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翀在香港的医院休养了三天,直至她脱离危险。
港区那边安排了人护送她过关,支只带着她和一块牌匾顺利回申。
原本支只是想将她带回家,回到卢翀之前购买在市中心,与支只一同居住的公寓。但知道她最是挂念丽寺,支只也就姑且不去计较往事,把人往丽寺住所那里送。
她觉得姑姑在那里住了好几年,相对来说应该是更习惯的,至于生活起居这些,便由支只每天跑上跑下,做饭打扫。
两人回申之后,卢翀几个交心的朋友从小路那里得知了她的近况,偶尔出差经过申城时总会上门来问候。
前几年在朝阳重逢的老同学听说了她的事,特意挑选了假期联系卢翀。
老同学在朝阳做着助农项目,这几年借东风顺大势,成立了个人工作室,发展相当好。电话里两人谈及过去在朝阳见的那一面,卢翀心中颇为感慨。那时卢翀在申城的老单位混的如鱼得水,意气风发,而老同学却与她相反,那时事业才刚起步。没想到风水轮流转,卢翀最近运气还是差了些。
老同学担心她的状况,电话里说了带着家属过来探望,卢翀没有推辞。想起来他那位臭脸的对象,心里觉得好笑,淡淡的应了句好。
支只擅自做主向学校申请了休学。
卢翀的伤情非一两个月就能恢复,支只为了踏踏实实的跟姑姑待在一起,照顾她,直到她站起来,每日三餐她都按时来给卢翀做饭,每日都会询问卢翀明天想吃什么,吃不吃什么,偶尔也会变着法子给她弄点新鲜口味。
一开始卢翀见她过来,三餐不落,生气的质问她为什么没在学校上课,责骂她是不是忘记了自己学习的目标,又念叨着她是不是不记得自己说过的话,比如将来要考上好大学,入职好单位,带着她的好朋友一起奔赴锦绣前程云云。
支只听着她絮絮叨叨,耳朵都要长茧子了,但也不怪她啰嗦暴躁,只顾着忙自己的家务活。有时心情好的时候还会嗯嗯嗯的点头应付着,后来受不了了,干脆直接告诉卢翀她休学的事。卢翀完全拿她没办法。
日子一天过了一天,卢翀的双腿却没有好转,但在支只的照顾下人倒是胖了一圈。她每天唯一能控制的就是自己的轮椅。市场上最贵、最好、最智能的半自动轮椅。每天她都坐在轮椅上,自己移动到客厅的落地窗前,在她过去画下的太阳图案下看日落霓虹。
有时支只会在来的路上给她带一本财经,或者是娱乐前线,卢翀翻过几次,无非都是些毫无营养的口水文,久而久之她也不再想要翻看。
无事可干的时候她也会给小路发信息,询问最近公司的经营状况,问起她管理公司是否遇到难题。小路每次都是报的喜,说两句不痛不痒的话,也会故意找话题想要跟她闲聊八卦。每每这时候卢翀只是不咸不淡的嗯嗯嗯。卢翀知道,小路是怕她伤神,又怕她乱想。
她总是十分贴心,总能敏锐的察觉到卢翀的需求。有天她开始带着一些合同上门,进门就挪了张单人沙发到卢翀经常晒太阳的那个位置,脸上笑嘻嘻的。早点时候她会和卢翀坐在窗前看合同,晚些也能陪卢翀和支只吃过晚饭。
卢翀知道她的心思却未点破,也趁着她上洗手间的功夫偷摸翻过那些合同,都是一些再简单不过的小单子。她知道小路只是想找个机会陪着她而已。看合同时如果小路没有主动询问的话她也不会干涉,毕竟很久之前就说过要她放手干,又放权将公司交给她决策。
这事儿了了。
这天三人正吃过午饭,坐在客厅聊起支只的大学生活以及遇到的奇人怪事,听得正入迷时贵客就上门来了。
打开门发现是前段时间打来电话问候的朝阳的老同学。
卢翀在客厅,坐在轮椅上不方便挪动,听到熟悉的声音伸长了脖子朝门口张望。支只懂事的侧身让开了道,抬手邀请客人进屋。
小路这才见玄关处一高一矮的两个男人,忙站起来打招呼。高的西装革履,板着一张俊脸,拒人千里;矮的T恤短裤,热情洋溢,笑容灿烂。
那个比较矮的男人笑起来就跟个小太阳似的,隔着十来步距离远远的抬手,笑着招呼起来,一声“卢翀!”清脆响亮。
卢翀看见两人很高兴,两只眼睛泛着光,嘴角都咧开了。
“你们来啦!”
老友快速在玄关脱了鞋,因为激动高兴,弯下腰的动作都有些摇晃。身旁跟着的高个子男人适时在身后扶住他的腰,趁着换鞋这个空隙望向卢翀,两人互相点了点头便算是打过招呼了。
这高个男人是老友的爱人,两个人之前见过,但并不算太熟。他沉默寡言,性情比较孤僻,能主动跟卢翀点头招呼,也算是他看得起卢翀了。
因为两人的加入,屋子里顿时热闹了起来。几个陌生人互相聊起各自趣事,言语畅快间又算认识了几个好友,大家都很开心。
卢翀的轮椅被推到几人中央,大家都有意识的把话题引到她身上,刻意的引导她多表达。一开始她还没感觉,渐渐的,她也察觉到了大家的用心。
她面上笑着,心中却泛起苦涩。
这一次来老友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几年前卢翀去了朝阳,因为看好当地发展,几人商议着要在朝阳那边合伙办一个公司,但是因为后面种种原因,加之后来卢翀回申后自己创立了翀天,这个事情就不了了之。
近几年老友对接上了朝阳那边的资源,加之助农这一块名气打响了,获得了上边的支持,有人安排立了项,拨了款下来准备在朝阳那边搞建设,也算是上边对于助农公益的一种表态。
先前做了那么多铺垫的老友自然被邀请去参与项目评估,他想着把卢翀拉进来,争取一下这个项目,投个标。以卢翀的实力,想要拿下这个项目并不难,自己再从中周旋一下。
他计划着到时候以这个项目为切入点,把卢翀拉倒朝阳去,看看有什么好的项目和机会叫她出出血支持一下,这样一来也算是双赢。
卢翀听完他粗略的介绍后不由得噗嗤一笑。她没想到自己这个老实本分的同学,仅仅几年没见,居然变得这么精明,看来是近墨者黑!她扭头看了一眼坐在老友身旁那个寡言的男人,调笑道:“是不是你把我老同学带坏了?现在是一个赛过一个精了!”
男人倒也不辩驳,伸手揽住老友的肩,往自己怀里拢了拢,眼神里是满溢出来的欣赏。
“他一向都聪明,只是平时不喜欢表现而已。”
老友听到他的维护,温柔的朝自己男人展露笑颜,又扮了个鬼脸。
项目的事情就这么敲定下来,卢翀安排小路处理投标事宜。
因着卢翀出行不便,几人就着家里冰箱现有的菜做了一餐简单的饭。由老友的爱人主厨。四菜一汤,味道也算可口。简单吃过饭以后卢翀也不再留人,大家各自散去,偌大的房子里顿时只剩下卢翀和支只。
玄关处,卢翀沉默着坐在轮椅上,支只在餐桌旁收拾着碗筷,乒呤乓啷,碗碟碰撞的声音在屋里回荡。
好空旷……
人散尽,好像燃着的心一下子被一盆冷水浇灌下来,心里冷清又空虚的感觉。卢翀摸了摸自己的腿,明明伤口恢复的很好,却还是站不起来。
她每天晚上躺在卧室的床上总是会尝试着抬起脚来,每次都感觉抬起来了,可是往腿上一看,却还是老样子。慢慢的,她甚至开始产生一种念头:要是以后都站不起来了怎么办?
她每天晚上都会做梦,梦见那场爆炸,梦见她开着甘道琳的车接上了她逃离了现场。
从那天起她没再联系过甘道琳,她不敢,也不知道该怎么问。甘道琳也没主动发过消息,或许她是不在意卢翀现在的状况。
卢翀只记得当时在香港医院的病床上醒来时,一个身穿制服,自称是甘道琳上司的人带着媒体和同事来给她颁发了一个见义勇为的荣誉。一句话带过了甘道琳还活着的消息。
沉思了好久,卢翀操作轮椅去了落地窗前。
丽寺因为私闯民宅,破坏财物,好心的邻居替卢翀报了警。警察上门时丽寺已经提前逃走了,因为联系不上业主,这个事情最后不了了之,拉上的警戒线就走了。
除了这里,丽寺想不到卢翀还有哪里可去,于是隔天又回到了这里,绕过警戒线,站在客厅中央。
她看着自己的杰作,开始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了。把卢翀的家拆成这个样子,幸好她没回来,不然让她见到这副景象,指不定要发多大的脾气。
罢了,丽寺觉得还是在她回来前补救一下。她环顾四周,剩下完好的东西几乎没有,想动手,又不知道从哪里切入。
她烦躁的挠了挠脑袋,深呼吸,不理解自己为什么会产生这种需要讨好卢翀的想法。
以往她只需要拆东西,不需要、也不用修理和组装,这下子还真是难倒她了。在努力过一番后没出成果,丽寺气急败坏,决定去找云飞飞一起帮忙想法子。
菜市场的大屏幕上循环播放着不久前的爆炸案的新闻,卢翀的照片每隔三分钟就会出现一次,港政府为了表彰她英勇救人的事迹,只用了三个小时,那张青春靓丽的脸庞便在全港居民的眼前过了一遍。
当然,这其实也是甘道琳上司出于保护卢翀提出的手段,目的是确保卢翀在港期间能因为知名度规避一些风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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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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