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绍冥神色不变,却觉呼吸沉重,身体微微有些颤抖,声音依旧带着笑意“好,我的命是你给的,既然你要拿去,便拿去罢。”
说罢,秋绍冥的眸中闪过一抹沉色“若是你不杀我,今日过后,你我,两不相欠”
持剑的手微微攥紧,指尖泛起雪白
“你曾救我两命,算上如今,已是三命,以圣珠相抵,算去两命,还剩一命”
江雪之提剑一横,刺向自己的颈侧
雪白的颈上鲜血横流,浸染白纱,缀出片片红花
“如此,才算是,两不相欠”
秋绍冥的瞳孔微微睁大,震惊和突如其来的恐惧如骨附蛆的爬上她的脊骨,她娇艳的面上头一次流露出巨大的无助,僵在原地,看着那人的生命一点一滴的流逝
江雪之倒在一人怀里
那人却不是她
秋绍冥的目光紧紧盯着面前面容俊朗非凡,一身傲然正气,不若凡尘之人
半晌,她才吐出半字“你”放开她
离清远浓墨似的眸子这才从怀中之人转向她,其中没有蔑视,没有厌恶,只有平静,仿若她根本没有存在于这个世上一样
目空一切,乃大境界之人所为,此人的境界,甚至还要高于江雪之
看他的气派与青丝点点的水云料服饰,应是江雪之的师尊
既然目空一切,又为何落于江雪之身上之时,似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混浊之意
秋绍冥艰难的出声“她……”
“她没事,只是你应知一事”空灵而沉寂的声音响起,带着一股无形的压迫
秋绍冥只觉心脏仿佛被一只手攥紧,只要对方稍稍动一抹心思,自己的心脏就会被立刻捏碎
“灭世者,火纹者也,其终为魔,遇其必诛”那双眼睛淡淡的凝视着秋绍冥,仿若看透她的一切
咔嚓,秋绍冥的面容痛苦的扭曲了一下,她的心脏被一瞬捏碎
一粒万还丹同时被塞入她的口中
“这是我替我徒儿,还给你的”
说罢,眼前之人消失不见,如同迷雾一般,来去无踪
秋绍冥感受到心脏逐渐重组,但窒息感一直挥之不去,她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空气,手紧紧捏着心脏的位置
圆月渐渐升起,秋绍冥慢慢走到徐年的屋子,笑面如花,只是眼中无半点笑意,只余寒意“年儿,我带你去寻你父亲如何?”
徐年守着两具尸体过了半日,更加痴傻,只欢快笑道“好啊,父亲,我想父亲”
夜里长寂,守夜的弟子正如往常一般闲聊,却见远处一抹火红装束之人带着一个矮粗黑胖之人缓缓渡来
那人脸色带笑,眼中却若冰寒,闪着血色的光芒,宛如黑夜中的鬼魅
“咦?那废物怎么带着徐公子回来了?”
另一人挨近他的耳边道“昨天那两个押送的弟子不是带了催情灵酒去的吗?估计是那个,然后来告状了”
“哎?说好将她押在那里,让她只能在那里住着,然后咱们挨个换班来着,如今怎么放她出来了,快将她赶回去”
两人持剑上下打量着秋绍冥,其中一人笑道“秋师妹,夜里凉,来此何事啊?掌门还在闭关,如若不然改天再来吧”
秋绍冥从怀中掏出那颗万还丹,微微笑道“我是来送药的”
两人被她笑得骨头都软了三分,想着她也翻不起大浪,先将她带过去,而后两人再押送她回去也好
“好,秋师妹请进”
两人将她扔在副殿,便将那颗万还丹呈了上去
只是那万还丹最后落在了正在闭关的徐易手上,他看着如此通透的丹药,心下一喜,连忙将之吞下
一股浓郁的药力汹涌而来,舒缓了他的五骨四经,让他因为之前魔族之事所受之伤顺时痊愈半数
徐易心下大喜,想出关向圣女致谢
当然,致谢是假,想看看圣女有没有因守护神兽而重伤,有没有可乘之机才是真
当他看清来人之时,心下不免烦躁“圣女呢?圣女在何处?”
“圣女已归于雪莲门”秋绍冥如实回答
只是说这句话时,秋绍冥的心头难免涌出一股澎湃杀意,她早晚要将那个所谓的师尊,碎尸万段
徐易的脸色一沉,威压四起,可眼前的人不仅没有跪下,反而挺立如松
他眸中闪过一抹诧异,随后若有所觉的笑起来,像是发现了什么天大的好事“我的好侄儿,你恢复了经脉,对不对”
秋绍冥笑看着他,没有说话,眼中却斥着浓恨的杀意
“我知道之前侄儿对为叔有些误会,但是那都过去了,侄儿,我们重新来过,只要有你的极品单灵根,我们宗门想成为文州,甚至是人界第一宗门,都不是难事”徐易抚掌而笑,面上露出慈笑,仿若真的是一个疼爱她的叔叔
“重新来过?对我来说,只有你死,才能重新来过”秋绍冥手中凝出一抹火热剑气,那炙热的光芒,将整个殿中照亮如白日更甚
徐易的眸中闪过一抹奇异的光亮,喃喃道“这灵根,真棒!太棒了!”
一抹火光自秋绍冥的指尖飞来,却见徐易身形忽闪,一下消失在了殿中
下一秒,他手中提着痴傻的徐年,将之摁于掌门之座上
下一秒,一道奇异的阵法自秋绍冥与徐年的脚下而生,两道光束分别将两人困于阵法之中
秋绍冥一时只觉自己全身血液倒流,骨骼抽离,经脉□□,甚至丹田,都在微微颤动
这是……置灵之法
此法乃是运用千人灵血所祭,以定魂,以置灵根。
但此法被制定于邪法一类,早已被禁止
感受到血肉被抽离的痛苦,秋绍冥的面色愈加苍白,笑意却愈来愈深
徐易奇怪的问“你笑什么?”
莫不是已经将他儿子的痴傻换过去了?
“笑你蠢,笑你妄想”秋绍冥放声大笑
徐易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他冷道“秋绍冥,你得到了圣珠,难道不也是逆天改命,我如此,又能如何?”
“逆天改命?我不信天,我只信自己,唯有自己,为本根,是为命,若只信天命,那你与痴傻,又有何异!”
“你!谬论!天道罔然,岂容你小儿置喙!”徐易怒声道
秋绍冥微微勾唇“那便看看,天更佑尔等信徒,还是我吧”
听此言,徐易冷不丁笑道“好啊,不出三个时辰,你就会化为一团灰烬,到时,再来与我争论吧”
说罢,徐易便挥袖而去,只是走到半路,忽觉气血不顺,经脉堵塞,在他探查之时猛然发现,他的经脉膨胀异常,似乎马上便要爆开
“这是什么,你给我下了毒?”徐易几近崩溃似的怒吼着
秋绍冥回眸看向他,回之唯有一笑
便看眼前之人因吃了她炼制失败的万还丹爆体而亡,化成一滩脓水
阵法由他所成,他灭,则阵灭
秋绍冥有圣珠,可重塑肉身,但骨血都已被抽离,却失了替代品的徐年便没有那么幸运了,成了一滩肉泥
而这偌大的太虚宗,所有弟子都成为了这场血祭的牺牲品
太虚宗,灭门
第二日,便传出太虚宗灭门一事,只剩下刚好外出的徐莹莹和那个经脉尽断的废物,没有人知道是何人将之灭门,只听说有人看到半夜宗门外的一抹红衣
秋绍冥将太虚宗内所有焚渊门的功法和灵石取出放入储物戒中,那雷浪不愧是第二宗门的首席弟子,储物戒也是至好的,放下了这么多东西,依旧还有很大的空间
她走在偌大的太虚宗旁,静静等候
一早便有众多人来此围观,但又忌惮那个红衣女鬼,不敢走太近
唯有涕泪横流的徐莹莹身后跟着齐云,两人不管不顾的冲了进去
进去只见,尸横遍地,怨气云集
可翻遍整个太虚宗,她也未找到徐易的尸体
正当她愁云满布之时,门外忽然传来一声惊叫
“是齐家二公子”
“齐家二公子不是最喜花天酒地。如今来此,是要作何?难不成这里也有花酒喝?”
“住口,齐二公子岂容尔等置喙”
四人身穿黑衣斗篷,横列在人群之前,个个面容刚毅,威凛霸气,浑身散发着一股压迫气息
为首的那个手持一把火云剑,在烈日下亦能熠熠生辉,是为上好的一品灵宝
这在大陆上,唯有火云剑可与驰冰剑齐名
人群中忍不住有修士惊诧出声“竟然是火云剑!上古先帝曾用过的天剑,据说自上次秘境出世之后再无人见过,没想到落到了齐家四大金刚的手里”
人群中有女子忍不住出声喊道“好帅啊”
齐恒大笑着向人群中挥手“哈哈哈哈哈,这是哪家的姑娘这么有眼光,收为第一千房”
只见齐恒微胖的身材在轿子上摇摇欲坠,满面油光,圆眼仁小,手中一把价值连城的竹扇,身上是上好的丝绸制衣,可惜即使他如此富裕,亦因懒惰和资质无半点修为
人群噤声
被打了面子,齐恒面色骤然一冷“丁”
只见黑衣斗篷一动,一道黑影自人群中闪过,将一个模样清丽,身着花裙的女子绑了过去
那女子小脸儿俏红,怒目而视面前一脸猥琐看着她之人“大胆,我可是云家大小姐,何况”何况刚刚出声之人根本不是她
根本就是直接从人群中绑了个最美的过来了好吧
云家乃是和齐家齐名的草药世家,而齐家是炼丹世家,两家是互惠互利的共生关系,两家一向交好
齐恒的手顿然僵在半空,欲落不落,正当众人以为他会收手之时,他突然奸笑一声“云千浔,云家大小姐,你真以为我会怕你们云家吗?我大哥可是雪莲门内门弟子,与无数世家交好
而你一个区区外门弟子,还只是个三灵根,吃了那么多丹药修为才至此,就算我要了你,也只能算你们云家高攀了”
说着,便伸手去解她身上的衣裙
徐莹莹刚从太虚宗大门出来,便看到这一幕,连忙制止道“住手!齐恒,太虚宗门前,岂容你放肆!”
齐恒的手顿住,忍不住捂嘴大笑“哈哈哈哈,太虚宗,如今就剩你和一个废物,还说什么,太虚宗,哈哈哈哈”
徐莹莹脸色气的发红,持剑飞身而去,身法飞快
轿子轰散被踹翻,众人再一看,徐莹莹已翩然落于太虚宗门前,怀中抱着那名女子
徐莹莹刚要问她如何,却见云千浔饶有兴味的看着她,身上的绳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解开
徐莹莹面露不解,却见那人一下扑进了她的怀里,脑袋在她的颈侧蹭着,就像蹭着一只毛茸茸的动物“多谢徐姐姐救命,你还记得我吗?我是云儿啊”
徐莹莹脑海中映出小时候的那只粘人精,明明当时自己家道没落,别人都冷眼相待,唯有她,如一团小火苗一样在她怀里拱来拱去,饿的时候她拿吃的,渴的时候她端茶倒水,堂堂云家大小姐,文州排名第三的世家,却被说成跟屁虫
自己想将她赶走,说了重话,那人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拿着一堆好吃的求她原谅,却因她说的一句话,再也没来找过她
我讨厌你
徐莹莹一把将怀中的人推开,指着她的鼻子“我不认识你,滚开”
云千浔愣了一下,随后又笑着扑进她怀中,只是这次没有像刚刚那样轻轻的抱着,而且搂着她的腰,将头埋进她的胸口拱来拱去,像一对亲密的恋人一样
“我不信,我再也不信你说的任何话了”
徐莹莹一惊,敏感的身子顿然止不住的颤动了几下
齐恒看着这一幕目瞪口呆,不对啊,自己不才是色魔吗?怎么她?
见众人还看着,徐莹莹十分恼怒,一剑劈向她的后背
云千浔指尖轻抬,那剑便停在一个位置,再也落不下去,又隔着衣物在她胸口落下几吻,才翩然退去
徐莹莹面颊飞红,倒退几步,被身边一样目瞪口呆的齐云扶住,却一下被推开,徐莹莹十分抗拒恼怒的道“别碰我”
齐云愣了一下,目光落向了云千浔的背影,眼中似有深思
众人收起险些掉落在地的下巴,看向在场的几人
齐恒忍不住怒吼“够了,云千浔,今日我是来拿太虚宗的聘礼的,你若是再阻我……”
云千浔摸了摸唇,笑道“谁说我要阻你了,快去吧”
说罢,便让开了一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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