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皓晨刚把餐桌收拾了，就听到有人敲门。他看了下猫眼，是爸爸，就马上开了门。

潘邵云手里提着两个大袋子，一兜是零食，一兜是水果。

“叔叔来了”林狗听见开门的动静也从房间出来了，看见潘邵云买了东西，赶忙说“叔叔太客气了”，接过两个便利袋，放在了客厅桌上。

“都是你俩爱吃的，小林，改天还来叔叔家里吃饭啊”在林狗看来，潘邵云总是笑得很和蔼，比他妈妈搁在桌上的那什么佛都要亲切。

“好嘞，叔叔，下次去，我还要吃你做的鱼香肉丝”他对着把门关上，就站着一直没说话的潘皓晨，使了个眼色。

潘皓晨还是没说话，径直越过客厅里的他俩，走进了这两天他住的林狗的房间，还关上了门。

“唉，晨哥这两天身在我家，心在自己家啊，刚还和我说要和家里打电话呢”林狗叹了口气，想缓和下莫名尴尬的气氛。

“嗯，小林洗个买的水果吃吧，我去找他聊聊。”林狗看潘邵云还是笑眯眯的脸，又是羡慕好友有这样的爸爸的一天呢。

潘邵云推开了门，看见儿子坐在床边玩手机。潘皓晨听见父亲推门的声音装没听见，头都不抬一下。

“晨晨，这两天在这过得怎么样？”潘邵云坐在了儿子身边。

“挺好的。”潘皓晨接着玩手机。“要我回家可以，我不去精英班”他估摸着父亲又是来当说客的，反正总是站在妈妈那边，就直接表明了态度。

“这次转班的事是我和你妈做得不对，没有提前和你打招呼。”潘邵云看着儿子，眼神诚恳。

“爸，我知道这事肯定不是你出的主意。你干嘛把事情揽在自己身上？”潘皓晨烦得把手机锁屏了，认真地看着父亲的脸，忍不住了把心里的不解一股脑都说了出来。

“晨晨，你觉得你妈是怎么的一个人”潘邵云没回答儿子的问题，却反问了潘皓晨。

“我妈是不是提前到更年期了啊，自从我上了高中，明明是不重要的月考成绩，她也要我给她复盘，考一次复盘一次”潘皓晨越说越委屈，本来就厌恶考试，现在更厌恶了。

潘邵云拍了拍儿子的背，“还记得客厅里你小学画的那幅画吗，我一直觉着，你妈依然是全世界最好的妈妈。”

“爸，你没救了，这滤镜开得太厚了，你难道看不到她身上的缺点吗？”潘皓晨叹了口气。

潘皓晨知道爸爸这么说是因为客厅里装裱着他小学时画的一幅画，在现在的他看来，构图很简单，线条很稚嫩，顶角处一个太阳，爸爸和妈妈牵着中间的他，下面是倒V形草丛。他落款“世界上最好的爸爸和世界上最好的妈妈。——潘皓晨认证，独家专属”他把这副习作带回家后，提议爸爸妈妈都参与下这副画的创作，因为这副画的主题是家。

于是爸爸在远处画了座小小的房子，在他那行歪歪扭扭的小字附近签上了自己的名字。“世界上最好的儿子——潘邵云认证，没有之一”爸爸的字龙飞凤舞的，在落款后画了个大拇指。“世界上最好的儿子——苑书瑶认证，童叟无欺”妈妈的字工整大方，还用画了朵大红花。

“有缺点和世界上最好的老婆，世界上最好的妈妈冲突吗？”潘邵云严肃地看着儿子，“ 晨晨，世界上不存在十全十美的人，是人就会有缺点。”

“你学的那些数学题从初中我就看不懂了，遇到什么不会的习题不都是你妈教你吗？你的学业，很多我都不懂，你妈对你的学习，一个人操了多少心。这怎么不算当丈夫的失职？”潘皓晨看着潘邵云眼里的自责愣住了，想起妈妈下班回家，在灯下耐心辅导他的功课的样子。

小学班里也有个教师家的孩子，因为同样是教师子女，潘皓晨和那个男生走得近，那个男生和他吐槽过，在家写作业问个题就要被训上课不认真听课之类，说什么课上老师把知识点都讲过了。

“如果我和你妈一样有文化，那你妈就会在你的学业和我商量，就像是炒菜，她会问我放多少盐，洒多少味精。可我这辈子没上过几年学。”潘皓晨看见父亲眼里的遗憾，他知道爸爸早早就辍学进入社会，学烹饪了，从学徒到带学徒的师傅，从普通厨师到主厨，想想就不容易。这一路到底经历了多少心酸痛苦，爸爸没有和他提过，每当他小时候好奇发问，潘邵云只是说，“苦日子都过去了，但宝贝在能读书的时候，还是要好好读书的。”

“晨晨，不要怨你妈妈，如果非要找个人去怨，也该怨我没有文化，只能把你学业的事交给你妈管”潘邵云摸了下儿子的头，头发扎扎的。“晨晨，你妈妈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是我的疏忽，让你们娘俩都受委屈了。”

潘皓晨想到这一年来，苑书瑶比他自己都对成绩上心，感到有点羞愧，就问爸爸：“那我还是世界上最好的儿子吗？”

潘邵云于是笑了笑，反问到，“你觉得爸爸还是世界上最好的爸爸吗？”

潘邵云看见儿子的眼微微发红，把手伸出来，“再信任爸爸一次吧，妈妈在家等着你呢，到家后，咱们开个家庭会议，一起好好商量转班的事，来，和爸爸击个掌”

“好！”潘皓晨的手拍上了父亲的手，他开始相信这次沟通一定会和前几次和妈妈的不欢而散不一样，他一定会和妈妈顺利沟通的。

林尽染看见潘皓晨笑着出来，给点阳光就灿烂，给点甜头就忘苦，潘皓晨是这样的。他忍不住咋舌，小时候他感觉自己和晨哥都是人群里的焦点，交晨哥这个朋友不会拉低自己档次，但后来慢慢发现他俩其实是不一样的。

昨天夜里晨哥还和他诉苦，阿姨这一年来怎样的“高压”政策，他的逻辑告诉他，一块做个考后反思就算高压了吗？叔叔是怎样表面上和稀泥互不偏袒，实则和阿姨统一“战线”。他脑子的第一反应：原来幸福和痛苦本质一样荒谬，这算哪门子的战争？于是他打着哈哈，"哥们历史学得真不错，都会举一反三”。实际上，他难以理解潘哥的委屈，他就小时候就开始羡慕晨哥的家庭环境，那时的他想，要是生在晨哥家，他一定是乖乖听话的好孩子。

虽然不理解，但林尽染不想看朋友这么伤心，于是和把自己家里发生过的事夸张润色了下，讲了个地狱笑话。“我听一朋友讲过个事，有对父母都特别爱孩子，虽然他俩天天打架吵架，却没想过离婚。于是有一天，孩子都要跳楼了，父母还是不离婚。你说说有趣不？”他一边绘声绘色地说，一边笑得很肆意，最后差点岔气，晨哥却压根没有被逗笑，反而一脸严肃地问他：“真事吗？”他吐了吐舌头，“编的啊，谁家孩子跳楼了，那不得给县里一点小震撼啊？”

林尽染内心小剧场：原来幸福可以和痛苦一样荒谬，还是会羡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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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爸爸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