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动！”
冰冷的枪口抵上没有防护的颈侧，根本没有给人任何反应的机会。
“停车。”枢木朱雀的声音很冷，没有一点儿顾忌他们生死的意思。
不过这种情形下，会顾忌才很奇怪。
卡莲坐在位置上，一时不敢去夺枪——她怕一个弄不好枪会走火误伤。
军用越野车没有停下，反而开得更快。
“咔哒。”
“停车。”
手枪已经上膛，只需要轻轻扣动扳机，子弹就会穿过他的喉管。
“别开枪！”卡莲来不及思考，伸手直接抓住了朱雀持枪的手臂。
“Q1！”鲁路修意识到什么，只可惜已经晚了。
“是你？”朱雀接着车灯反进车内的微光，认出了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女生。
卡莲一怔，这才想起来她还没有将头盔戴回去。不过现在也管不了这些了：“你不能杀他。”
朱雀手里抵着鲁路修的枪有一瞬的偏移。
“嗤——”
方向盘被猛转一圈，同时响起的还有轮胎在地上摩擦的声音。车身随着甩尾甩出巨大的拉力，车内的人也随着这股巨力东倒西歪。
卡莲很快反应过来想要夺枪。
枢木朱雀的反应也不慢，他只是抓紧了枪，完全没有理会自己被甩到车门上的身体，借着这股甩力把手从卡莲的辖制中抽了出来。
“咔。”安全带在一秒钟之内被松开，卡莲已经从前座钻了过来，手里的手枪直指朱雀。
两把枪相互指着，越野车的行驶重新变得平稳。
“我们都放下枪，怎么样？两败俱伤，对谁都没有好处。”卡莲晃了晃手枪，视线却没有从朱雀身上移开，显然随时戒备着对方的异动。
“你不是帝国人吗？为什么会帮助ZERO？”
“这与你无关。”卡莲的脸色沉了下来，显然她很厌恶别人提起自己的出身。
大概是卡莲的情绪过于外漏，就连一贯迟钝的朱雀都看出来了。他的余光瞥向车辆的后视镜，里面只能看见ZERO带戴着的头盔。
上膛的手枪下垂指向地面，枢木朱雀娴熟地把子弹退了下来。
“为什么不能杀他？”枢木朱雀静静地看着卡莲。北辰、卡莲……一切碎片一样的信息汇集在一起，那个似乎荒谬，实则可能的猜测再一次冒了出来。
“因为他……”卡莲短暂地懵了一下，“是旧霓虹的希望”这几个字差点儿就被她直接说出来。
“你不是霓虹人吗？为什么要帮帝国人？”卡莲把朱雀的疑问奉还给他。
枢木朱雀一噎：“我只是觉得……明明可以通过和平的方式，为什么一定要让战火重燃？难道当年死去的人还不够多吗？”
“和平！？”卡莲的表情夸张异常，像是震惊于这个世上怎么能有人说出这种话来，她甚至忘记了彼此手上还拿着枪，倾身一把揪住了朱雀的领口：“要是能和平解决，布里塔尼亚那群家伙早干嘛了！？如果能够和平解决，霓虹根本就不用经历任何一场战争！如果能够和平解决，这个世界上就不会有任何一个人因为战争而死！！！”
她吼完，像是终于把情绪发泄出来，缓缓地松开了手，将朱雀往后重重一推：“我看你是被帝国人洗脑洗疯了。”言罢，她又嘲笑似的望着黑暗中的那双绿色眼睛：“还是说，为了那位公主殿下？”
虽然不清楚为什么会扯到尤菲，但朱雀并不认为这是这场谈话的重点：“已经过去的事情我们无法改变，可是现在——布里塔尼亚正在不断推行名誉人政策，如果能真的推行开，我们就有不用死亡也能安稳度日的方法。为什么不试一试？”
“试？”卡莲轻笑一声，“拿什么试？拿命试吗？你是嫌我们吃的亏还不够多？你是要我们向敌人举起双手，然后在渴求怜悯的妄想之中，被蚕食殆尽吗？”
枢木朱雀抿紧了嘴唇。他无法从根本上反驳卡莲的假设……因为那种可能性是切实存在的。可是……
“可不是所有布里塔尼亚人都是这样卑劣。”他见过很多帝国人，鲁路修、娜娜莉、尤菲米娅、罗伊德、塞西尔……还有很多很多。好的、坏的、他喜欢的、不喜欢的……有的伤害过他，有的帮助过他。其实大家都一样是人不是吗？“没有谁应当去死，每一条生命都是一样可贵的……”他还想再说点儿什么，卡莲却忽然激动起来。
“没有谁应当去死？”她的声音，有些微颤。
“那我哥哥呢！？那每一个死去的霓虹人呢？我请问你，你说的那些并不卑劣的布里塔尼亚士兵在向霓虹人举起屠刀的时候，也是这样想的吗！！？”女孩儿的声量不大，却像是在呐喊。
黑暗中，朱雀隐隐看见卡莲的脸颊上滑过一丝闪光。
“枢木朱雀，在你侍奉你那位心地善良、洁白无瑕的帝国公主的时候，难道就从来没有听到过，那些枉死的同胞，在地狱里朝你哭吗？”
车辆行驶速度很快，即使关着车窗，也能听见外头哀嚎一样的风声。
他看见过吗？他听到过吗？
那如附骨之疽一样的哭声，日夜萦绕着、收紧着，像要将他勒死。
“我……”
颊边的通讯器传来声响：“能听到吗？能听到就轻敲一下通讯器。”
这声音他好像是听过但不太熟悉，应该是修奈泽尔那边的人。只是现在动作，多少有些刻意。
终于，在通讯器里的声音重复第三遍时，车辆应该是开过了某个坑洼的地方，忽然狠狠一颠。他赶紧借着伸手去抓车顶拉环的空档，敲了一下。
“我们已经沿着车辙追踪过来了，请你务必拖慢，或直接刹停车辆。”
车辆忽然猛地加速。
卡莲回头看了一眼，车后方只有黑漆的一片。她赶紧问：“怎么了？”
鲁路修：“有通讯信号波动。”
卡莲立刻举起枪指向朱雀：“摘掉通讯器！”
枢木朱雀没有第一时间照做，而是侧头快速看了一眼挡风玻璃。是放走他们，还是……
“立刻摘掉，否则我就开枪了！”
——“战争啊，总是让人悲伤。”
——“如果他没有忽然冒出来的话，我想这个计划已经开始实行了。”
——“ZERO，我一直想和你当面聊聊。”
修奈泽尔的话回荡在耳边……
枢木朱雀：可是我真的已经距离答案很近了。
毫无征兆的，枢木朱雀忽然抬手冲着卡莲开了一枪。卡莲下意识闪避，却发现子弹根本就没有瞄准她，而是瞄准的她身后的车玻璃。
趁着卡莲躲闪的空挡，枢木朱雀直接扑向了驾驶座和副驾驶座中间的缺口，双手死死握住方向盘。
“停车。”他平静地说。
“不可能！”鲁路修拼了命地想要转动方向盘，可惜他那点儿力气怎么比得过朱雀？眼见着车辆笔直地往前开去，他逐渐暴躁起来——这头倔驴！前面可是悬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