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灰暗，沉云层叠，压在整个金陵城的顶上，悄无声息的雪，覆盖了栖霞山庄的顶与地。

一片苍茫里，一火红身影踉跄推开大门。

“爹！娘！哥！你们在哪？！”

金玉骄出门前还盼着早些回家来，坐在娘亲手缝的软垫上，喝兄长泡的热茶，再说两句父亲的坏话，埋怨他过于严格。

可如今，往日人来人往的山庄，此刻却只有鸟盘旋在半空哀鸣。

“阿良、绿挽，你们都快出来啊！！不要躲了……我一个人好害怕……”

金玉骄攥紧胸前的玉佩，寒气顺着掌心钻进身体，但比起身体，更凉的是他的心。

一切的一切，似乎都早有征兆，可他全然沉溺在表面的平静，硬生生错过所有警醒。

“爹、娘……”

冷风像刀子，割在金玉骄布满泪水的脸上。

在他长大的山庄里，他竟不知该往何处去，举目望去，只觉得四周空荡荡，仿佛张开嘴的巨兽，而他置身腹中，却连逃离的方向都没有。

远处，黑色的衣影飘忽，金玉骄瞪大眼睛。

“李……”

金玉骄扑身追过去，却脚下打滑——

“阿良、绿挽……”

如果是以前，金玉骄必然捧着伤手哭上许久，但现在泪凝在眼眶里，心里比身体痛上百倍。

阿良和绿挽三岁就跟在他身边，现在却成了地上两具断了气的尸体。

“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

除了成群的乌鸦，没有人回应他。

他双膝跪地，单薄衣衫下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发抖。

侧头回看，雪面上只有自己来时的脚印，掀起一串串漆黑错乱的血水。

金陵栖霞山庄，上下一百二十六口，一天之间全部化作亡灵。

行二金玉骄侥幸逃脱，提剑欲自刎，却又想起自己还没完成的愿望。

一则，为了把他当成亲生子嗣养育的师父。

二则，为了兑现李墨染出发前那句“等我回来”。

李墨染、李雪照、李玉洗。

金玉骄一连串念出的名字，如恢复镇定的咒语。有他在，心就安了。

但是当他转身看到李墨染真的出现，却顷刻化无边的悲伤为愤怒。

“你……是你……？！！”

冷如冰霜的面孔，泼洒着星星点点的血迹，那薄情的唇翕张，似乎说些什么，金玉骄却只能透过李墨染漆黑的眼眸，看到全家人横死前的惊愕和怨恨。

金玉骄喉咙里哽塞至极，清亮的嗓音只剩嘶哑，“李墨染，你为何要这般对我？”

李墨染微微扬起下巴，淡漠的脸上寻不到一丝感情，“这一天我已经等了二十又三年，事到如今也不过是血债血偿。”

“什么意思？”金玉骄哀极反笑，“你是说，你早就等着这一天，和我相处的每时每刻，也都在心里谋算着？”

李墨染没说话，握紧手里剑柄，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孤鸿剑上的血迹未干，低落在李墨染脚边，晕出朵朵赤色的花。

“李墨染，你是来杀我的吧？”

金玉骄笑着看他，雪白的脸更是苍白。

“该死的人是我，是我害死了他们……”

李墨染一动不动，风吹的他们身上的衣裳簌簌翻飞。

金玉骄侧头看向地面的断剑，毅然决然的俯身拾起。

“你……”李墨染向前半步。

金玉骄把刀架到脖子上，粗粝的刀刃瞬间割破细嫩的皮肤。

“李墨染，你机关算尽，有没有算到我不会等着你来杀我。”

金玉骄目视前方，昔日往事涌上心头，仿佛前世记忆一般遥远。

“你想要我的命，我偏不给你！”

手腕用力往里一推，皮肉就“刺啦”破开。

“金玉骄！金玉骄！！！”

李墨染的声音恍如隔世，但金玉骄都听不见了。

被别人戳着脊梁骨骂了这么多年的扶不上墙，总算在死前硬气的一回。

好像有风顺着脖子灌进自己身体里，冷得他直打哆嗦……

爹、娘、哥哥，不要丢下玉郎……

我和你一起走。

本来想选一个良辰吉日再开，但又知道自己磨磨唧唧的性格，只好快刀斩乱麻，今天就激情开文，计划是提前的，存稿是没有的，大纲倒是做了好几万字，希望这次我能做个好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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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