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的失衡让她几乎没有办法调整姿势，直到她的后背重重摔在地上。

她忘记了夜视仪可以重启，只是粗暴地把只剩漆黑的头盔给摘了下来。她把理子放到地上，踉踉跄跄地爬起来。

“你的腰断了！不能乱动！”理子刚刚被抱在怀里，能够清晰感受到骨骼断裂错位时的移动。她想要拽住这个不要命的家伙，完全没有意识到，一个腰被摔断的人为什么还能爬起来。

雾视的能量已经在之前的逃跑中用完，仅凭肉眼即使用上夜视仪也只能看见远处的火光。

“你你快躺下休息吧！我我去找人救你！”理子都快急哭了，这两个人要不是为了回来找她，以他们的本事肯定早就走了……现在，现在难道这两个人都要因为她死在这儿吗？

神明啊！您为何如此不公！

“理子，你对这一片熟悉吗？”北辰扶着腰站了一会儿，忽然猛地一推——“嘶……”虽然疼，但是位置推对了。

“熟悉的……你、你快躺下休息吧！我帮你去找他，我认识路！”

“不。”北辰的眼里泛着寒光，“现在是最适合在包围区里移动的时候。”她蹲下身，隐约的火光照耀在她的脸上，那双本该无神的眼睛认真地看向理子，“向我许愿吧。一个我现在就能实现的愿望。”

……

“真没想到……要不是ZERO提前让我们放弃机甲往通道移动，估计现在我们已经全被炸死了。”青木心有余悸地看着身后的火光。

“ZERO？就是那个戴着面具的人？他是你们信修的领袖？”青木身后跟着的是两个瘸腿的青年，他们的伤口已经简单处理过了，两个人都脱离了最危险的时候。他们身后还跟着那群躲进仓库里的平民。

帝**往旧地铁里灌水后，仓库的门很难通过原先的装置打开，好在这两个人来得及时，用从帝**身上扒下来的几枚手 雷在门上炸了一个足够一人爬出来的豁口，不然这群人都得被淹死在里面。

“是的。你们应该见过他——在你们突围的时候。他亲自留在爆破点附近迎接你们。”

“你们是反叛军吗！”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儿忽然从前面的建筑里冲出来。

青木微微眯起眼——这个小姑娘怎么会从他们藏通道的建筑里跑出来？

小姑娘很快跑到几人身前：“我听见了！你们提到了ZERO对吗？里面，里面有个受伤的人！她也认识ZERO！她……她是ZERO的人！你们快救救她！”

ZERO的人？青木回头——除了ZERO，其他五个人都在这儿。总不能屋子里躺的是ZERO吧？

“红月，ZERO那边有回应吗？”青木问。

“没有，通讯从轰炸开始后就断了。”

“我去看看吧。”扇要从队伍后面走了上来，他直接端着枪想要走进去。

“我跟你一起。”卡莲几步赶了上来，扇要似乎想要制止她，却被她抢先开了口，“所有人里，我的体术最好。”

扇要还有些犹豫，反而是青木先开了口：“我们在外面等你们，有事儿就喊人。”

“好。”

见其他人都同意，扇要也不好再说些什么。

他们的通道之所以选择挖在这里主要是因为这一片区域的房屋最破，平时就没什么人会往这边来。而且这边临近边界，挖掘工作也可以省些力气。

扇要举着步枪走在前面，卡莲则拿着匕首——她的枪法不太好，用枪反而容易误伤自己人。

“理子……？”一道虚弱的声音响起，扇要没听清对方在说什么，只是隐隐约约感觉好像是个女的。

卡莲往前踏了几步，把扇要护在身后。

靠近门边的墙边，有一个人扶着墙慢慢爬了起来，及腰的长发随着她的动作鲤鱼旗一样晃荡着。

“你是谁？是ZERO吗？”扇要掏出手电筒，照向眼前的人。这人闭着眼睛皱着眉，不知道是不是被光晃到了。她脸上还戴着口罩，看不清下半脸，只能看见上半脸的眉毛非常秀气。

站在对面的人没有睁开眼睛，只是缓缓把放在地上的一个黑色的头盔捡起来戴上：“扇要？”

是那种中性的声音。

“芬里尔！？”卡莲第一个想起来这声音的主人是谁。

“你醒了！”理子从外面跑了进来，后面还跟着青木。应该是卡莲刚刚喊得有点儿大声，被外面的人听到了。

“你怎么会……”

“你们有办法逃跑？”北辰出生打断了卡莲的话，她的语气里很是着急，“第二批轰炸要到了。”

“什么？”话音刚落，远处的天际隐隐传来轰炸机飞行的轰鸣。

“走！”只要不发生冲突，就算眼前这个芬里尔有问题也不用管了。青木一挥手，带着后面的人往他们挖出的通道走去。

北辰看着他们把地面上堆着的一对乱七八糟的废砖、墙板给搬开，露出下面一个延伸向下的坑洞，总算确定这群人的逃跑路线。她想了想，目光在人群中搜索一圈。

卡莲正拿着枪站在门边警惕着外面的动静，忽然听到有人叫自己，她回头一看，发现是北辰：“什么事？”

她落在北辰身上的目光有些探究，她很想确认自己之前的猜测，只可惜现在不是时候。

“她是理子，可以替我带去她安全的地方吗？”

卡莲有些奇怪：“你不走吗？”

北辰摇摇头：“我要去找人。”

找人？卡莲试探着问道：“一个茶褐色头发的少年？”

“你们见过他？在哪？”

卡莲被对方忽然激动地神情吓了一跳，这下她能确认自己的猜测了，只是……她有些歉意地垂下头：“抱歉，我是在比较早之前见过他，轰炸开始之后就没有见过了。”

北辰冷静下来。

“抱歉。”她松开了抓着卡莲的手，把理子推到卡莲身边，“如果你愿意帮我，事后你可以让我帮你做一件事——不收钱。”

虽然对于后面北辰特意加上的“不收钱”感到有点儿突兀，不过……她看着这个面黄肌瘦的小姑娘，觉得怪可怜的：“没关系。本来我们就要带一批平民离开。别人是为了什么我不知道，但我们这一支反叛军，就是为了能帮助更多霓虹人才会组建起来的。”

当年，她的哥哥红月直人就是那样满怀着雄心壮志，站在璀璨的夜空里这样告诉她的。

她不自觉地抬起头看向天空——人们总喜欢说，人死去之后就会化为天上的星星。不知道哥哥会不会是其中最亮的那一颗。

“多谢。”北辰冲卡莲道过谢，又弯下腰贴在理子耳边交代了几句，才转身离开。

卡莲目送她远去的身影——她逆着光，孤独地踏入烟尘和烈火。

哥哥，你当年决意投身这片反抗之火时，又在想些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