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12月30日。

除夕。

一大早。

祝苑站在客厅围着一条红色针织围巾，外婆则在茶几旁，为她装着要去给父母拜年的礼物。

祝苑的父母死于一场车祸，当时车撞到了一棵很大的榕树，由于车漏油了，连人都没救出来，车就爆炸了。

尸骨无存。

每年的除夕，祝苑都会提上一大袋的东西，去车祸现场，给他们拜年。

今年的除夕，下了一场很大很厚的雪。

白雪皑皑的街道，脚一踩下去，就能没过整个鞋子。

祝苑围好围巾，提上袋子就准备出门。

“外婆，我要出门了。”

“乖乖，你手套戴了吗？”外婆把多余的食物放回冰箱，听到客厅里传来祝苑的声音，她贴心的问。

听到客厅里没有声音，外婆一猜一个准。

她把手上多余的水擦干净，出了厨房。

然后在客厅的柜子里，找了一双加绒的手套。

“乖乖，外面冷，戴着手套去。”外婆把手套戴在祝苑的手上，眼睛里含着泪花的说。

外婆可怜祝苑，从小就失去了父母。

没感受到过父爱和母爱。

唯一的亲人，就只有外婆一人。

祝苑临走前，外婆伸出手，在祝苑的头上，轻轻的摸了下，声音有点哽咽的说。

“乖乖，早去早回。”

“嗯，好。”

祝苑知道外婆是心疼自己，为了让外婆好受一点，祝苑故意逗着外婆，笑着说。

“外婆，等我拜完年了，就回来和你一起做年夜饭。”

“好，好，我昨天去菜市场买了一块猪肉，晚上给你炖排骨。”

“嗯。”

楼下。

祝苑才下楼，扑面而来的就是一阵冷风，刮在她脸上，冰凉刺骨。

“幸好戴了手套。”祝苑望着白茫茫一片的雪，不由得幸灾乐祸。

要是不戴个手套出门，祝苑的双手，估计得冻成冰块。

看来，姜还是老的辣。

戴了手套，抵去一部分的风，提着袋子的手，都更有劲了。

祝苑穿的是防水靴子，踩在雪上，会发出咯吱咯吱声，像在嚼冰块一样。

祝苑喜欢这场特别的初雪。

在她的印象中，幻水镇从来没下过雪。

估计是今年天气比往年都冷，恰逢在除夕这天，下了一场大雪。

祝苑把袋子放在地上，蹲着捡起了地上的雪，把雪捏成一个雪球，随后站起来，扔在了一棵被雪覆盖很厚的大树上。

——哗啦

树上的雪，掉了一地。

祝苑扔完雪，穿过五条小巷子，再过一条街道，就到了父母车祸的现场。

祝苑父母，是在她八岁那年，去世的。

她连父母，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只有街道一侧的榕树，每一年都在疯狂生长，祝苑唯一的念想，就是除夕日，到榕树下，给父母拜年。

今年的榕树，积满了雪。

祝苑站在榕树下，仰头，望着生机盎然的树，思绪万千。

祝苑把带来的礼物，放在了榕树下，还点燃了几支香。

给父母拜完年，祝苑蹲在榕树下，想陪父母说说悄悄话。

——喵呜

祝苑听到了几声猫声。

她站起来，在榕树周围转了一圈，才在榕树上，看到了一只橘猫。

橘猫趴在榕树上，不停的发出求救的声音。

一声声喵呜，听得祝苑很是心痛。

祝苑不知所措的站在榕树下，脱下衣服，想让橘猫跳下来，可猫的胆子很小，又怕生人，趴在树枝上，打转。

祝苑担心小猫脚踩滑，摔下来，她把外套放在雪地上，想在周围，找找梯子。

由于这条名叫尖山的街道常年会出一场车祸，周围住的人，嫌晦气，纷纷都搬走了，只剩下一些舍不得离开这一片街道的人。

祝苑在街道两侧，找了许久，也没有找到一个梯子。

在折返回榕树想时，祝苑一眼就看到了，街道那头的程铮。

看到程铮的那一刻，祝苑仿佛看到了希望。

她小跑着，边喊着程铮，试图让程铮注意到她。

如祝苑所愿，在她喊完程铮的第二声，程铮就转头，看向了她。

祝苑见程铮停了下来，她喘着气，跑到了程铮的面前，来不及解释，拉上祝苑的衣角，就走到了榕树下。

祝苑伸出手，指向头顶上的枝桠，说：“程铮，你能帮忙救一下趴在树枝上的小猫吗？”

程铮顺着祝苑指的方向，很快，就看到了橘猫。

——哗啦

刮起的大风，把枝桠上的厚雪，都吹落在地。

恰巧从祝苑的身后经过。

被风带来的寒雪，吹得祝苑瑟瑟发抖。

幻水镇的这场初雪，很冷，不到一会儿，祝苑的嘴皮就被冻紫了。

程铮看到祝苑搓着手，哈气来取暖，他默默的脱下外套，把外套搭在了祝苑的肩上。

如同花灯节那晚，一样。

肩上多了外套，祝苑想着，天怎么冷，程铮不会感冒吧！

她刚把外套拿下，准备还给程铮，转身一看，程铮已经跑到了街的那侧。

祝苑望着程铮匆忙的背影，手上紧紧的握住着还有着温热的外套。

程铮再次回到榕树下时，肩上多了一个梯子。

梯子是用木头做的，浸了雪，很重。

程铮爬上梯子，祝苑则站在下面扶着梯子。

不到几分钟，枝桠上的猫，就被程铮救了下来。

猫很听话，知道是在救他，没有乱动，乖乖的待在程铮怀里。

程铮下完最后一个台阶，祝苑捡起雪地上毛绒绒的外套，摊开放在程铮的面前说。

“把小猫给我吧！”

程铮小心翼翼的把猫放在祝苑的外套上面后说。

“你在这等我一下，我去还梯子。”

祝苑把小猫抱在怀里，点了点头说：“好。”

趁着程铮还梯子，她把程铮的外套，脱了下来，叠放在了干净的雪地上。

程铮回来时，祝苑怀里的小猫，正在踩奶。

不停发出咕噜咕噜声。

祝苑被小猫踩奶的东西，可爱到，她望着衣服里的小猫，嘴角上扬着。

直到肩上一重，她一抬头，发现程铮还完梯子回来了。

接着，她听到程铮说。

“我穿的厚，不太冷，外套你穿吧！”

“我不冷。”祝苑腾一下站起来，把肩上的外套，递给了程铮。

程铮望着外套，沉默了下，就走了。

“程铮，你去哪儿？”祝苑手上的外套，落了一个空，眼见程铮要走，她有点急的问。

“回家。”

——喵呜

外套里的小猫发出声，祝苑才想起，小猫该怎么办，她外婆猫毛过敏，不能带回家，要是放小猫走，可能会撑不过这个冬天。

祝苑望着程铮的背影，心生一计，抱着小猫，就追了上去。

“程铮，我能带着小猫，跟你一起回家吗？”祝苑气喘吁吁的跑到程铮的左侧，问。

程铮停顿了下，沉默着没说话。

祝苑以为程铮拒绝了她的请求，她不死心的又说。

“就，就把小猫放在天台上，等冬天过了，再把小猫放了。”祝苑生怕程铮不同意，舌头打着结，“可以吗？”

——喵呜

祝苑怀里的小猫，与此同时，探出了头，两眼睁得很大的望着程铮。

祝苑趁次机会，把摊出头的小猫，放在程铮的面前说。

“你看，小猫这么可爱，你也不忍心他无家可归吧！”

祝苑说完，小猫打着配合，伸出猫爪子，轻轻的挠着程铮的手，似乎在献殷勤。

程铮被小猫挠得痒痒的，最后他出奇的，松了口。

“嗯。”

听到程铮松了口，祝苑激动得不行。

“程铮，谢谢你。”祝苑把小猫的爪子拿出来，给程铮做了一个揖。

一路上。

程铮走在前面，为他们踩去厚重的雪。

祝苑跟在后面，看到程铮单薄的背影，她深知自己脱下外套还给他，他一定不会要。

祝苑单手，解开了围巾，然后叫停了程铮。

程铮转身，没等他反应，祝苑就把围巾围在了程铮的脖子上。

“风大，能保暖。”

祝苑叮嘱完，有点心虚的顺着小猫的毛，一遍又一遍。

幸好，程铮没有多说，只能静静看了她一眼，转身又为她们开起了路。

祝苑的围巾是红色，是她妈妈亲手给她织的，今年，她妈妈给她的温暖，她围在了面前的少年脖子上。

鲜艳的红色，和皑皑白雪，很般配。

皑皑白雪是程铮，红色围巾，是她。

寂静的街道上，有两个人影，穿梭在雪地里。

一前一后。

程铮的鞋子上，沾满了雪，而身后的少女脚上。

雪只浸染了她的鞋底。

程铮的脚很大，祝苑把脚放上去，能空出一小半。

就这样，祝苑跟着程铮的脚丫，到了程铮的家。

天台上。

程铮栽种的三角梅，树叶已经枯了，只剩下一条又一条干巴巴的枝条。

上面的雪，只积了一点儿。

天台上的雪，也积了厚厚一层。

不过，祝苑有点好奇，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搭着一个棚，棚不大，用铁架子搭着的。

由于棚外面用了一层厚厚的白色塑料布，祝苑看不清楚棚里放着的是什么。

估计是抱着暖和了，祝苑怀里的小猫，挣脱出来，跳在了雪地上。

很快，被小猫踩过的雪，出现了几枚小小的梅花。

小猫踩到雪，就和祝苑看到初雪一样兴奋。

祝苑把外套放在旁边的凳子上，又从地上捡了一个三角梅的枝条，逗起了小猫。

小猫不认生，蹦蹦跳跳的在雪地的跑。

等小猫跑累了，蹭在祝苑的脚边，靠上了。

祝苑把小猫抱起来，手很轻的摸着小猫的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