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冒犯了。”
刘禾表情不对,沈迁安适时道歉,以退为进,“是我太心急了,你不想说可以不说的。”
“不...”刘禾神色恍惚,摇头重复道:“不,没有冒犯。”
他呆呆的坐在沙发上,脸色苍白,手指无意识的抓紧裤子。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我常常会做同一个梦。”
可能两人交集不多,关系不远不近正正好。又可能是这些话在心里憋了太久,迫不及待的想找人倾诉。
有些话开了头,后面就顺了。
沈迁安微笑着做倾听状,脸上表情跟着刘禾的讲述而变化,时而鼓励、时而担忧、时而震惊。
那表情因太过于标准而显得有些假,但刘禾没多余的精力去深究和辨别。他为沈迁安的“认真”而感到慰藉,不由自主的越说越多。
沈迁安回来的时候顾妈妈和顾爸爸还没回,顾飛依旧在房间里睡得不省人事。
周围没有人,沈迁安直接化为黑雾从门缝钻入屋里,再钻入顾飛房间。
他静静地看着顾飛的睡颜,视线从他浓密的睫毛跳到挺拔的鼻梁上,再一路向下,最后落到起伏的胸口。
就这样看了好一会儿,才回到自己房间。
沈迁安闭上眼睛躺在床上,而床上就像是落下了一片树叶,一根羽毛一样,根本没有一丝褶皱。
他脑海里回想着刘禾说的话。
他常做同一个梦,一个厉鬼复仇的梦。
那么跟刘禾同一时间昏迷的顾飛有做过同样的梦吗?如果没有,那是单纯的没有,还是苏问做过什么所以避免了呢?
沈迁安自己就是鬼,所以更容易相信厉鬼寻仇的说法。但这与他又有什么关系呢,他去找刘禾无非是为了排查或是避免某些可能会对顾飛造成伤害的东西罢了。
把陈济的事捋一遍,评估此事有可能对顾飛造成的影响后,沈迁安脑子一拐,想起好些天没去“拜访”的沈家。
相信这些天不少人都睡了个好觉吧。
真是便宜他们了呀。
不过时间是给他们了,不知道他们又能给他带来什么惊喜呢。
黑雾涌动,空气中似有若无的血腥气弥漫。
顾飛是被自家老妈揪起来的。他迷茫的睁开眼,脑子还是糊的,就听到他母上大人指着自己教导沈迁安。
“看,就是要这样,他不醒你就用劲,实在不行就把床掀了。你别觉得不好意思,这孩子从小睡觉就死,不用点非常手段是不行的。”
沈迁安在一旁乖巧点头,注意到顾飛看过来的眼神后,露出了个爱莫难助的小表情。
“......”顾飛彻底清醒了,他无语的看着还在跟沈迁安传授经验的母亲大人。
妈,您可真是我亲妈。
顾飛呼噜呼噜头发,强制自己清醒起床,虽然他现在并不饿。
老一辈的大多数都饿过,他们太明白饥饿是什么感受。所以他们奉行“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的铁律,再怎么样都不能不吃饭。
吃完再接着睡都行。
沈迁安在顾妈妈回来时出了房间,他本想看看有什么能帮顾妈妈做的,然后就被顾妈妈派送了个叫顾飛起床的任务。
沈迁安一开始只是轻轻的推喊,但奈何顾飛睡得实在太死了。沈迁安见顾飛睡得着么香,有些不忍心叫醒他,只得无措的站在一旁。
然后不由自主的盯着人发起了呆。
还是顾妈妈见人怎么还不出来,进自家儿子房间看看情况。然后就见到无措的乖小孩和睡得四仰八叉的儿子。
得,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这小孩也太乖、太老实了,都不舍得用劲的。
沈迁安:乖巧、无辜。
顾飛洗漱的时候顾爸爸回来了。
顾妈妈赶紧上前问道:“怎么样,人找到了吗?”
顾爸爸摇摇头,深深的叹了口气。
不太妙啊,这种事时间拖得越久越糟糕,顾飛眉头不由得紧锁。
顾妈妈也叹了口气,“在这着急也没用,先吃饭吧。”
“我下午帮忙一起去找。”顾飛说着,很自然的将盛好的饭递给沈迁安。
沈迁安一愣,默默接住。
顾爸爸不太赞同,“你还是多休息休息吧。”
“睡挺久了,下午也没什么事。好歹我也是个年轻小伙子,身强力壮的嘞。”
“就你?”顾爸爸斜眼看自家儿子,表情与语言一致的表示怀疑。
顾飛:“......”
啊~,是什么中了一剑,是我的自尊心啊。
沈迁安笑看顾家父子如同朋友般互怼,空气中看不见的黑雾温顺的收缩着,小心翼翼的避开屋里的三个人。
“家”是个拥有神奇魔法的地方,外界一切焦虑与烦躁都会在进门时溶解。
当然不是所有“家”都这样。
顾爸爸和顾妈妈把顾飛教得很好,他们一家子都有一个共同点。在面对旁人的求助时会伸出援手,但绝对量力而行,即使最后结果不美满,也绝不会内耗。面对恩将仇报的人也更加平常心,并适时给与反击。
真好,他们会保护自己,他们的温柔而又有其锋芒。
吃完饭顾飛在厨房洗碗,顾爸爸累了一上午需要休息会,顾妈妈去做其他事了。
沈迁安走到顾飛身边,顾飛不用回头也知道身后是谁。他手上动作不停,头也不回的说:“怎么,不会在这也要跟我抢洗碗吧?”
“哎。”沈迁安装模作样的叹口气,“为了你不被阿姨打,我只能放弃这个想法了。”
“那真是委屈你了。”顾飛忍笑,“所以你过来是有什么事么,没事就把冰箱里的葡萄洗了,我想吃。”
“好。”沈迁安应着,但人还是没动。
顾飛感到疑惑,终于舍得把头转过去,然后猝不及防,嘴唇堪堪擦过沈迁安鼻尖。
“哇,你贴这么近干嘛。”顾飛条件反射的抿了抿嘴唇,内心忍不住偷笑。
哼哼,这就是直...不是,弯?男的小把戏吧。
都这么明显了,这小子忍不住要告白了吧。
哼,我一定要犹豫三...不,五秒再答应!
虽然是自己的本意,但已经被惊住了。沈迁安不存在的心猛烈跳了两下,他退后一步故作无辜的说:“咳,没注意,我没想到你突然转过来。”
顾飛暗自翻了个白眼,你就装吧。
“你真的很想救李游和吴森吗?即使吴森是那样的人?”沈迁安有些心虚,连忙转移话题说起正事。
“什么救不救的...我怎么总感觉我在你心里是圣父?”顾飛脸上是真切的疑惑,“评判一个人该不该救是法律该确认的,我如果有能力又刚好遇到了那就帮个忙,帮不了那我也没办法。”
“那...”沈迁安歪头,“如果我说我知道他们在哪,我们现在去救人么?”
“你确定?”顾飛关掉水龙头,脸色立马严肃起来。
“确定。”沈迁安肯定道。
“那赶紧喊人啊,有能力却见死不救这就是另一回事了。而且大家盲目找了这么久也挺累的,早点结束早好。”顾飛边说边往外走。
“唔,我建议别去太多人,容易打草惊蛇。”沈迁安无辜的说。
顾飛换鞋的动作一顿,“怎么?事中内情不寻常?”
沈迁安斜靠在门扉上,解释道:“我睡眠少,上午十点就醒了。睡不着就干脆去外面帮忙找人。因为路不熟所以迷路了,无意中走到一处废弃的山间小木屋。里面有动静我就顺便看了看,就看到被绳子捆着的李游,我正要过去就看到吴森出现了。”
“他行走自由,估计李游失踪就跟他有很大的关联。而且他走路时裤口袋露出了一些东西,看着像是刀。因为...啊!”
沈迁安正说着突然被顾飛打了下额头。他没觉得生气,茫然着脸看向面色不好的顾飛。
顾飛没有解释,只是沉着脸看着他,片刻后沈迁安似乎找到了答案。他忍不住靠近顾飛语带忐忑的解释道:“我不是不想救人,而是因为怕吴森用李游做人质,又或者不知道吴森还有没有同党,所以没做多余的举动先回来了。”
顾飛板着脸,“我不是说这个,相反你这点做得很好。”
“那是?”沈迁安露出迷惑的表情,一会儿后想到什么,眼睛骤然放大,“你...你不会是担心我吧?!”
顾飛双手环胸不说话。
这样不就是默认吗。
沈迁安这下确定了,笑得眼睛都眯起来,手指不由自主的抓住顾飛的衣袖,肯定道:“你担心我。”
“啧,这脑子真迟钝。”顾飛翻了个白眼,“我肯定担心你啊,比起李游和吴森那两个,肯定是你在我心里更重要。”
同样的话从喜欢的人嘴里说出来和自己说就来的,完全不能比。
大量喜悦的情绪上浮充斥在喉间,沈迁安一时说不出话。
顾飛继续板着脸对沈迁安教育道:“你怎么能脱离队伍一个人去找人呢,本来最近就不太安全。而且吴森有病,常人根本无法揣测,即便你身手不错,面对他也不代表没有危险。以后可不许这样了!”
“嗯嗯。”沈迁安笑得傻乎乎的,根本不会说别的,只会点头。
蠢样,就这点道行还搞暗恋。
你能瞒多久哦。
顾飛脸都板不下去了,说到最后没忍住破功露出了微笑。他轻抚沈迁安头发,认真道:“你的命,你的安全是很重要的,一定要珍惜,知道吗。”
“...嗯。”一阵尖锐的痛感突然袭来,沈迁安眨眨眼有种想落泪的冲动。
可是他哭不出来啊。
我已经死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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