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西鹭缓缓睁开眼,四周一片漆黑。

她是妖族,即便在夜间的山林深处,也能将周遭情形看个大致。

现在却像瞎了眼一样,什么都瞧不见。

她试图起身,原本毫不费劲的动作却格外吃力。她最终放弃地躺回地上,深深地喘着气。

上回醒来,也是半瘫不遂地躺着,使不出力来。

也不知在这个叫天不应的地方昏睡了多久,只记得被困在这儿之前,她与澜生在刚从西海离开,回家途中两人吵了一架……

当时,她气呼呼地说了句:“我今日就与你了断夫妻关系!”便撇下他,独自离开。

她一头扎进茫茫云海,飞得漫无目的。等回过神来,入眼尽是陡峭险峻的黑崖,犹如一根根拔地而起的万仞苍剑。

恰逢暴雨,她遂寻个山洞避雨。

进入山洞不久,便困乏无比,本打算闭眼歇会儿。怎料一觉醒来,就浑浑噩噩地躺在这里。

起初她大声呼救,可嗓子都喊哑了,也听不到任何回应。

“想我年纪轻轻,不会真要困死在这鬼地方吧?”

西鹭心想自己刚满千岁,只度过妖生的短短一截,还没修成如父亲那样的大妖,恐怕也没机会随父亲继续出征北境,攻下狼族,见证空桑山统领四方妖族的壮业!

不仅如此。

她要是死了,澜生不就成了鳏夫?

当初父亲不同意将澜生记入族谱,她便悄悄潜入宗祠,自行记下。入了族谱,依照规矩,若非她亲自找长老除名,澜生这辈子就得守着她,不得续弦。

她委实没料到,自己会比凡胎成仙的夫君死得早。

“神仙的寿命不短,我若挡了他往后万万年的桃花运,岂不造孽?”

西鹭正苦恼,一束冷光蓦地照她脑门射来,骤然劈开她眼前的黑暗。

光线迅速往外扩散,眼前的光景渐渐明朗,周围散开的滚滚浓雾进入她的视野。

西鹭这才知,原来有人用这迷雾迷住了她的视线,将她与外界隔绝。那人必定也用了险恶的手段,压制她的力量!

她寻思自己往年究竟与谁结了恁大的梁子,要将自己置于这等境地?

目光不经意掠过右侧,就见前方光影中出现一道颀长的人影。

四周光线依然微弱,无法看清对方的五官,但那轮廓和身姿绝对错认不了!

西鹭惊喜不已,庆幸丈夫终于寻到这儿来,带她离开这个鬼地方。

她费劲地坐起来,忙唤:“澜生!”

他却没任何回应,也不动。

莫非因为光线不佳,他没认出自己?西鹭便朝他摆摆手:“是我!我腿脚使不出力,你快来扶我一把!”

可他就像一尊定住的雕像,仍然不动。

直到面前的迷雾散去大半,他的样貌清晰可见。她并没看错,确实是澜生。

但他神情异常平静,仿佛她不是与自己生活了数百年的妻子,而是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西鹭也渐渐从他眼神中察觉一丝怪异——他似乎在观察自己?

蓦然间,脑子里闪现两人昔日的一段对话——

“假如我哪天不要你了,你会怎么办?”那次她借着酒意,故意逗他。

“将你关起来。”澜生的回答毫不犹豫。

她不由想到自己先前一怒之下说要与他了断夫妻关系,难道他怀怨在心,一路尾随,趁她在洞内熟睡,施计将她困在这儿?

西鹭被这番猜测惊得气息都乱了。

“是你将我困在这里?”她问。

见他还是不应,她大为恼火:“有胆做,怎么没胆回答?是不是你将我困在这里的!”

他终于开口,一声不轻不重的:“是我。”就如一记不留情面的巴掌,将她扇得目瞪口呆。

西鹭固然怒意难遏,可眼下形势对自己不利。她不得不咽下这口气,好商好量地说:“你现在将我放了,我尚不计较你囚我之事,往后也不与任何人说起,与你好聚好散。”

一阵长久的沉默后,他问:“非散不可?”

西鹭冷笑:“你觉得我们还能若无其事地继续做夫妻?”

话音刚落,澜生突然闪身抵近,在她身前蹲下来。

她仰起头来,视线刚刚掠过他的下巴,没来得及瞧见他的脸,胸口猝然传来一阵剧痛,痛得她弓起身。

低头一看,他的手竟刺入了自己的胸膛。

西鹭骇然看着他毫不迟疑地掏出她的心脏,血淋淋的手掌摊开在她面前,心脏还在鲜活地跳动。

不知是身体太痛,还是他残忍的举止更叫她心痛难忍,她渐渐喘不过气来,意识也开始恍惚。

最终,她连喊痛的力气都没有,失力地往旁边栽去。

倒下的瞬间,澜生接住她双肩,将她托在怀里。

西鹭心中大骂——掏我心窝,将我囚禁,还有脸抱我?

“臭不要脸!”她忍不住骂出声。

“谁不要脸?”有人回一句。

“澜生不要脸!”她继续骂。

“姐夫怎么能不要脸呢?你当初就是看上他那张脸才非他不可,这事我可最清楚!”

西鹭的意识骤然清醒,挣扎片刻,掀开眼皮,突如其来的光亮令她不适地眯起眼。

“阿姐!”一张俏丽的脸蛋凑到跟前,激动不已:“你终于醒了!”

西鹭愣了愣:“蛮蛮?”

路蛮蛮扑过去,趴在她身上哭起来。一会儿说自己这些时日等得好焦急,一会儿又埋怨她怎么这么久才醒。

路蛮蛮是血雀族,因自小被父亲托付在空桑山,遂与西鹭一块儿长大,二人情同姐妹。

西鹭的意识还停留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山洞,怎么转眼回到了空桑山?

“蛮蛮……”她摇了摇路蛮蛮的肩,茫然道:“我怎么会在这儿呢?”

蛮蛮抹了把泪脸,解释道:“去年你离奇失踪,大家找了一年才将你找回来。可你始终昏迷不醒,各路神医都来了好几个,也是束手无策。又是大半年过去,阿姐可算醒了!”

说着,她破涕为笑:“族人都心系你的安危,我得赶紧将这好消息带出去。”

路蛮蛮起身要离开,袖口被西鹭扯住,“你说我离奇失踪一年?回来后又昏迷了大半年?”

在她的印象里,自己只昏过两回,顶多过去三五日,怎会不省人事长达一年半之久?

路蛮蛮点点头,便将她当初负气离开后的事道来:“姐夫以为你气消了就会回去,便在八风岭等着,可他空等一宿也不见你回去。他猜你许是回了空桑山,遂连夜赶至,也寻不见你,这才察觉不对劲。那年姐夫和妖帝是又急又慌,走南奔北四处寻人,终于将你找到。”

“姐夫将你带回来的时候,整个人枯瘦如柴,我都差点认不出了,想必他吃了不少苦头!”

西鹭面色一沉,问道:“他在哪儿寻到我的?”

路蛮蛮摇头不知,又道:“姐夫将阿姐交给妖帝后,便匆匆离开了空桑山,至今也没现身。听妖帝说,他受了伤,需闭关休养一段时日。”

西鹭心中冷讥——他将我囚在山洞,甚至掏我的心,居然还有胆把我送回来?

掏心……

想起这事,她慌忙伸手贴住胸口。感觉到心脏的跳动,她不由松口气,却费解:心脏不是被澜生掏走了吗,怎么还完好地在体内?

仿佛那只是一场虚幻的噩梦。

可胸口残余的痛感却没完全退散,她很清楚,这事切切实实地发生过。

澜生为何在掏去心脏后又将其复原?

只有他自己知晓……

路蛮蛮见她捂着胸口,不禁担心:“阿姐哪里不舒服吗?要不要我去传药师?”

西鹭攥了攥手掌,忽而抬头:“蛮蛮,帮我拿来纸笔。”

“纸笔?”路蛮蛮着实一愣:“阿姐要写什么吗?”

“写、休、书!” 她一字一顿说出几分凶狠。

“休书?”路蛮蛮睁大了眼。

可她还没来得问,门口传来一声喝问:“你说什么!”

好久不见,欢迎大家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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