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长期废置的缘故,宅子里没有通电,太宰治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型手电筒,打开了照明。
这个地下室的积土很重,太宰治一眼扫过去,吸引目光的一共有这么几样东西。
桌子,衣架以及右侧台子底下的一个带锁的小箱子。
太宰治率先走到了衣架旁边,架子上还有川上清留下的一件外套。太宰治见他穿过几次,尤其外出的时候,基本不离身。
太宰治伸手摸了摸外套的内侧兜,摸到了一把袖珍的小钥匙。
太宰治将钥匙拿在手里轻轻颠了颠,接着踱步到箱子旁边。他将手电筒放到齿间咬住,然后从地上捡起箱子,试着插了一下钥匙——开了。
太宰治眼睛微微睁大。
在手电筒光亮的映照下,这一箱子琳琅满目、熠熠生辉的,都是红宝石。
圆形、方形,深色、浅色,各式各样的都有。
和查探的消息中说的一样,川上清一直都在收集这些东西。
太宰治拿出几颗宝石仔细瞧了瞧,没有看出什么特别的地方。
他转身走到桌旁,将盒子放下来。
桌面很整洁,除了些许灰尘,没有过多的杂物。
桌子的左上角有一个笔记本,页边泛黄,太宰治伸手拿过来,一页页地翻过去。
越是翻看,他的表情就越是凝重。
笔记本的字里行间都透出川上清对铃木澈的过度关注。
“10月24日,给阿澈买了新的羽绒衣,个子又长高了一些。”
“1月3日,收购到了法国红翡翠,阿澈兴致不高,他握在手里,也没有特别的反应。”
“1月19日,阿澈的班主任打电话过来,推荐他参加今年的全国竞赛,他果然表现出了异于常人的学习能力。”
“3月24日,春天到了,阿澈上五年级了,作为他的‘父亲’看着他一步步成长,真是一件感人又激动的事情啊。阿澈实在是太可爱了,世界上为什么会有如此可爱的孩子呢?如果不是因为他还要‘被使用’,我真的想……”
太宰治直接把这一页撕下来踩在了脚底下,捻了捻。
再后面依旧是川上清的一些杂记,东西记录地很碎,隐约间还是能看出来,他抓走铃木澈的的确确存在某种“目的”,而且是有益于他的,针对性非常强的“目的”。
笔记本的中间夹了一张纸,太宰治抽出来看了看,纸张上的笔墨都被洇湿了,只能读出零碎的词语。
“因果。”
“书。”
“宝石。”
“羽。”
“未来。”
太宰治看了许久,将纸张夹回去,接着翻页。
一条边角模糊的字条飘了出来,太宰治弯腰将其从地上捡起,只见上面用黑笔写了一句话。
“敲破时间和轮回来见你。”
太宰治捏紧了这张字条,眼中流露出一丝惊愕。
这字迹……这字迹!
分明是铃木澈。
最初的惊讶过后,太宰治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他将字条收好放进口袋里,紧接着拿出了一个打火机。
他点燃了川上清的笔记本。
火焰吞噬着书页,将那个男人留下的痕迹一点点燃烧殆尽。暖色的火焰跃动在他的眼瞳中,太宰治松开手,笔记本掉落在地上燃着了木制地板。他转身走出地下室,离开了宅院,不出二十分钟的时间,这栋宅子将会被火海包围,所有的过去都会被掩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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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淦!”
佐藤村把卷子摔在了桌子上,一脸愤恨的表情。
“凭什么啊,这门课我准备了这么长时间,还是挂科了。”他戳了戳身旁铃木澈的肩膀,“而阿澈你,天天跑出去打工,都没怎么复习,竟然还是满分。不公平!”
“坐下来,坐下来。”铃木澈一把拉着佐藤村的胳膊,将他拉到椅子上,“所以知道我说的上课认真听讲的重要性了吧?老师虽然不怎么管,但也不能节节课都刷手机。你不挂科谁挂科?你认真学一学就会发现,考试这种事比吃饭喝水风险还低。吃饭可能被噎,喝水可能被呛,但是考试不会不过。你……”
“得得得,你别教育我了。”佐藤村把卷子往前一推,“我要是能像你一样,上课听一听就能拿高分,课余时间我也去打工赚钱了,还用在这边苦兮兮地想法子过考试?”
“小村,未来几天可能需要你帮我一个忙。”铃木澈说。
“怎么了?”佐藤村问。
“老板安排我去进修,所以我这段时间不在学校。”铃木澈边说边收拾起桌子,“上课帮我签到还有帮我交课后作业吧。”
“你去哪里啊?”
“现在还不知道。”
“哦。”佐藤村没再细问,“那你多注意身体,我觉得你这阵子实在是太辛苦了。”
“好,放心吧没问题的。”铃木澈朝佐藤村摆摆手,离开了房间。
在东京和横滨之间往返的路铃木澈已经走得轻车熟路,抵达港口黑手党的临时宿舍后,他开始准备出门的东西。他披上黑衣外套,系好袖口的扣子,顺便将枪别在腰间。
整装完毕,铃木澈动身前往会合点。
前天和太宰治讨论任务内容时,太宰治不疼不痒地分给他一块安全区,当着下属的面铃木澈没好意思反驳他,散会之后抓住太宰治一个劲儿地问。
“阿治,你不是要去神奈良县吗?我觉得我还是和你一起行动比较好。”铃木澈说。
“横滨城区也是重要的驻地,何况这是你第一次独立执行任务,循序渐进,一点点来不要心急。”太宰治丝毫没有更改计划的想法。
铃木澈依旧不死心:“我现在没问题的,和你一起行动的两次不是挺好的么?你还教我学会用枪,分给我一小支部队,首领也希望我能尽快融入……”
没等铃木澈说完,他的手被太宰治一拉,整个人往后退步撞到身后的墙上。手被按住动弹不得,就连腰际的枪都被太宰治抽出来抵住他的肩膀。
太宰治露出笑容。
“森先生的话听一听就好,只要不是直接命令你,不用往心里去。当然,目前的情况来看,他也不会命令你去做什么,毕竟你对于他而言,还有其他的用途。”太宰治凑近铃木澈,“阿澈,再看看你,不适合自己做的事情就不要逞强,你不是很明白趋利避害的道理的么?”
“那有什么我能为你做的?”铃木澈丝毫没有回避太宰治的目光,“这样总是被照顾,我真的很不习惯。”
“阿澈,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太宰治松开了铃木澈,将枪重新别好,略微向后撤了一步,“你作为我的部下,我只是把你放在合适的位置上而已。”
这时候拿上级的身份来压他。
“总之,这件事情没有回旋余地,如果阿澈你没有好好完成任务,回来我可是还要罚你的。”太宰治瞧了铃木澈一眼,转身朝门口走去。
手突然被身后人拉住。
太宰治微微偏头。
“阿治,你之前回宅院了?”铃木澈冷不丁问到这个问题。
太宰治“嗯”了一声。
“我看到新闻又提起川上清的事情,所以猜测是你放的火。”铃木澈说得很认真,“你还在调查什么东西吗?如果太冒险就不要做了,我不想让警方再注意到这件事,去追究始末。”
“啊,没什么事。”太宰治说,“只是恰好路过进去看看而已,有些场景让我想起那个人,实在太过恶心,所以就烧干净了。”
“其实这么多年过去,我已经不在意能不能再回北海道。”铃木澈攥紧太宰治的手,“当时,警察局你也陪我去过,全国上下,根本就没有搜寻铃木澈下落的人。”
言外之意,他的家人没有寻找过他。
这在铃木澈心里一直都留有一个结,他记忆中的父母特别疼宠他,孩子失踪后没有在警方留下寻人征告,简直不可思议。
太宰治扭过身看着他。
“我在川上清的桌橱里找到了一份文件,是关于‘铃木澈’的死亡证明。”
铃木澈呼吸一窒。
“以川上清的权势,做出这种东西轻而易举。我想,大概在你失踪后不久,文件就递交到了你父母的手上。失足落海,尸骨无存,再加上几个目击证人,完全没有破绽。”
那个人,想让“铃木澈”从世界上彻底消失。
一股无名的愤怒包围了铃木澈,寒意从脚底升起透遍全身。他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但没有一个音节从他的喉咙处吐出来。
直到太宰治的手抚上他的脸颊,手指触及他的眼角,他才意识到自己快要哭了。
太宰治凑近了他,抵住他的额头。这是他们儿时常做的动作,用来给予对方温暖和存在感。
——我是一直在你身边的。
太宰治的体温通过触及的皮肤传达到他的心底,铃木澈握住太宰治放在他脸颊上的那只手。这么近的距离,这么安静的环境,甚至都能感觉到对方的心跳。
“十年前失足落水死亡,名为‘铃木澈’的孩子,生活在北海道。范围进一步缩小了。”太宰治开口,“再给我十天时间,然后你选个阳光灿烂的日子,我带你回家。”
衣冠禽兽,说的就是川上清。
感谢小天使们的营养液:秋繁露重 1瓶;初夏浅芷 1瓶。
谢谢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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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追宰的第八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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