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播厅里的灯光打到谁的脸上都如同披上一层白色细纱，带出一点雅典格调

林野的画技不是在场最好的，人却是最美的。冷调白皮，微微透出来的红像剥壳的红荔枝——

“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从她出现在这里开始，就注定了她会被无数目光挑选。

像一颗鲜品荔枝放在颗柜台上，用各种灯光照射，试图照射出最诱人的样子，只为逼出最诱人的模样，勾得人齿颊生香

可这不是她想要得到的——

她急需一笔钱，Cathy学姐说过闯半决赛就能得到两万，进入决赛就是十万奖金。

她缺钱，所以拼了命也想要这一次机会

可所有流连在她身上的目光只能换来面对面一次交谈的机会

头发梳得油亮捻着佛珠的王策展人，目光黏在林野脸上，从她白的晃眼的肌肤扫到殷红的唇。

他的手背像老树皮般起了褶，却刻意摩挲了两下，语气温和又暧昧:“小林啊，你这画是有灵气，就缺个好机会推一把。”

林野被烫到似的想抽手，却被他轻轻攥住，那股黏腻像潮湿一样涌上来，让她胃里一阵发紧，涌起点点抗拒

她果断地甩开手里的手稿，把他的手也一并甩开了——在演播厅的灯光下，他还不敢再做什么

王齐觉得她不识抬举，留下了一句

“哼，朽木不可雕！”

话如平地一声雷，让周围的策展人都一惊，大家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心知肚明。

但是恐怕没有人会帮这个姑娘了，得罪了王策展人就等于得罪了数十家展厅，没有人会做这种赔本的生意

很显然，林野在这行的路，估计要走到头了！

来而过往的策展人只当她是一块透明玻璃一样略过去，甚至没有人愿意演戏，当那块擦玻璃的布，当然也没有人愿意落井下石

王齐是什么人大家还是心知肚明的。

时间游而往走，演播厅的倒计时只剩下30分钟，与之流失的是林野的耐心

“恭喜你加入我的团队。”

“我认为你的画很有潜力！”

“这幅画是超现实主义的作品很棒，你愿意来我这么？”

周围选手被挑走，候选区的人越来越少，待定区的人越来越多。她不能再等，当所有策展人的手里的卡牌全部用完，她将再也没有机会

这一次不仅是为了钱，她也想看看自己的水平，究竟走到了哪一步，到底能不能和那些优秀的画手比肩！

演播厅的倒计时跳到了28分钟时，中场休息的铃声响起。林野一股劲攥着画稿往后台冲，她知道这里有一位香港来的策展人，姓陈

是她唯一的机会了……他或许能冲破这些偏见，多看自己的画一分，毕竟他在内陆没有任何弯弯绕绕的关系

转角处猛地撞上一个硬实的胸膛，画稿哗啦散了一地

额头撞到了一块小小的金属方块，上头赫然写着:陈喻声

原来这就是自己寻的那位大佬

可下一眼，她却惊慌失措

是他！——

回忆撞了进来

“渣男”

油麻地庙街的夜市刚刚散场，所有的撞色调里只留下咖喱鱼蛋的残味，不是因为好吃，而是咖喱味重

林野脱下尖头高跟鞋，鞋子踩过地面的琐屑和腌臜混杂着她不甘的情绪，狠狠砸向那辆银白色的迈巴赫

喝了酒的眼睛迷蒙涣散，娇柔带水。可她心里却敢得很！

她以鞋为画刀，在车身的白漆上留下了一双鞋——一双破鞋

林野看着那破鞋，歇斯底里，又哭又笑:“破鞋配破车，哈哈哈！！！”

可下一秒她就嚎啕大哭起来……

22岁的林野本准备向男友求婚，却发现他出轨了……

故事在今晚，她划花渣男的车，也算是一个报应！林野无力地蹲了下来，抱着那红丝绒装的钻戒，摊在原地，像一个展柜，出售自己的爱情。

你得原谅她，少女太渴望得到爱了，只不过水晶鞋不是她的而已。

已是深夜12点，时针和分针，走到了恰好的一秒。

陈喻声刚结束会议，准备在油麻地换乘——油麻地是从中环回西半山的必经之路，沿皇后大道西行驶，穿行过庙街路段。半山的狭窄山路不太适合超跑，而油麻地有临时停车区，不料只是点个火的功夫

车竟然被刮花了！

雨里他撑黑伞站在迈巴赫旁，目光先是落在车损上，随即扫向缩在雨里的林野，她手里攥着红丝绒盒子，脊背却挺得笔直，像只炸毛的小野猫。

他突然低笑出声，那笑声带着被气笑的荒缪，还有些见多识广的玩味

往常那些想凑上来的女人不是装柔弱就是玩偶遇，段位再高些的也懂得藏着掖着

可眼前这姑娘居然用刮车这种低级到可笑的方式来接近他，还攥着钻戒，仿佛这就能当筹码

雨丝砸的伞面噼啪作响，他看着她泛红的眼眶，粤语的尾音，懒懒散散:“个年头，为咗接近我，真系乜唔怕死嘅招数都强用嘅。”

（现在为了接近我，真是什么招数都用得出来）

西装透露着一股矜贵，车灯打在他脸上，眼神扫过她湿透的衣角，轻蔑又恶劣

“可惜啦！用错咗地方啊，十万蚊，写张欠条留底，唔晒嘅话，就唔好系黎度扮硬颈……”

（可惜你的聪明用错了地方，写一张十万元的欠条，不然的话呢就不要在这里强撑态度了。）

说着扫视她的全身品评，“用脸抵债，你仲不够格！”

（用脸抵债，你还不够格）

她抬起脖颈，果真白皙和头铁，她不太听得懂粤语，带着迷蒙的酒气:“你说什么？”

陈喻声觉得自己已经拆穿了这个女人的把戏，没必要再纠缠，她的确很漂亮，在正式的场合见到，自己也许会心动的。

可是用这种方式纠缠他，绝无可能。

下一秒她就晕了过去，这种艳遇把戏台子砸穿了底盘。

他眉头都没皱一下，转身对助手吩咐:“送佢去医院了，医药费加佢欠条度。”

（送她去医院，医药费加在她的欠条里。）

真是一个冷冽而绝情的男人。

回忆到此结束，眼前的男人报臂一脸兴味地的看着她的表演，好像并没有认出她是谁

林野眼尾泛红，脑子空白，只剩下不能错过的念头，紧张地语无伦次:“陈生，求你…求你睇下我嘅画。”

她用很蹩脚的粤语说着，陈生，求你看下我的画。

昏暗的后台灯光里，她仰头望着他，模样楚楚可怜，他看来无非是刻意堵人，投怀送报的把戏。

是那个刮花车的女

眼底掠过毫不掩饰的轻蔑，弯腰捡画稿时碰都没碰她，他只把画稿甩在旁边的置物台上，语气冷静又犀利:“这线条乱的像没头苍蝇，全都堆在画布上，没半点章法。”

他用指尖点着画稿，力道中带着压迫感:“只懂放，不懂收，顶多算是个没驯化的半成品，也还好意思追着人要机会。”

林野被批的脸色发白，刚要辩解，

他又补了句，语气里带着恶劣的玩味:“还是说你觉得靠这点偶遇的把戏就能让我松口？”

原来他除了白话之外是会说普通话的，那天不说，无非是觉得是两个世界的人，没那个必要罢了。

他指尖点在几周的线条上，语气是策展人的锐利:“缩在画布上，冇气势，你把声似燎原的火焰塞进了火柴盒，啧啧，跟你现在的样子——蛮像的。”

林野脑子轰的一声，声音发颤极力为自己抗争:“原作在曼哈顿是墙绘的，比这大20倍！”

她把脸贴了上去，就像强词夺理的兔子一样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会发脾气，还算有点意思，他软硬不吃，辣的倒有点兴趣

一年四季，好多人想上他的床，不过他嫌脏，只是这张脸皮实在可以好好利用一下

陈喻声眼底闪过精明算计

这张脸够有话题，够野，也够抓眼球，正好契合天才女画手的噱头，是笔稳赚的生意。

生意人只看生意，至于策展，展出之后自有大儒为我辩经。

几乎是一秒钟，他就决定了

他话锋一转，语气恢复冷静:“还算是有点改造价值，待会跟着我，上台后听我安排。”

林野意识到这是一个机会，自然不肯放弃:“好！我一定不会输！”

陈喻声盯着她泛红的眼眶，沉默两秒，嘴角勾出一抹玩味：“够胆。输咗，后果自负。”

林野懵懵懂懂点头，还没消化完批评的窘迫，就被工作人员催着回到演播厅。

聚光灯重新亮起，陈喻声走上主舞台，接过话筒，语气瞬间变得温和又赏识

“刚才休息时，我偶然看到了林野小姐的作品，很惊喜。”

他指尖轻点大屏，放大她的画稿，“线条里藏着未被驯服的张力，这份野性当下艺术圈稀缺的灵气——虽然稍显稚嫩，但潜力无限。”

周围策展人纷纷侧目，连王策展人都面露惊讶。

林野拿着画稿走上台，按照他的暗示，露出“又羞又喜”的模样，声音带着点腼腆

“谢谢陈生认可，我……我会好好努力。”

“我决定签下她。”

陈喻声转向镜头，笑容得体

“我会给她最好的资源引导，把这份野打磨成独一无二的风格，相信她一定会成为艺术圈的惊喜。”

掌声响起，没人知道后台的犀利批评与算计。

下台时，陈喻声凑到她耳边，冷硬警告：“刚才的批评是让你认清位置，台上的赏识是给镜头看的。好好配合打造人设，咱们就是双赢，要是搞砸了，后果你清楚，别忘了，你还欠着我的钱。”

原来……他认出来了啊……

上帝不如我兄弟，走后门不如求债主[狗头][狗头][狗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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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天才画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