住他的翅膀，像是扯面条一样，来回用力摇晃：“那我就更不能去了！你快点修改一下比赛结果啊！”

世界书被他颠着，声音有些颤抖，但仍是一副全然不受影响的样子，甚至还自顾自地吃肉：“哎呀，我不能耽误你回现代的嘛。”

祈越弦：“……”

在记仇吧，绝对是在记仇吧。

酒过三巡，负责统计狩猎结果的文官呈上了结果：“陛下，猎获的野兽皆已统计完毕。”

皇帝接过名册，翻看了一遍，看见某处时，似乎有些惊讶。

他放下名册，端杯品了口茶，眉眼间带着温和的笑意：“小九倒是改了性子。”

这话意思是，祈越弦名次靠前，至少第三名。

往常这宫里，谁不知道九殿下调皮贪玩，活泼好动，正事一点不做，坏事一个不拉，弄得宫里是上蹿下跳，鸡犬不宁。

可谁让九殿下的生母颇获恩宠，又意外早逝，在皇帝祈引苍心中颇有地位，是实打实的白月光。

这份偏爱延续到了祈越弦身上。

祈越弦起身行礼，恭敬回答：“并非儿臣的功劳，这些猎物大多是将军府付公子所猎。”

话音刚落，宴席上就响起了七嘴八舌的讨论声。

“不愧是将门之后！当真是和付老将军一脉相承，飒爽无比！”

“是啊，小小年纪，竟如此擅长骑射，后生可畏！”

刚落下称赞，就被周围人小声反驳：“付老将军是骁勇善战不错，可我听说，他唯一的儿子不思进取，贪图玩乐，连带着下一代也都……”

“唉，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付晚意啊，是将军府的私生子，前两年才认回来的。”

那人闻言恍然大悟，“那这就不奇怪了，许是被他母亲教养的极好。”

辰帝放下手中杯盏，浩荡的灵力从杯底震荡开，议论的声音骤然停止：“吵吵嚷嚷的，成何体统？”

“既然小九和你如此有缘，你又性子稳重，不若由你来当他的伴读，也好约束约束他那性子。”辰帝看向付晚意，面容温和。

付晚意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垂着脑袋，现在被一块儿从天而降的馅儿饼砸中，整个人晕晕乎乎的，连道谢都忘得一干二净。

伴读？！

这个词像一道惊雷，炸得宴席一阵骚动，也炸得付晚意心中激荡不已。

他、他也能有这样的好运吗？

祈越弦在桌下轻轻拍了拍他的大腿，付晚意这才猛地起身谢恩，连声音都有些颤抖：“谢陛下隆恩。”

祈引苍摆摆手，随口说了句：“付将军有这般优秀的子孙，理应好好培养才是。”

辰国向来不甚拘于尊卑缛节，只要强大优秀，无需论嫡庶长幼。皇储的选择方式也恰恰印证了这一点。

付老将军闻言称是，他瞪了不成器的儿子一眼，低声吩咐下人了两句。

“除了小九，二皇子和五皇子更是成绩不错，尤其是二皇子，一举夺得头筹。你们有什么想要的，自行去库房里挑上几件。”

两人起身谢过。

金银玉石的奖励都是其次，谁都知道，皇子冬猎最大的目的就是，斩获前三，进入国师塔。

往往神明选择的皇储，会在进入国师塔的人中诞生。

这是皇子之间的斗争，不会有不识相的外人跟着凑热闹。

想到这里，二人看向祈越弦，眼中晦涩涌动。

九皇子向来受宠，明明不学无术，如今却恰巧进入国师塔，究竟是因缘巧合还是刻意为之？

祈越弦不知道他们心中的弯弯绕绕。

宴会前半截，他沉浸在即将坐牢的悲伤中，化悲愤为食欲，猛猛吃肉。

宴会后半截，他挺高兴有小孩当伴读，化高兴为食欲，更加猛猛吃肉。

付晚意在一旁，时不时给他端茶顺背，要多乖巧有多乖巧，像一只听话的小动物。

祈越弦观察他半晌，摩挲着下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冬猎结束，付晚意来到了他的新房间。

此时已是傍晚，天色有些昏暗，房间里点了支的白烛。幽微的火光下，不大不小的房间竟透出一丝温馨。

伴读和皇子住得很近，虽然陈设远不如皇子的富贵豪华，该有的东西却也是一样没少。

“真好。”他没忍住夸赞出了声。

“切。”门口传来一声嗤笑，语气中带着明晃晃的嘲讽，“哪里来的乡巴佬，真没见过世面。”

付晚意这才注意到门口站着的小厮。

小厮倚着墙，双手抱胸，丝毫没有作为下人的基本操守。

小厮翻了个白眼，鼻孔朝天：“九殿下的宫殿，可比你这破屋子华贵多了！就你这样的货色，也不知怎么的，侥幸入了九殿下的眼。”

付晚意没理会小厮的冷嘲热讽。一来没必要，二来，他说的确实是事实。

“去沏壶茶来。”付晚意有些口渴，开口吩咐了声，可小厮却像没听见一样，依旧站在原地，对他的命令无动于衷。

付晚意皱了皱眉，但终归没说什么。

平日里，他在府里待遇更差，奴役下人之事，他并不擅长。

罢了，这些事情他来做也是一样的。

“我倒是不知道，宫里的下人，都能有这么大的官威了。”熟悉的声音传入付晚意耳中，他猛地转头看去。

来人一身白衣，温文尔雅，黑发被红绳随意地束起。

他唇角微挑，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眼神中却透露着威严和冰冷。来人正是祈越弦。

“杨管事，你平时就是这样教人的？”杨管事跟在祈越弦身后，惊出了一身冷汗。

这祖宗，平时就惯能折腾下人，如今冬猎取得头筹，行事越发变本加厉也不是没有可能。

“愣着干嘛，还不赔罪！”杨管事气急，对着跪在地上的小厮就是一脚，“什么玩意儿，敢在主子面前拿乔？”

杨管事狠狠骂了两句，朝小厮使着眼色：“不长眼的东西，还不赶紧下去！”

小厮早在祈越弦进来的时候就吓破了胆，闻言连滚带爬着出了门。

他本是九皇子府的下人，平时喜欢偷懒，因而被分来了伴读府，他为此心生不满，这才有了今天的一幕。

“杨管事，我不想再在府上看见他。”祈越弦说完，也不顾小厮瞬间尖锐的求饶，自顾自地走到小榻前，把手中抱着的毛团放了上去。

毛团懵懵懂懂地醒来，抖了抖耳朵。

它撩起一边的眼皮，而后猛地睁眼，提溜着圆滚滚的眼睛，目光锁定祈越弦，双爪蓄力，下一秒就要跳到祈越弦的怀里。

“喵喵喵喵！喵喵喵！”猫薄荷！香香！再给我闻一下下！

“别过来！”祈越弦侧身让开，毛团一时没控制好方向，直愣愣地撞在了付晚意身上。

晕晕乎乎的猫猫被付晚意接住，毛团甩了甩脑袋，还想往祈越弦身上跳。

付晚意抱着他，同时锁住它的爪子，不让它动弹分毫。

他动了动嘴唇，神色不解，欲言又止，最终在好奇心的驱使下，还是没忍住开了口：“殿下怎么……抱了只猫回来。”

怀里的小家伙听到这话，激烈地挣扎起来：“喵喵喵，你才是猫！你全家都是猫！”

我可是神兽哒！

“冬猎赏赐，买一送一。”祈越弦倚在榻上，没骨头似的，懒洋洋回答。

他抖了抖袖子，又拿出一块水头上好的玉佩，递给付晚意。“一并送你。”

那是一枚淡水蓝色的玉佩，形状不规则，上面青龙盘踞，双足踏浪，一眼望去，就知道价值不菲。

付晚意十分受宠若惊。

他抱着怀里的猫，迟迟没有去接那枚玉佩。

他似是有些紧张，手指在猫咪的身上来回抚摸，一会顺毛，一会逆毛，小猫磨着牙，思考怎么咬他一大口。

“我和殿下今日才是初见，殿下为何……待我这般好？”

付晚意垂下眼睫，长长的睫毛克制不住地上下颤动，倒显出几分脆弱，和猎场上，弯弓骑射的生冷完全不同。

祈越弦眨眨眼睛，语气疑惑：“我有对你很好吗？”

“殿下救了我，还把这么珍贵的赏赐让给我，若这样都不算好，那……”

那些加害于他的兄弟，对他不问不顾的父亲，欺骗压迫他的朋友，又算的上什么？

祈越弦低头思索片刻，随即恍然大悟。

这里虽是架空世界，人人平等的观念却尚未普及，骤然被他用现代理念对待，付晚意肯定是有些不习惯。

“我救你，是因为我有良知。我把赏赐给你，是因为名次本就是你嬴来的。你来我往，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都是你该得的，别放在心上。”

他说，这都是他该得的。

他说，别放在心上。

怎么可能不放在心上？九殿下是他晦暗的人生中，除了早逝的母亲外，唯一一个，真心实意对待他的人。

不知何时，付晚意手失了力道，怀里的胖猫挣脱束缚，一跃跳到地面，两条尾巴优雅地晃动，颇有几分得意洋洋的意思。

哼，愚蠢的人类！居然妄想钳制伟大的喵喵神兽！

趁付晚意发呆，猫咪猛地踩了付晚意一脚，抖了抖胡须，喜气洋洋地凑到祈越弦脚边，猛地吸了一口，舒服地摊开在地，白肚皮都露了出来。

就是这个味道！这个人类到底有什么魔力？男人，我记住你了！

祈越弦被胖猫创到，手里的玉佩差点没拿稳。

“让你拿你就拿。”这小孩磨磨唧唧的，等下再摔了，找谁说理去。

他干脆也不等付晚意接受，低头俯身，径自把玉佩系在了付晚意的腰间。

付晚意楞在原地，他睁大眼睛，低头看去。

祈越弦换了身日常的白衣，领口有些松散凌乱，微敞着露出形状优美的锁骨，再往下，白皙的胸膛一览无余。

这个姿势……有些过于亲密了。

付晚意猛地挪开视线，动作要多生硬有多生硬，让人想不注意都难。

祈越弦系完玉佩，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他把脚边的猫猫挂件扒拉下来，不由分说地再次塞进付晚意的怀里。

“这可不是什么普通的猫。”猫咪晃动着两条尾巴，优雅地点点头，对人类识趣的讲解行为表示认同。

祈越弦：“它是西寅国进贡来的神兽，金属性，能认主。有它在，你的修炼速度也能大幅度加快。”

对对对，就是有这么厉害。神兽喜滋滋地晃晃脑袋，很是受用地抖了抖毛耳朵。

（流泪）我发誓再也不说骚话了，别不点收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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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