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英雄冢·故一

客栈之中,独孤孟然手腕上的镯子早已被星弦收回,他本想趁着星弦不在逃跑,可走到半路想起渡也苍白沉寂的面容,不知为何又悠着悠着回来了,就这样错过了最好的离开时机。

渡也抬手拍他肩膀,“你在这干什么?”

他自城外回来便见独孤孟然一人在这转来转去,独孤孟然吓了一跳,发现是他后简直没好气,“你知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啊?”

独孤孟然顺着渡也手中看去,这才发现他手中还拎着一人。

横起胸膛前受了渡也一剑,伤口比渡也本人重许多,此时差一些就昏过去了。

渡也没有闲聊,朝着独孤孟然扬了扬下巴,“帮我把他抬进去。”

独孤孟然眼睛在渡也身上扫视一圈,而后神色微紧,一瞬忘记了自己还要逃跑的念头,“好”

客栈中,独孤孟然忙活半日终于是将两个伤员的伤势稳定了下来。

给渡也的手包扎好后,这才有时间问,“他……怎么有些眼熟?”

独孤孟然隐约记得自己见过这人,至于在什么时候,那便记不清了。

渡也笑了声,“往常你去魔界寻我麻烦,不都是他拦住你?”

经过这道提醒,独孤孟然终于是想起这人是谁了。

这不就是魔族那个讨人厌的魔君嘛!

此时横起早已昏了过去,独孤孟然也不好报仇雪恨,只是有些幽怨。

他问,“你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星大哥呢,他不是和你一起出去的吗?”

照他来说,星弦只要跟着渡也,渡也就不会受这么重的伤。

渡也没回答星弦在哪的问题,他只是笑,“我原以为趁此机会你会逃得远远的,越远越好,怎么,不打算走了?”

独孤孟然心中所想在渡也面前无所遁形。

他虽受星弦挟持被迫带着几人回独孤家,可那是生育养育他的家族,他怎么可能做出背叛家族的事?

是以独孤孟然想要逃跑的心早在一开始便被渡也看了出来。

同理,星弦应当也是知晓的。

倒是独孤孟然这个傻子还在这里纠结。

独孤孟然脑子一热,面红耳赤地同人吼,“要不是看你可怜,我早就走了!”

“噗,我可怜?你倒是说说我怎么可怜?跟在星弦身边我性命无忧,甚至他心情好了还能替我报仇。”

“这难道不比平日里住桥洞睡大街舒服?”

这话倒是事实,如今渡也虽然失去了灵力,可那一身的魔气依旧,自保对他来说没问题。

独孤家与道宗有着天道相帮,三日两日就能寻到他的位置来一次偷袭抓捕,跟在星弦身旁这几日,他可从未遇上什么刺杀,自然,遇见独孤孟然倒是真的意外。

独孤孟然听了他这话,脸色怪异似乎恨铁不成钢,“渡也,你这是打算以色侍人吗?”

渡也想了想,或许是独孤孟然这个小傻子太好玩了,也或者是他这些年活得太累了,累到他已经不愿多费精力前去隐藏。

他抱着小猫窝在软塌上,懒洋洋地,“你可知当年我是如何从道宗逃出来的?”

“道宗可算是天道最为关心的地方,天道将我困在其中,便是我自己都心存死意,那时的我想着,如果天道打算将我关着放一辈子的血盗取气运,那我就是死,也要自爆拖着整个道宗一起。”

渡也似乎有些困乏,眼眸半睁着,像是一只困倦的猫儿。

独孤孟然坐在桌前,他隐约也听过这件事,那时他心中只有渡也被抓住的痛快,甚至于还在道宗脚下设开酒席,此时想来,独孤孟然心中都有些发疼。

星弦将道宗困在剑域几日,他在道宗并未躺平,甚至前往了暗牢深处,得知了道宗抓捕渡也最为重要的原因。道宗掌门、长老需要渡也的血,他们和天道联手追杀这位天命之子数十年之久。

渡也应该怎么活下来啊,又是背负着怎样的血海深仇走到如今的地步?

独孤孟然心中愧疚深厚,结结巴巴问,“那、那你,是如何逃出来的?”

渡也眼眸微睁,他面上带了些笑,“那日,宋时戚前来看我,或者说他是想来折磨我。”

渡也似乎想到什么好玩的,从软塌上起身,他雪白的指尖落在独孤孟然衣襟上,“那时,我亲了宋时戚一口,然后他就慌慌张张地跑出了牢笼,甚至……连禁制都没有关上。”

独孤孟然陡然睁大了眼,亲、亲??

他尚且不明所以,渡也却是已经捏起了他的下巴,轻声调笑,“想知道?像这样”

说罢,他低眸亲了上去。

那张漂亮到极致的眼眸离得越来越近,独孤孟然的手骤然捏紧桌角,不知为何,却并没有躲避。

渡也动作微顿,低声在人身旁耳语,“小少爷,你该不会真的在期待我亲你吧?”

独孤孟然像是被说中心事一般,惊恐之下竟然推翻了桌椅,一张脸红彤彤的,便是双眼中都盈满了泪水。“你、你……”

独孤孟然你了半响,最终红着耳朵骂出来,“你不知廉耻!你我可都是男的!我才不会喜欢你!”

渡也嗤笑,“我逗你玩呢,独孤家的小少爷,你该不会还是个雏吧?”

独孤孟然羞得头顶冒青烟,“是、是又如何?你难道不是?”

渡也低声问,“你觉得我是吗?”

独孤孟然微微一愣,渡也这般孟浪的性情,说来也并不像所谓的雏。

他也说不清心中是什么感受,只觉得酸酸的,细细数来还有些闷胀。

少年人捏紧了手,低声咕哝,“你是不是和我有什么关系。”

渡也轻啧一声,重新躺回了软塌上。

他背对着一旁的独孤孟然,“没什么事的话就走吧,别扰我睡觉。”

渡也擅观人心,少年人的心思自然瞒不过他,细细说来,还是怪他性情。

想罢他心中思索,若是星弦此人,有独孤孟然一半好骗就好了。

独孤孟然没有顺着渡也的话离开,他纠结片刻,最终还是提起了独孤家的话题。

“渡也,独孤家距离覆羽仙城不远,依照如今的速度至多不过三两日的行程,你……”

独孤孟然欲言又止。

他并不想看见渡也身死在家人的手中,更不想看见他的亲戚家人死在渡也手中,独孤家于他来说,是个不可解的话题。

听到独孤孟然的话,渡也猛地睁开眼睛,“还有三两日?”

渡也脸色骤然惨白,甚至比之山洞中有过而无不及。

独孤孟然看出了事情的重要性,脸色顿时也严肃了起来,“对,至多三日,怎、怎么了吗?”

渡也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星弦在何处?

*

被人惦记的上将大人如今正在凌波湖边闲游,今日的死神祭典也能算得上热闹的日子。

星弦长发束冠,在未使用星力的前提下长发在夜中漆黑如墨,他俊美的容颜引得岸边无数官人小姐前来见礼。

来得的太多,星弦就算不答也觉烦不胜烦,本欲隐身的想法在看见船舫时忽而一顿,最后踏上了湖中一艘花船。

好巧不巧,这艘花船正是最开始星弦打量的那一艘。

直播间中猜测纷纷,【上将这是什么意思?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我记得上将是看见这艘船过后才触发任务的吧?该不会……】

【话说谁知道上将到底是喜欢男的还是女的啊?嘶……这问题如今好像还没有答案啊。】

【渡也好感都上40了,对谁在意一目了然。】

【上将是看见那名红衣女子才触发任务的吧?任务不代表上将的个人感情,说不定上将心中还是喜欢女子多一些。】

【(白眼)难道就不能是上将看见那女子,然后想起了主角?】

【那你倒是说说湖上那么多花船,为什么上将偏偏就上这一艘】

【……】

星弦落地无声,船舷轻摇,一舞落,舞女笑着朝他迎来,女子身着红纱,披粉黛螺。

舞女轻声问他,“这位客官,可是要在这船中饮酒?”

或许是星弦周身气息收敛,亦或者是那张冷峻到俊美的脸实在是难以让人心生恶感,舞女并不惧怕星弦。

她的眼神落在人身上,含羞带怯,直播间的诸位都看了出来。

便是说话的声线都极为柔和,简称为嗲。

【不是??上将,你在小世界喝花酒都不在星域喝??你要是喜欢红衣服的姑娘星域也不是没有啊!】

【这女的长得这么一般,上将是看上她哪了?】

【楼上的,懂不懂尊重两个字怎么写?】

星弦看她一瞬,抬手将一块灵石放置在桌上,应了下来。

“是”

话落,星弦在一旁的椅上坐下,舞女得知他的来意,欣喜不已。俯身在他身前添了一杯甘酒,“客官稍作歇息,可要听些小曲?”

女子掩面,“奴家不才,‘流瞬曲’‘忆白谙’都会一些。”

星弦眼眸落在酒杯之上,白玉做的酒杯中盈了一汪晶莹酒液,星弦看了片刻移开视线,“你刚才跳的舞,再跳一遍。”

舞女笑了下,怯怯应道:“是”

【上将……你要是喜欢看跳舞,咱们星域的公主也不是不能学……】

【上将该不是喜欢看跳舞吧?】

【难道这舞有哪里不对劲?】

【目前来说,我只能勉强接受楼上的理由。】

星弦垂眸,指尖落在酒杯之上。选择这艘花船,实际上并不是意外,系统的任务来得意外且快,几乎是在他心绪动摇的下一刻便立即发布。

弹幕所说有一句话很对,就是他自己,也不太清楚自己的取向为何。

星域的公主小姐他不曾感兴趣,尔虞我诈且能够杀他的同僚敌人他只觉厌烦。

是以,就连星弦自己,都不太知晓他到底是喜欢男子还是女子。

只是刚才的心绪动摇让他有了些许猜测,他不太明白那种心跳得让人指尖发麻的感觉到底是不是喜欢,只觉让人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失控感。

星弦不喜欢这种感觉,更不打算喜欢谁,如果当真有,那就除掉。

于是特地来船上寻这位女子验证一番,至于验证的是这名女子还是透过这名女子所看见的人,或许并不需要回答。

远处传来琴曲,面前女子水袖翩翩,粉白的花瓣从她袖中落下,女子眼眸若水,凝脂黛玉。忽略欣赏的人是个木头外,这一舞倒也足够倾国倾城。

星弦看了片刻,再寻不到最初那一眼惊鸿之感,转而移开视线抬手饮下杯中酒液。

倒是最开始说着绝不动摇的弹幕,此时陷在了那一曲惊鸿中。

【我承认我话说的太早了,这一舞的确是好看,怪不得星弦上将也会喜欢。】

【姐姐,你跳的好漂亮。】

【星域好像没有多少古典舞,这一舞放在星域也的确无话可说。】

一舞毕,女子回身拾起酒壶,倾身靠近星弦,女子声线柔媚中带着一丝的羞怯,“客官可要奴家给您添酒?”

她说话的语气过于奇怪,便是不懂这些事的星弦都能清楚明白,女子所说的添酒,或许和他所想的并不相同。

他握住杯盏的手微微捏紧,星弦闭眼,“……出去”

舞女似乎没想到会是这么个走向,端着酒壶在原地愣了一会后行礼离开。

临走时,舞女停住脚步,犹豫片刻回道:“客官,您可知花船载游的规矩?”

星弦眉头微动,规矩什么的,他自然不知晓。

女子似乎看出来星弦的表情,眼带歉意,“客官,花船载游你若是上了舞女的船,便会共度良宵,因此……您所喝的酒中,有些许助兴药物。”

女子眼中歉意不曾作假,“实在抱歉!”

星弦:“……”

星弦微微沉默,“无事,你先出去。”

【哈哈哈哈哈助兴?不就是那什么药吗?】

【笑死,上将也有今天啊,不对啊,上将怎么会就这样中计了呢?】

【前面的同样感受,上将在外面从来不曾吃喝,今天还是头一遭,头一遭就遭殃。】

【这要去问上将了。】

舞女应声,扬舟靠了岸。

人影离去,星弦周身静了下来,除却不停滚动的弹幕,只剩微漾的水波撞上舟身,摇出声响。

星弦眼眸微垂,抬手添酒。

修真界中的药物对他不起作用,便是这酒,味道也极为差劲。

星弦抬手饮下一盅,仰躺在椅上,他一手握酒壶,另一手放置在眼前,挡住了微弱的烛光。

极为颓靡

诸界所说的上将,星族的星弦也有被烦恼的时候。

弹幕一时间不由得禁了声。

片刻,一道轻微的脚步声落入船中,那道身影并未隐瞒行迹径自走到人面前,轻声抱怨:“我寻你许久,你却在这里喝花酒。”

星弦未动,只将手中的酒壶放回了桌上,抬眸看向来人。

来人着一身红衣,那张扬廉价的红衣在人身上,却是穿出不一样的风情,明明是和舞女同样的红衣,星弦却觉喉间干涩。

他不说话,对面的人神色倒是有些紧张,渡也上前拉了拉他的衣摆,眼见人神情未变,更加大胆。

星弦未动,放任他的靠近。

渡也半跪在椅上,倾身靠近,他语气小心,可动作极为大胆,“你不要去找别人,找我好不好?”

“你放了横起一命,我把自己赔给你可以吗?”

渡也不知道,在他自己都未曾看见的地方,指尖微微颤抖,他只是倾身上前,唇瓣轻柔地落在了星弦唇角,像是一片花瓣轻轻停留。

饮鸩止渴

星弦眸光未动,只定定看了人半响,渡也的容颜在他眼中放大,本就好看的面容近到星弦能够感觉到他的呼吸,轻软的触感落在唇上。

星弦神情不变,只掐着人的下巴将他拉开。

他微哑的声中带着细微的酒气,“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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