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钟瑛睁开双眼。她眼神清明锐利,如同一只假寐的猎豹般时刻保持警惕,不带一丝刚醒来的迷茫。
钟瑛默不作声地从床上起来,悄悄走出门,没有吵醒方锦如和钟珊。
将门轻轻合上,钟瑛深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心情很好地打量着自己居住的环境。
入目是鳞次栉比的木屋,大部分都破破烂烂,歪歪斜斜,看起来像是危房。还有人在本就歪斜的木屋上又搭建了一层铁皮房,成功让危房变成危楼。
钟瑛走到街巷尽头,那里有个及腰高的水龙头,铸铁龙头被摸得发亮。早起要去码头搬货的工人正在排队取水。这就是街喉了。
整片木屋区五百多户人家,用水全都仰赖这一个小小的水龙头。
木屋区依山而建,钟瑛从获得的记忆里扒拉出了这座小山的名字——大母鸡山。
大母鸡山本来是块坟地,这片木屋区原本也是荒地。后来港城涌入的难民实在太多,原本的房子不够住,只能在坟地上面盖房。
听说施工的时候常常能挖出人骨。
木屋区的居民因为穷只能住在这里,但心里还是忌讳,所以极少上山。方锦如还曾经叮嘱过原主千万别上山,小心撞鬼。
钟瑛是没这些忌讳的,她杀过的人恐怕比山上的坟还多,哪会怕鬼呢?
钟瑛抬步走向那座小山,多年的卧底生涯让她必须了解所处的环境,哪里有隐患、哪里能藏身、这些都要做到心中有数,她才能安心。
四十分钟后,钟瑛登上了山顶。
她双腿打颤,疲惫不堪,只好在山顶坐下休息,看着天际由鱼肚白变为橘红。
休息了一会儿,钟瑛起身,她气沉丹田,抬手起势,开始打拳。
这具身体的素质实在太差了,昨天和人打斗,钟瑛就觉得力弱,后来逃命,没跑几步就气喘吁吁,肺里像被塞了棉花,呼吸不畅。
今早起来钟瑛浑身酸痛,昨天出拳的那只手关节又红又肿,全凭意志力才能起身。
这山海拔不过两百米左右,她居然花费四十分钟才爬上来,怪不得原主在舞厅情绪一激动就昏死过去,身体实在太差了。
钟瑛决定必须将锻炼提上日程。
她始终认为身体是最忠诚最锐利的武器,现在这柄武器生锈了,当然要好好打磨。
钟瑛对自己现在的身高也不太满意,前世钟瑛十三岁的时候身高就超过一米七了,到最后稳定在了182,而今生,钟瑛已经15岁了,才将将165。
钟瑛已经很久没从这个高度看世界了,她有点不习惯。
所以,必须多锻炼多吃肉蛋奶,争取长高!
钟瑛估计,按照她从前在警校的训练强度每天训练,最起码也得半年才能达到她巅峰状态时的一半。
打完拳,钟瑛没有原路返回,而是从另一面下山。
刚才在山顶,她模模糊糊看到山脚下有类似工厂的建筑,想要一探究竟。
走近了才发现是座废弃工厂。工厂的门头都掉没了,看不出之前是做什么的。大铁门锈迹斑斑,上面挂着一个大锁头,钟瑛的眼里划过一丝满意,这是块很好的藏身之处。
钟瑛没有费力去开锁,她轻轻一跃,身体挂到门上,两脚一蹬翻进门内。
工厂内部看起来不大,里面分布着几个厂房,因为荒废太久,无人打理的杂草有半人高,把房门都挡住了。
钟瑛发挥撬锁技能,一间一间查看过去。
搜查过后钟瑛发现,这曾经是个搪瓷厂。
工厂的机器早在倒闭时就都被变卖一空了,但厂房里还堆积着大量碎瓷片和半成品瓷器。
搪瓷厂曾经是港岛的重要工业,但是随着科技的发展,塑胶横空出世,迅速挤占了市场份额。一些跟不上形势,来不及转型的小型搪瓷厂纷纷倒闭。
钟瑛将工厂内全部检查了一遍,确定这里久无人至,决定把这间废弃搪瓷厂作为自己的秘密基地,以备不时之需。
从工厂出来不过六点,钟瑛去了之前工作的茶楼,向老板提出辞职。
穷则思变,钟家实在太穷了,钟瑛必须想办法赚点块钱。再者,她也不是一个甘于平凡的普通人。
钟瑛生性喜爱挑战与刺激,这一世她虽然不打算再做警察,但也要在其他领域做出一番事业。
茶楼的老板姓邓,钟瑛叫她邓姨,当初招工时,邓姨见钟瑛识字又伶俐,对她很是照顾。
昨天钟瑛一天不见人影,邓姨不仅没有怪罪,还十分担心,看钟瑛穿的破破烂烂,手指红肿的来辞工,便问钟瑛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钟瑛笑着说无事,只说家里实在太穷,打算找薪酬更高的工作。
邓姨的茶楼也是小本生意,无力给钟瑛加薪,她在心里猜测钟瑛肯定是遇到了什么难事不能做工了,但是钟瑛不说,她不好出口细问。
邓姨厚道的没用钟瑛提就把前几日的工钱爽快结给钟瑛。
钟瑛也没客气:“多谢邓姨,祝你财源广进,等我有钱也来你这里饮茶。”
邓姨笑着说:“那也祝你早日发财喽。”
钟瑛走出邓姨的茶楼,开始在附近的街巷走走看看。走饿了随便走进一间人多的茶楼,点了两盅虾饺两盅叉烧包还有一些其他点心。
这个年代的虾饺在钟瑛看来简直和不要钱一样,一盅只要三毫港币,钟瑛手里的钱够买几千盅了。
她在前世就极其爱吃虾饺这类的港式早茶,可惜前世的最后几年都在金三角卧底,很难吃到正宗的早茶。这下穿越到港城,正好可以大饱口福。
从茶楼出来,钟瑛继续走街串巷。
她一早起来四处摸排,一是为了熟悉这个时代,查看周围地形,二是要找到肥仔荣,摸清本地□□势力,看一下怎样从中捞金。
赚快钱无非就那么几种方式,钟瑛心中自有一道底线,绝不会对普通人下手。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这个道在钟瑛眼里当然是□□了。
顺便也要给肥仔荣一点教训。
昨天众目睽睽之下,钟瑛不好在明面上对肥仔荣出手,轻易放过了肥仔荣一行。要不然就凭肥仔荣敢伸手推方锦如,他那双手就保不住!
连钟珊一个小孩都能一眼认出肥仔荣,肥仔荣必定常常在附近街巷作威作福。
果然,路过一家五金店时,钟瑛看到了肥仔荣壮实的身影。
钟瑛脚步一顿,假装要和街边的小贩买糖水。
肥仔荣领着五个小弟,人手一把快刀,正是他们从五金店刚“拿”的。五金店老板脸上露出讨好的笑,点头哈腰地送这几个古惑仔出门,其中一个古惑仔却一把将老板推开,“少在这里碍手碍脚,没看到荣哥有大事要去办吗?”
老板敢怒不敢言,怕这群古惑仔急起来顺手把她砍了,连忙爬起来让路。那老板看起来五十多岁的样子,头发白了一半,腿脚也不好,刚爬起来就趔趄了一下再次摔倒。
肥仔荣见老板挡路,面露凶相,竟又踢了老板一脚!这一脚正中老板心窝!
老板发出一声惨叫,捂着胸口委顿在地,面露痛色。
一个脸上长痦子的古惑仔表情夸张,在一旁大赞肥仔荣脚力好,几个古惑仔嘻嘻哈哈地从老板身上迈过,老板躺在地上,等他们都走出去才慢慢爬起来。
这群恃强凌弱的渣滓!
钟瑛看得眉峰紧皱,心头火起,已是起了杀心。
肥仔荣几个浑然不知背后有人窥视,大摇大摆地从五金店离开。钟瑛抬步跟上。
钟瑛极其擅长跟踪潜行,别说肥仔荣行色匆匆,就是这几个酒囊饭袋提起十二万分的警惕也发现不了她。
钟瑛跟着几人来到了一家夜总会门口,白天夜总会歇业,门庭冷落,门口连个看门的都没有,与夜晚的热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肥仔荣领着人踢门进去,目标明确,看见东西就砸,转眼间,夜总会大厅已经一片狼藉。
重物落地和玻璃碎裂的声音不绝于耳,钟瑛侧目望去,看到肥仔荣他们把吊灯都打烂了。
没过几分钟,夜总会里冲出另一波古惑仔,竟然足有肥仔荣带过来的人两倍多,手上提着棍棒,吼着“打死这群扑街仔!”,与肥仔荣他们砍作一团。
肥仔荣本来想趁夜总会白天没人过来砸场子,未料到对方白天也有这么多人看场。
他的脸上瞬间冒出不少冷汗。一双绿豆眼左瞄右瞄,琢磨着怎样跑路。
钟瑛藏身在夜总会侧面的巷子里旁观他们火拼,手里捏着一块刚刚在路边捡起的石头。
一个古惑仔正抄起椅子往肥仔荣身上砸,肥仔荣后退着弯腰躲避,钟瑛看准时机,轻轻一抛,光滑的石头正正好扔在肥仔荣脚下。
肥仔荣在激战中踩中石头,脚一滑,立时跌倒。
“砰!”实木椅子砸在肥仔荣身上,肥仔荣发出一声哀嚎。
旁边两个古惑仔看见肥仔荣倒下立刻蜂拥过来补刀!
肥仔荣带来的五个小弟看到老大倒下,一秒都没犹豫,趁着对面都在砍老大,头都不回的拔腿狂奔,一溜烟儿跑没影了。
肥仔荣躺在地上,就像瘫在地上的一滩肥肉,看起来出气多进气少了,鲜血从他身下浸出,慢慢染红了街道。围着他的几个古惑仔怕他没死透,还在往他身上招呼拳脚。
一个穿着花衬衫的古惑仔狠狠一脚踩在肥仔荣脸上,大声骂:“扑街仔,把街面都染红了,还要弟兄们收拾!”
钟瑛瞥了一眼肥仔荣,知道他死定了,不打算再停留。
她记下夜总会的招牌和这几个古惑仔的脸,快步往刚刚双合会古惑仔败逃的方向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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