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间很窄的房间，整个房间的宽度甚至不足够两个人肩并肩站立，长度倒还可以，足有四五米。在11区这样奇怪户型的房子并不算少，但户型奇怪又没有窗子，还不是独栋的倒确实少见——因为这是一间刻意藏在房间与房间夹层中的空间。

“打听清楚了……油轮上的人……无一幸免，包括片濑少将。”朝比奈省悟是个带着圆框眼镜，留着中长短发的青年男人。光看他那张娃娃脸的话，会以为这是位文学系的在校大学生，让人很难相信他就是那个在解放战线中有着赫赫战功的“四圣剑”之一。

藤堂坐在屋子角落的蒲团上，双手抱在胸前，蹙着眉，脸上满是凝重。

“我们还要继续调查实验室吗？”四圣剑中唯一的女性千叶凪沙开口。

他们原本打算摸到实验室的大致位置后就返回中都，然而没想到的是上一周开始，租界内增加了很多巡逻队。一开始他们还以为是行踪暴露了，等到港口的惊天一爆之后，他们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些人是冲着片濑少将去的。

只是后来有一次仙波终于找到了疑似外出采买日用品的研究人员，一路跟了过去。谁知道巴特雷会把实验室放在军区，仙波行踪暴露，直接惊动了帝**，虽然好不容易逃脱，却也导致已经开始减少的巡逻队陡然增加，让他们的处境变得更加危险。

“收拾一下，今晚我们转移到郁金香路。”藤堂想了一会儿才开口：“租界戒严，已经不适合追查下去了。而且中都……”说到这，他缓缓闭上眼睛，一口郁气在喉头跟着喉结滚了几滚，它就一直卡在那里，无论如何也吐不出去。

“我们也该回去要个说法。”藤堂的音调压得很低，像是暴雨前凝结的空气。

“会不会是……想换了我们？”朝比奈的双手垂在身侧，指尖正无意识地蜷起，修剪整齐的指甲近乎刺进掌心。

室内一阵寂静。

良久，藤堂才重新开口：“他们还没有那么蠢……”

“嗡。”

房间里的五人迅速进入了戒备状态——他们担心自己一行人真的已经被中都出卖，让帝国能通过手机定位或是窃听信号和通讯，进租界前就将手机集体遗弃了。

五人掏出手枪，朝比奈和另外几人使了一个眼色，微微曲着腿，缓缓地靠近门口，将耳朵贴在门板上。

门后安静异常，似乎那一声震动只是错觉。但这种时候，没人敢把它当成错觉。

就在朝比奈打算冒险打开门看看的时候，这扇只有一指厚的木门终于被人敲响了。

“请问，我可以进来吗？我只是偶然发现了一楼的那个门。”对方用的是霓虹语，听上去是个很年轻的声音。

门内又安静了一会儿。朝比奈四人被对方这坦荡的语气弄得有些莫名其妙，一时有些失语，便齐齐看向站在最后的藤堂。

“请进。”藤堂思忖片刻，冷声说。

随着锁舌发出脆响，屋子里的四把手枪齐齐指向木门，确保门外只要有一点儿不对劲就能随时射击。

木门缓慢地被推开，站在门外的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他只穿着最常见的短袖T恤和运动裤，但是身姿笔挺、神色肃穆，硬是把一身休闲服穿出了制服的味道。

藤堂看着门外的人，眼底闪过一丝恍惚，可很快他就把那些往日的回忆压了回去。他仔细看着少年那双翠绿色的眼睛，在里面找不到一丝往日的神气：“枢木朱雀。”

“藤堂先生？”少年认出了站在最角落的男人，他有些吃惊，但一联想到租界里不断增加的巡逻队，神情又沉重下来：“您是来袭击东都租界的吗？”

……

北辰抱着手机等了一会儿没能等到消息。她本来还想再问问双葉，可是一想到对方那么排斥自己帮忙，就放弃了这个念头。她还是先把人找到再说吧，免得双葉知道了又不能轻易回来而焦虑。

既然问不了人，那就先去看看好了。说不定等朱雀看到消息的时候，她都已经找到“爱之屋”了。她顺着主干道一路往旧四街走。

白天的不夜町比晚上要冷清一点，但也只是一点点，仍然有不少人在街道上走动徘徊，只是白天街上营业的店铺多是些餐饮、电影院，那些特殊店面反而是短暂的休息起来。

从这里往不夜町的路程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她慢慢悠悠地边走边看，看到旧四街的路牌的时候也才花了三十多分钟。

旧四街的路牌就像是分水岭。这一边的不夜町清一色的特殊店铺，那一边的旧四街放眼望去全是餐馆，少有的几个门前站有漂亮小姐姐的店铺也只标着“女仆咖啡厅”等看上去很是正常的字样。

不是说旧四街也快要被纳入不夜町的版图了吗？北辰回忆着自己了解到的那些发展史，还以为旧四街之所以要被划进范围内，是因为已经有很多人把店铺开起来了，政府才不得不扩大的。可现在看来……好像不太像？

她把兜里的那张卡片重新拿出来，顺着门牌号一路找了过去。

……

枢木朱雀的话一问出来，屋子里就又陷入了寂静。

“千叶，你们去外面等我。”

另外四个人的表情都有些不可置信。

“藤堂先生！”千叶最先出声，她似乎是想让藤堂收回这一道指令。

“出去，”藤堂看着千叶，眼神平静无波，“你们的分量不够。”

“起码让我……”千叶还想再争取些什么。

“这是命令。”

“是……”千叶不甘心地应下，率先走向枢木朱雀身后的那扇门。

“藤堂……”朝比奈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藤堂用眼神看了回去。他攥着拳头转身也向外走。只是在经过枢木朱雀的时候，他稍微停顿了一下，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轻声说：“不要继续玷污你的姓氏。”说完，他再也没有回头，径直朝着门口走去。

等四个人都离开了房间，那轻薄的木门被重重合上，藤堂才开口：“你是真心在为布里塔尼亚做事吗？”虽然是疑问句，但枢木朱雀却觉得对方已经有了答案。

“藤堂先生……”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旧人了，尤其他从没想过会在这样的情况下见到，他有些不敢回答，“不要再徒增伤亡了。”

“呵。”藤堂那对厚重的眉毛压下来，原本就尖锐的眼角此刻更是被压得像两把刀子：“没想到，我的学生居然也会落魄到成为一个满足现状、没有出息的懦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