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械城？”苏之然回过神来，疑惑地看向邱博士。

“对，十年前，我们人工智能研究院的科研团队带着我们的心血，远赴这片极寒的大陆上，建造了这座冰雪中的机械之城。除机器人外共五千人，扎根在这里。”邱博士感慨道。

“因为《禁超人工智能令》吗？”苏之然问。

“只能说一小部分原因吧，更多的原因是为了保护我们的科研成果，还有整个人类的可持续发展。”邱博士走到一个办公桌旁边，打开全息投影。

“几十年前，或者说从百年前开始，人类的基因问题愈发复杂。古代为了提高婴儿的生存质量，过度干预修正基因形态。国家刺激作用下，刚开始新生儿出生率还可以，后来各种基因病频发，医疗压力倍增，出生率也随着受教育程度提高不增反降。”

“少生优生，幸福一生，被奉为圭臬。”

“反倒是受教育程度低的人，或者从未接受教育的人，不知节制，生育众多。十有**都带有严重的遗传缺陷，恶性循环。可这依旧不能挽救出生率负增长的尴尬局面。”

“短时间内人口老龄化和低生育率让整个社会都陷入困境。环境，资源日渐贫瘠，人类数量逐渐减少。”

“顺时代发展，人工智能成为热门，各个行业均需要人工智能的参与。人工智能最最鼎盛，也最趋同于类人类的时代，就在十年前。”

邱博士看着屏幕上旋转的机器人模型，叹了口气：“十年前发生了太多事情，太多人因此失去生命，政府大变革，下层机构也迫不得以放弃多年来的心血，极端的改革让社会混乱，人民不安。”

苏之然听了一耳朵，十年前他才18岁，对于真实原因他并不知情。

他不由自主发问：“十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邱博士深深地看了苏之然一眼，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倒反问道：“你姥爷去世之前有没有说过什么？”

“你认识我姥爷？”苏之然心里疑惑众多，看邱博士这个样子，十年前应该也是个惊艳绝绝的人物，不应该默默无名。

可他在这行业很久，认识的大佬们并没有姓邱，也并没有长相这样的人。

邱博士看着苏之然的眼睛，一脸痛苦：“没有人比我更熟悉他了。”

在如此清晰的光线和视野下，苏之然这才发现他的眼球反光是红棕色的，类似于十年前风头最盛的仿生复眼的样子。

他心里开始警惕起来，自打‘仿生’这个论题产生，国家就一直禁止该项技术运用在人类身上，也禁止人类实验，他是如何……

“可我怎么从未听我姥爷提起过你？”苏之然问他。

“小不点，要知道，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光明正大的活在世上，一如我一样。”邱博士说道。

两个人都沉默着，诺大的空间只有机器人滑行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苏之然才缓缓说道：“未来依旧是属于人类的，即使人类愚蠢，自以为是，脆弱而不自知。但不管如何发展，千万年来，人类依旧是这个世界的主宰。”

邱博士沉默良久，茫然的看着耀眼的穹顶。

苏之然看着他的样子，不知姥爷说的哪个字眼刺痛了他，让他如此颓唐。

“以后你就住在这里，什么时候想做研究，这里的资源可以任你取用。但我建议你身体恢复好之后，可以出去看看。械城真的很美……”邱博士坐在椅子上，双手交握搭在膝盖，嘴角挂了一丝自嘲，但依旧温和。

苏之然闹不清楚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继续问道：“为什么要把我带到这里来。”

邱博士看着他的眼睛，无所谓的说道：“受你的姥爷所托。他最后一次见我的时候，要求我定期关注你的动向。如果发现有一天你进入研究院工作，那就等你有危险的时候拉你一把。如果你被研究所辞退，就立刻带你离开。”

“为什么？”苏之然问。

“正常来讲你18岁通过人工智能大赛时就已经拥有被研究所录取的资格。更何况你的家境条件如此便利，为什么一直到26岁才进去？这8年是为了什么，我想你心知肚明。”邱博士反问。

是姥爷，苏之然心里想。

18岁那年的大赛最终决胜条件是将目标仿生物投放入人类社会一个月，在此期间不能被普通人类发现目标为非人类。并且目标载体要适配至少三项技能标准，类型不限。

熔金因为自身芯片优异，信息传递快，反应灵敏。又因为苏之然收集的信息量足够，再加上学习模仿能力，在类人方面完全没有问题。

三项技能包括复眼，自我学习能力和芯片自带抗病毒能力。

当时机械病同人类疾病一样种类繁多，令不少人头疼，为此机械医生应运而生，但依旧有超百分之六十的情况无法处理，只能废弃掉。

苏之然的芯片功能过于突出，让许多人都感兴趣。

赛后不少机构更是向他伸出橄榄枝。

可这都被姥爷一票否定了，他强势的要求苏之然继续入学学习。如果有可能的话，更该学科，不再研究人工智能最好。

苏之然不明白，参赛前还帮他走后门收集资料的姥爷怎么突然变卦，冲他发难，还不对他反常的行为做解释。

在长达一年的冷战下，还是苏之然先妥协了。

因为彼时姥爷的身体状况实在是有些糟糕。这让苏之然顾不得其他，只要能让姥爷好过来，让他做什么都可以。

苏之然改修了生物学，像普通学生一样进入大学生活。

一年过去，大赛的盛名逐渐冷却，紧接着没多久就开始了轰轰烈烈的反超人工智能运动。

人人自危，人工智能从热门一下子变成众矢之的。

苏之然虽逃过一劫，但熔金却被带走，为了以儆效尤，行刑在创作者面前。

苏之然眼睁睁看着熔金被熔解在高温坑里。

姥爷也在这一年去世了……

自此，他再也没研究过人工智能。

“和我一起过来的小机器人呢？”苏之然问。

邱博士点开桌上的一个按钮，从一个厢状机械箱里推出一个小床，床上是被拆解的七零八碎的小熔金。

……

“这点我要事先跟你道歉。你的机器人在确定是我是请你过来时，为了保护你，不惜自燃，打算出其不意的攻击我。还好宗明反应快，及时将他冷却了。我又怕他再出现什么其他问题，所以把他拆掉了。”

……

“不用道歉，我还要谢谢你帮我冷却住他，要不就真的废掉了。”苏之然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回答。

“那么现在？”邱博士问。

“你们什么时候给我注射的营养剂？”苏之然现如今的饱腹感强烈，但他始终是人类，需要正常进食。在营养剂代谢十小时后，需要吃饭，要不会生病。

“如你所感，刚刚注射没多久你就醒了。”邱博士笑着答道。

“我可以借用一下你的工作室吗？”苏之然问。

“不用那么客气小不点，都说了随你取用了。你可以任选一个地方，需要什么就叫一声宗明，他会帮你取。哦！对了！忘了解释一下。”邱博士打了个响指：“宗明是我的人工智能管家，可以连接所有机器人。你有什么其他需要都可以叫他。”

邱博士说完，摆手让苏之然自便。

苏之然早就睡够了，精神焕发。不管邱博士对自己多友善，在这陌生的地方，还是要有一个可以自保的手段才行。

苏之然叫来一个机器人推着小床，顺着货架翻看着，看到有用的就拿走，等需要的材料齐全了，才找了个角落，开始工作起来。

这次比以往都要快些……

苏之然将主体搭建好，完善芯片，搭载更新升级。打印机里放够了类皮肤粒状胶，工作头打印飞快，不一会就逐渐成型，露出来脸上熟悉的轮廓。

‘还差一双眼睛……’苏之然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