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

北辰口罩下的嘴角抽动了一下。事实上她并不清楚黑色骑士团和解放战线在政治上有什么样的区别。她在来之前，鲁路修也没有告诉她谈话的时候具体要怎么做，只是说：不要暴露身份、单子上的东西只能多不能少、黑色骑士团必须完全只属于ZERO。

并入解放战线……这怎么算？

她等了一会儿，没听到鲁路修对于这个问题的回答，纠结得头皮都紧了。

“ZERO？”大概是等得太久了一些，桐原叫了他一声。

这个鲁路修！怎么关键时刻闭嘴了？等下要是搞砸了她可不退钱！要是他敢把她卖了……北辰在心里一通骂骂咧咧，又硬着头皮看着桐原的眼睛：“你认真的吗？”

问题被抛了回去。

虽然北辰的本意是想要再拖一拖，但是在桐原他们的眼里这句话的含义就不一样了。

“最高指挥仍然是你，我们也不会过多干涉你们的行动。这只是为了确保我们彼此的安全。”桐原摩挲着手里的拐杖。他上一次单独见过ZERO一面，因此当墨镜被摘下的那一刻，他一下子就认出了对方并不是ZERO。

啊，是这样吗？北辰想了想——如果是她要花很多很多钱去资助别人去做一件事，而且一旦这个人失败……或者不用失败也有可能把她卖了……而且她还不知道这个人是谁……

好像是挺没有安全感的。可是这样就意味着黑色骑士团甚至包括ZERO都会属于中都。

想着想着她就发起了呆。

吉野看北辰光是瞪着眼睛半天也不说话，心里越发不满：这小子也太狂妄了。

宗像：“解放战线和黑色骑士团一直做着相同的事情，即使合并也不会对你们产生影响。你们还能因此获得长期稳定的资金、武器装备的供给。代价只是在名义上成为解放战线的成员而已，这很划算。”

北辰微微蹙着眉，口罩下的嘴苦恼的快撅到天上去了。

“或者，你也可以选择接受我们的专业的军事和技术指导。条件就是，要让指导员们长期跟随你的队伍。这样也有利于制定适合你们的教学和训练计划。”

“军事和技术指导？”这个北辰倒是知道。不过不是从鲁路修那里听来的，而是从理子口中听到的。

之前盘踞在岐御贫民区的那支队伍，会用中都资助的钱来“收买”一些普通居民作为眼线。也正是因为这样，这支队伍才能在早期躲开帝国的扫荡，逐渐发展成后来的样子。那支队伍就是接受了中都的资金、军事和技术指导。

说是指导，其实相当于派了个人肉摄像头。听说只要队伍里有一点儿风吹草动就会被上报中都，如果不按照中都的意愿修改或者行动，就会克扣资金和援助装备的份额。算是一种变相的监视和控制。

公方院双手合十，一串木质的佛珠被他夹在掌中垂下：“阿弥陀佛——施主，你的能力我们在座的各位都有目共睹，但是这毕竟关系到复国，总是要谨慎一些。还望施主原宥。”

屋子里的七个人都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北辰觉得自己要是再不说话，大概是要被钉死在地上了。

嘶——腿有点儿麻。

“资助和并入，是两个概念吧各位？”她把倒着曲起的腿伸直，再往前一些就能怼进火里去，“我想——旧霓虹虽然不大，但愿意为了复国做出贡献的有钱人，一定不止你们六位。”

“哈——”吉野忽然笑了一声。这笑过于短促，以至于让人分辨不出到底是冷笑还是嘲笑：“全国所有能生产军工产品的工厂，都在刑部家族手中；最重要、最值钱的樱导矿矿业收益在桐原家族手里；几乎所有医院、药品生产厂、寺庙都归公方院家所有；至于帮了你们黑色骑士团扬名的媒体行业，则受宗像家所控。你想要再找有钱人当然容易——可你要是想找足够供养出一支军队的有钱人……呵。”

“ZERO先生，”早就重新回到竹帘后端坐的皇神乐耶忽然插话，“你还记得我送给你的那架‘红莲二式’吗？虽然它不能量产，但我可以为你将它的设计者请来，按照你的心意设计一批完全适配你需求的机甲。到时候刑部家族的所有工厂都可以全力为你生产它们。”

“ZERO——”这个真正的宗像说话带着点儿温吞，却比之前那个要危险得多，“你们黑色骑士团的名声，固然有你不断胜利的缘故。可如果我真想毁了它，甚至是毁了你——也不是做不到。我想你应该最清楚：舆论的声音既可载舟，也可覆舟。”

北辰听这些听得眼晕。她想，如果真换做她是ZERO……不，她根本不可能来做这样麻烦的事情。她可能只适合提着把刀去布里塔尼亚的帝都，把皇帝宰了。

“并入意味着什么你们比我更清楚。”反正我是什么也不知道。北辰边说边在心里腹诽。

桐原那双看上去总是在生气的鹰眼微微眯起：“那你的意思呢？”

“单子上的东西按照时间提供，我会为你们带来无尽的胜利、赶走帝国的统治者们。除此之外不要插手任何黑色骑士团的事情。这是属于我的队伍，就算我和解放战线目标相同，也不代表你们可以轻易染指。”大概是觉得这样说没什么震慑力，北辰想了想又自己加了一句，“我能把一支队伍拉起来，同样能把一支队伍拉下去。”

“ZERO！”吉野的音量提高了一些。他似乎总是最先发怒的那个，也总是唯一直接表达怒意的那个。他低声警告：“你不要太得寸进尺！”

北辰看着其他人在火光中明灭的脸，毫不怀疑他们大概都不大高兴。

“吉野。”桐原示意对方不要着急，又看向ZERO：“我知道你担心的是什么。你不愿意并入解放战线，接受我们的管制。可我们也会因为不知道你的身份，而不能完全信任你。这样吧，由我们选出一位在霓虹有些名望的解放战线成员，加入你的黑色骑士团。你可以不交给他实权，但我们要求他作为名义上的第二指挥，并且要通知全军。如何？”

这个要是再拒绝好像真的就谈崩了。北辰微微垂下眼皮。这个答案她可没办法再忽悠过去了……

“谁？”北辰问。

“藤堂镜志朗。”

【拒绝他。】

拒绝！？北辰差点儿没绷住。

桐原留意到北辰眼睛中情绪的细微变化，心里有了猜测。只是……如果这个人身上真的带有那样的设备，为什么他的人没有检测到信号呢？

北辰听完鲁路修最新的愿望，终于弄清楚了原因。

桐原看着眼前人的神色忽然坦然起来，反而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我拒绝。”

吉野又开始吹胡子瞪眼：“ZERO，我们已经退让了够多了！你到底是不是真心……”

“我的话还没说完——”北辰拖长了调子，语气十分事不关己，“藤堂镜志朗于昨日被捕。你们不会……还不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