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就是放了许多蔬菜和肉的大杂烩，中午剩下一块牛排，陈侑寒用调料简单腌制后，切成条状放进锅里一起煮了，吃到最后向霖还放了一块方便面进去，大杂烩摇身一变成为部队锅。

远处有一群人点了篝火，他们这里没点，只用了露营灯。向霖吃得满足，靠在座位上盯着远处一跳一跳的火光发起了火懵。两个女生结伴去洗漱了，留他们三个男的，张传佳夹起最后一筷子给这顿晚餐收了尾。

张传佳满足地一抹嘴：“是不是所有东西只要是在露营的时候吃，就会变得很好吃。”

向霖抽一张纸递给他：“道理是这个道理，但你先擦擦嘴吧。”

陈侑寒见他吃完，撸起袖子就开始收拾了，三个人同中午时一样分工合作，很快就将一张桌子恢复成了清清爽爽的模样。

张传佳从自己的背包里掏出两盒扑克牌扔在桌上。

向霖惊讶：“你还带了牌来啊？”

张传佳一摊手：“没有打牌的露营是不完整的露营。”

向霖：“可是我们有五个人。”

张传佳：“你们几个…”

陈侑寒抢答：“你们打吧，我打得不好，我看你们玩。”

向霖见陈侑寒面色如常，并没有勉强的意思，料想他可能真的不太会玩牌。可是不想让他一个人坐着看，便说：“张传佳打得也不好，你陪他们玩呗，我不想玩。”

张传佳：“喂，小霖你太过分了，我那叫打得不好？”

向霖：“打一局一块钱的，打不打。”

张传佳：“不打。我们不来钱，绿色游戏。”

向霖：“呵呵。”

两个女生这时也回来了，她们都换了一身舒适的衣服。昼夜温差大，白天时和煦的风在天黑以后变成了凉风，女生们都在睡衣套装外加了一件外套。听说要打牌后，都欣然加入。

二十分钟后——

四个人围坐在一张桌子的四边，围观的向霖搬着他的椅子坐在张传佳和陈侑寒之间。

张传佳面色凝重，眉头紧锁，右手悬浮在左手捏着的一把牌面上犹犹豫豫，最终好似下定了什么重要的决心，摸出了两张小3拍在桌面上。

陈侑寒是下一个出牌的，张传佳的牌一出，他便流畅地接在后面——出了两张小4。

围观的向霖挑了挑眉，他们已经玩完了第一把，现在是第二把的刚开始没多久。因为这张桌子是长方形，陈侑寒坐在偏长的那一面，因此向霖坐得更靠近陈侑寒一点，可以看清他所有的牌。

刚才张传佳出那一对3，陈侑寒分明可以出更大的牌，方便自己撂更多的牌，但他没有，而是选择了非常规矩的打法。

就像第一把，他甚至拆了一个四连，用作两次出了对子。

向霖瞄了瞄身边气定神闲的男人，目光被陈侑寒捕捉到，他对上向霖的视线，好像在问怎么了。

向霖眨眨眼，收回目光。第一把的赢家是许芸，随后出完牌的是张传佳，陈侑寒排在第三，输掉的是同样称自己玩得不熟练的宋小芝。

但向霖观察过，陈侑寒出牌是很迅速的，就像是他早就思考好了下一步要怎么走，即使偶尔会出牌出得像一个笨蛋，但又从不会给自己留一手烂牌。

就像这次，张传佳得了上游之后，他很快就将手里的牌出光，争第三名的变成了许芸和宋小芝。

看着一旁笑得乐颠颠的张传佳，向霖无声地叹了口气。他戳了戳坐在另一边的陈侑寒，悄声狐疑道：“你玩得不好？”

陈侑寒坦然回视：“嗯，确实不好。”语毕，轻笑一声：“你觉得我玩得好？”

这句问的声音大了些，还没等向霖回答，张传佳怪声怪气地清了好几声嗓子：“咳咳…咳，请问，刚才是谁说张传佳打得不好的？我再问一遍，张传佳打得好不好？”

陈侑寒配合得鼓鼓掌：“特别厉害。”

向霖敷衍地也拍了两下手：“牛逼牛逼。”

张传佳呵呵一笑，在这两个人身上，他看不到半点真心。

四五局结束，向霖已经在一旁昏昏欲睡了。陈侑寒打牌时很安静，只偶尔报下牌面，声音低沉悦耳。女生们说话声音本就柔和，唯独一个张传佳，喜欢突然喊一嗓子，这时向霖就会清醒一瞬。但支撑不了多久，眼皮又开始发沉。

陈侑寒放下牌：“我不玩了，你们继续。”

张传佳正在兴头上，不想放人走：“别啊寒哥，再来两把，下把我让你赢。”

陈侑寒将牌合拢，单手指了指坐在一边困得眼神发懵的向霖：“我们俩先去洗漱，你们三个人可以玩斗地主。”

向霖回神：“现在就去吗？”

陈侑寒站起身，笑着说：“再不去你都要栽地上了。”

向霖摸摸鼻子，跟着陈侑寒起身。张传佳还不死心：“那你让向霖自己去洗漱不就行了…”

这话说得向霖不爱听，他刚才几经要陷入睡眠，这会儿四肢都是软的，脑子也不太清醒。他抓住陈侑寒的手臂往自己身边带：“我们就要一起洗。”

留下目瞪口呆的张传佳、捂着嘴笑的许芸和情绪稳定的宋小芝，向霖拽着陈侑寒大步往前走。

陈侑寒笑着被他拽出去一段路才拉住向霖：“别急，我去拿一下洗漱用品，站这等我。”

向霖这会儿倒是很听话，“哦”了一声，让站着就硬是站在原地，也不避风，等陈侑寒拎着东西回来时，看见的就是站在空旷的地面上被风吹得发型凌乱的向霖。

他快步走上前，给向霖顺了顺刘海：“冷不冷？”

向霖：“不冷。我好困。”说着，打了一个绵长的哈欠。

陈侑寒像在哄孩子：“嗯，洗漱完我们就去睡觉。”

许是昨天晚上喝了酒没完全休息好，再加上白天亢奋，向霖的睡意来势汹汹，洗了把脸也没能让他好受一点，他现在只想倒头就睡。

两个人都匆匆收拾了一下就往回赶，回去的路上遇见了同样一头乱发的张传佳。

张传佳：“风变大了，她们女生也回帐篷了。桌子我收拾过了，你们直接回帐篷吧，我一会儿就来。”

陈侑寒：“行。”

幸好他们早就准备好了睡垫，一进帐篷，三个排排放的睡垫此时在向霖的眼里简直比陈侑寒更有吸引力。他脱了鞋穿着袜子自觉地朝最里面的一个睡垫走去，陈侑寒拿出他的枕头和睡袋跟在他后面，帮他铺开睡袋，待向霖抱着枕头钻进去后，细心地帮他捻了捻边角。

陈侑寒拍了拍他：“睡吧。”

向霖眯着眼：“晚安。”而后眼一闭，陷入了一片光怪陆离，朦胧之中有一片雪花落在他的额角，冰冰凉凉的。之后，再也没了意识。

再醒来时，又是半夜。向霖是被热醒的，不知道谁给他在睡袋上面又盖了一层薄毯，向霖摸了摸脑门上的汗，帐篷外有月光透进来，向霖借此看见陈侑寒的睡颜。

他睡在中间，面朝向霖，眉眼平和，鼻梁高挺。向霖默默地看了好几眼，睡意全无，终于还是决定出去透透气。他抓着手机和外套，蹑手蹑脚地拉开了帐篷的门，走出去后再轻轻地拉起。

手机上显示3:50，向霖搬了一把折叠椅，面朝远处的湖，独自坐下。夜里的风还是凉的，但空气十分清新，平息了向霖内心的燥热。

他将外套的扣子扣至领口，折叠椅是非常贴合人体的，向霖整个人陷在里面，摸出手机开始刷微博。一打开首页，第一条微博就是柳柳昨晚回家之后发的。她发了许多风景图和露营时烧烤的美食图，为了保护大家的**，她没有拍到任何人的身影或是向霖他们帐篷的款式。

评论区都是在夸风景好和羡慕柳柳的露营，向霖点了一个赞，打算评论点什么，又不想在网上暴露自己和柳柳已经见过面还一起玩了。

正苦恼回复什么，身体比大脑更快一步感受到了身后有人的靠近。一点点声音在黑夜里都会被放大，向霖如同惊弓之鸟地突然回头，来人也愣在原地。

是拎着一张椅子的陈侑寒。他一双桃花眼挣得大大的，但还有些迷茫，许是没想到向霖突然会回头。

看到是陈侑寒，向霖便放松了下来。他问：“我刚才把你吵醒了吗？”

陈侑寒坐下，摇摇头：“没有，我就是突然醒了看见你不在，估计你是出来了。怎么不睡了？”

向霖：“睡不着了，里面有点闷。你回去继续睡啊。”

陈侑寒的声音比白日里多了些暗哑：“陪陪你。”

向霖不再阻拦，毕竟陈侑寒陪他，他还是很开心的。

一个小时之后，向霖就不这样想了。陈侑寒一会儿去打水来，给他倒了一杯热水，一会儿又问他冷不冷，要回帐篷拿毯子。

向霖止住陈侑寒起身的动作：“我不冷，真的不冷，你就坐下来吧。”他小声嘀咕：“张传佳说得一点没错，你太照顾我了。”

陈侑寒听见了，他对此持不同意见：“你只是没有心安理得地享受我对你的照顾。”

向霖愣愣地：“对啊，我怎么心安理得？”

天色渐渐变亮，天空中像蒙了一层白纱，月光的身影渐渐隐没在云后。

向霖问完这句话，就直直地与陈侑寒对视着，他是真心的疑惑，为什么陈侑寒会觉得他可以理所当然地接受陈侑寒的好呢？

陈侑寒的眼神柔下来，他耐心地望进向霖的眼底，那双琥珀色的眸子里有呼之欲出的情愫。

向霖直觉他要说什么，他想移开目光，却像陷入了名为陈侑寒的漩涡，他无法离去。

陈侑寒不让他有逃离的机会，他伸出一只手轻轻捧住向霖的一侧脸，他的大拇指搭在向霖的下巴上，轻触上那颗他属意许久的小痣。

“和我在一起，就可以心安理得。”

陈侑寒的眼底是深无边际的海，向霖在那片海里看见自己，他心跳声如雷鼓。

“向霖，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

余光外的天际泛起鱼肚白，云朵连绵。

……

良久。

向霖听见自己的回答：“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