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叫米洛，是小叔的独子。”卫楚走到飞梭驾驶座，发动引擎。

季闻朝也跟着走到副驾驶座，系好安全带，斟酌着开口，“那个米洛，和你的关系并不好？”

飞梭平稳行驶。

前视窗外是绚丽的城市夜景。

“嗯。菲恩小叔是爷爷在外面抱回来的孩子，父亲和小叔的关系很差。”卫楚的手指在控制面板上游移，开启了辅助驾驶模式，“那种关系延续了下来。”

“抱歉啊。”季闻朝并非有意探知卫楚的家族密辛。

“没关系，这是事实。”卫楚捏着手心的发热片摩挲，“你想知道的话，都可以告诉你。”

季闻朝眼眸中倒映着卫楚凌厉的侧脸线条，他看上去很平静。

说不好奇是假的。

季闻朝说：“想知道。”在卫楚扭头过来的时候，他恰好收回视线，“我想知道关于你的事情。”他停顿了一下，又补充道，“越多越好，如果你愿意的话。”

卫楚回看季闻朝不安的侧脸，淡淡地笑了笑，“即便那些事情很无聊？”

季闻朝曾经和他提过自己的身世，养父母英年早逝，他和养兄季醒相依为命，日子虽然清苦，但季醒是个很好的哥哥，一个人扮演了长辈和玩伴的角色。

无怪乎这么多年，季闻朝一直没有放弃寻找季醒。

但那种平淡却温馨的家庭关系，在希克斯家是不存在的。

季闻朝点头：“嗯。”

“希克斯家现在的掌权人是我大伯，两个姑姑都联姻外嫁出去了，父亲排行第四。”卫楚继续道，“小叔对外的身份是爷爷的义子。”

“爷爷的三个儿子里，只有父亲是omega，所以父亲他……很少参与家族的事务。”卫楚声音平静，但季闻朝能看见他的睫毛在颤，“爷爷的身体不太好，不再过问家里的事，大伯处事油滑，所以小叔唯独与父亲不和睦。”

季闻朝伸手捏了捏卫楚的手掌，“老爷子会好起来的。”

“爷爷已经两百六十多岁了，很早就安排好了后事。”卫楚苦笑，回握上去，“我有准备的。”

季闻朝能感觉到卫楚和老爷子很亲，当下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宽慰他，只能默默握紧他的手。

暖意透过掌心传递。

……

“是不是很无趣？”卫楚目光盯着前视窗里的那栋小白楼，突然问，“那些关系很复杂吧。”

飞梭缓缓减速停靠。

“怎么会。”季闻朝指尖在卫楚手背上轻拍，嘴巴比脑子更快：“我巴不得多了解你一点。”

卫楚忍不住勾起嘴角，扭头看了过来。

季闻朝的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突然想起来：“哦对了，还有一件事。”

“嗯？”

“他们之中，有没有人可能知道你其实是omega？”

“没有。”卫楚心虚地移开视线，“不会有人知道的。”

季闻朝的心突然揪了一下。

他看着卫楚微微低垂的眼眸，想到：一个omega在那样的家族关系里，要隐瞒真实性别生活，该有多么不容易？还有工作上，身为omega却承担了alpha的职责……

他可以想象到失忆前的自己，为什么会不自量力地伴其左右。

“对不起。”季闻朝突然说。

卫楚疑惑：“为什么道歉？”

“我……”季闻朝舌根涩然，“结婚以后，我是不是对你不够好？”

飞梭的引擎冷却下来，舱内一片安静。

卫楚的所有感官集中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季闻朝的掌心温暖干燥，让他舍不得抽开。他轻声说，没有否认，模棱两可道：“怎么突然这样想？”

“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事情。”季闻朝解开安全带，面对着卫楚，“张洄和邢队都说我总是不着家，留你一个人……”

经过一天的放空，他脑中的想法终于清晰。

卫楚的喉头轻轻滚动，但没有打断他。

“我会尽我所能地补偿你。”季闻朝鼓起勇气直视卫楚的眼睛，“所以我想重新了解你，对你好，你会给我这个机会吗？”哪怕卫楚身上似乎还有秘密。

空气安静了数秒。

就在季闻朝忐忑的时候，卫楚轻轻点头：“好啊。”他的声音很轻，但很坚定。那双眼眸中呈现出深邃的漩涡。

“先、先回家吧。”季闻朝舔了舔下唇，“我有点饿了。”

两人一起往家里走。卫楚眼底的笑意藏都藏不住，“想吃什么？我来订餐。”

“你要不要一起，烧烤行吗？”季闻朝左手捧着花，右手落在身侧，有意无意地蹭过卫楚的手背。

“可以。”卫楚问道：“要不要加辣？”

“要！”季闻朝眼睛一亮。

“滴”的一声轻响，玄关的感应灯自动亮起。

“想喝酒吗？”卫楚打开订餐网页，手指划动。

季闻朝本能反应：“我不……”转念一想，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应该不至于一喝酒就醉倒吧？他最后比了个手势说：“可以喝一点。”

卫楚走在前面，嘴唇上扬，没让季闻朝瞧见自己的算计。

季闻朝找了个小花瓶，将花束拆了放进去，好心情地拨弄着绽开的花瓣。

外卖很快送到。

香辛料的浓香顿时充满了整个客厅。金黄的烤串在保温盘上滋滋作响，透着诱人垂涎的色泽。

季闻朝在沙发前席地而坐，身前的矮几上摆着两杯酒。

趁卫楚还在调试投影的空档，季闻朝先端起杯子尝了一口味道。

冰镇后的酒依旧有些辛辣，但并不难喝。

卫楚背对着他，毫无所觉，他又做贼似地把酒杯放回原处。

两人最终敲定了一部老电影。

“这个好吃，你尝尝。”季闻朝尝过一个烤串，重新拿了根一样的，递到卫楚嘴边。

卫楚有些愕然，很快低头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嘴角粘上一块佐料。

季闻朝下意识地伸手，用拇指轻轻擦过他的嘴角。这个亲昵的动作让两人都愣了一下。

一抹酡红悄悄爬上季闻朝的颧骨。

没关系的，又没做什么坏事。他这么安慰自己。随后若无其事地收回手，错开视线。

“谢谢。”卫楚紧盯着他无措的手指，拿起酒杯，声音放缓，“干杯？”

“干杯。”

季闻朝碰了碰他的杯子，猛灌了一口，犹觉得不解渴。冰凉的酒液滑过喉咙，在身体里激起一片灼热。

电影里的主角团正在经历惊心动魄的挑战，但季闻朝的注意力全在身边人身上。

他注意到卫楚额角渗出一层薄汗，薄唇有点泛红……

卫楚察觉到季闻朝的目光，微微侧头，“吃饱了？”他低声问，语气有一丝揶揄。

“还没。”季闻朝猛地回神，慌乱地移开视线，假装专注于电影剧情。

卫楚没拆穿他，只是拿起酒杯抿了一口。季闻朝偷偷瞥了一眼，发现他的喉结随着吞咽微微滚动，晶润的嘴唇在光下显得格外性感。

……要命。

季闻朝含住酒里的冰块，试图压下胸腔里那股莫名的燥热。

电影情节推进到**，但两人之间的气氛却还处于微妙的前奏。

季闻朝盯着屏幕，精神却在云游。卫楚半靠在沙发边，偶尔伸手去拿烤串，更多的是在喝酒。

“还喝么？”卫楚忽然开口。

“啊？”季闻朝一愣，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喝了一整杯酒，还没有觉得头晕难受，他有些不确定地晃了晃杯子，“喝吧。”

卫楚低笑一声，没说话，只是继续倒酒。

季闻朝盯着瓶口的水流，鬼使神差地问：“你喜欢喝酒？”

“嗯，可以助眠。”卫楚直接将杯子塞到他面前。

季闻朝语速已经有些慢，他毫无所觉：“你经常失眠？”说完就将酒一饮而尽。

“对。怎么了？”卫楚眼底清明，兴味地看着季闻朝的小动作越来越迟钝。

季闻朝还没反应过来，卫楚已经倾身靠近，微凉的指腹轻轻托住他的下巴，拇指蹭过他的嘴角，“再喝一杯？”

卫楚的眼里像是藏着一块催眠的怀表。季闻朝呼吸凝滞，他张了张嘴，僵硬地点了点头。

卫楚轻笑，松开手，再次把他的酒杯满上。

季闻朝低头盯着酒杯，瞳仁乱晃。

太奇怪了，他刚刚想说什么来着？

他瞄了卫楚一眼，发现对方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顿时耳根发热，随便抓了一根烤串塞到嘴边掩饰慌乱。

“咳、咳。”却被佐料呛到，眼角激出眼泪。

卫楚见状，立刻抽了纸巾给他：“慢点。”

季闻朝狼狈地擦了擦嘴角，抬头时，正对上卫楚含着笑意的眼睛。

“……”

脑子好像有点转不动了。

卫楚却只是伸手，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语气温柔：“别急。”

季闻朝怔住，心跳的声音震得耳朵嗡嗡响。

电影仍在播放，但两人谁都没有认真看。

正片放映结束，片尾的字幕轮番滚动。

季闻朝慢吞吞地想起来：“失眠，还有别的办法么……”

“什么？”

“你还是不要喝酒了。”季闻朝仰倒在沙发边缘，“不好喝……难受……”

卫楚见目的达成，一点点俯身，先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季闻朝抬手去抓眼前的重影，抓了个空：“别晃，头晕。”

卫楚主动将手塞进他掌心。

双手下坠，两人的距离也在渐渐缩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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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微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