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杀心里疑惑,边上有人突然插话道:“师哥修为不低,竟不知晓分神化形之术吗?”
七杀茫然回头,对上一张笑盈盈的脸,却是连一招也白给的兰雀。
那兰雀先点了一下自家嘴角,暗示七杀居然将心里所想直接说出了口,却也十分耐心地解释:“这分神化形正是仙尊早年所创,是将三魂六魄拆开,幻化出许多个自身,来分别处理不同的事情。简单来说,就是仙尊在这里教我们的同时,还有另外两个仙尊同时在教乙组与丙组。”
原来如此。
七杀确实听说过类似的法术,他甚至亲眼见过狐族施法,便点点头,钦佩地说:“能同时使用三个化身,真了不起。”
兰雀忍不住一嗤:“三个还算多,仙尊大人在元婴期时就能化出七具法体对敌了,甚至每一位都使用不同的武器、法宝。若只是同时与几人周旋对话,师弟我不才也可以化出两、三个幻象呢。”
他说的起劲,没注意到谢玄天安排好了其他人,缓步向两人这边踱来,等后知后觉发现,谢玄天人已经近在眼前了。兰雀一下子悚得小脸煞白,连忙低头道歉。
谢玄天隔空轻轻一托,将他托起来,道:“陈年旧事,不值一提。”
兰雀连忙道:“是弟子不该僭越多嘴,还请仙尊赐罚!”
谢玄天却略过这一节,道:“你有什么想法,是想去小世界体悟,还是从基础练起?”顿了顿,又补充,“小世界的轮回并不复杂,以你‘惑国’的体质,想必翻天覆地轻而易举。”
兰雀被点破根骨,眼里先闪过一抹慌乱,随即又松懈下来,毕竟仙尊若想找他的麻烦实在轻而易举,没必要多此一问了。下意识地,他又瞥一眼七杀,七杀的态度更是出乎预料地冷漠,仿佛听到的是与吃饭喝水没任何区别的寻常事情,实在叫兰雀倍感无奈。
但在这样的态度之下,他再纠结未免狭隘,便不由放宽了心境,回道:“弟子愿从基础练起。”
“好。”谢玄天遥遥一指,吩咐道,“去将这些收拾起来。”
兰雀随着望过去,场地的边沿散放着不少石磨盘,各个至少有半人高,不必上手试也看得出十分沉重。
——倒确实是练基础,就是实在太基础了。
他心里有些嘀咕,不过要求还是他自己亲口提的,便默默去搬石头了。
只剩下七杀,与谢玄天面面相觑了小片刻,踯躅道:“要不……我先走?”
谢玄天眼里闪过一丝笑意,道:“你可有惯用的武器?”
七杀精神一振,眼睛炯炯发亮,道:“我自己的爪子,不过我也曾偷学过刀的招式,以后要是有趁手的刀就换用刀。”
说着,他亮出平时藏起来的尖爪,长不到三寸,尖端闪着锋利的含光,单说锋利程度,倒也不逊寻常灵剑。
谢玄天颔首以示明了,退开几步,将道袍一角别到一指宽的腰带上,一手负剑,一手做邀请状,道:“来,请赐教。”
七杀一震,万万没料到今天的切磋对手居然是谢玄天本人。
驰狼以战为骨,以斗为血,被谱写《异兽录》的上仙记作异兽中的“兵神”,不止战争,更从来渴望与强者战斗。七杀仍记得第一次相见谢玄天那令他战栗不已的强大威势,便轻易短短几个字挑起了滔天的战意,登时不管不顾,汹然向那如松如竹的身影扑去。
他战意激昂,全力以赴。然而在冲到谢玄天眼前的那一瞬,天地倒转,视野倾覆。
——原来,他已经被掀翻在地了。
不怎么疼。
却也不明白怎么败的。
七杀当即弹身而起,斗志更胜一筹,再冲,再被掀翻。第三……还是别冲了,聪明的狼主不会在同一个坑里跌倒三次,他谨慎了许多,用狼敏锐的观察力审视着眼前尚不可降服的“猎物”,在左右平移来寻找破绽。
……没有,找不到。
谢玄天明明只是安静地站着,可却有什么与梦境、与他想象里不同。他想不出该怎么压制这个人,更无法想象之前自己是怎么轻易将这个人按倒的。视线所及皆是毫无瑕疵的守备,就连他早就习惯了的威压,如今也像迎风见长的山峦,在不断拔地而起,又时时刻刻向他碾压过来。
而他自己却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渺小得仿佛巍峨高山之下的一只蚂蚁,别说与之抗衡,连仰望都变得艰难。
这样的令驰狼感到焦躁。压力与暴躁与时剧增,在血脉里积累,压得太阳穴突突作响,连视野都变得狭窄起来,只剩下唯一一个清晰的身影。
七杀将牙咬出了血,浑身的骨节咯咯作响,当压力到达临界点,他终于如濒临绝境的野兽一般,失了章法、不顾分寸地一扑!!
几乎在同一刹那,谢玄天也出手了。
一切都像慢动作似的,七杀竟终于看清了完整的过程。
谢玄天的动作简洁而凝练,没有任何多余、花俏的成分——只轻轻抬起手臂,横过他的侧面,在轻轻一翻手。
有如拂开秋日里的一片落叶。
温柔而优雅。
不过他拂开的可不是什么轻飘飘的落叶,而是比他高了大半个头,身材也相当壮实的大妖。砰地一声,巨大的冲击力不止让地面震颤,甚至砸出来一处凹陷,只有化解掉全部冲势的仙尊大人一个人轻松。
七杀仰躺在地,短暂的眩晕之后,却没有立刻起身,而是在脑海里默默消化他看到的一切。谢玄天那一招只触碰了一个位置,却是他的扑袭最大的弱点。若无法消除这一弱点,再多次扑袭也绝无可能撼动这个人。
而谢玄天防守的所有动作都像经过了精密计算,手臂的落点、支点、角度,全都恰好指向那一点破绽,而又是最省力的方式。
驰狼早知道谢玄天的强大,可在这一刻,才切身体会到两人之间堪比天堑的差距。他他=一遍又一遍地回忆破招的过程,苦苦思索着解决之法。正沉思间,视野的一角忽地出现一枚洁白的靴尖,他才发现谢玄天走了过来,用那温和、不缓不急的语调问:“这次可看清了?”
是谢玄天使用什么法术,才让原本看不清过程的他看到了所有细节。
有如此悉心的教导者,他还有什么顾虑?!
七杀当即一跃而起,摆出备战姿势,道:“再来!!”
接着,便是一次又一次的落败,一次又一次地倒下,地面上的凹陷被驰狼砸出清晰的轮廓,可他越战越亢奋,越挫越勇。
若有人在旁边观战,必定会为驰狼的进步速度而惊叹,七杀就像一块海绵,在每一次的失败中汲取着养分,蒙尘的玉石也在层层打磨之中,显露出剔透炫目的光泽。
他的头脑再不会为恐惧而混沌,而是越发清明理智,看似雷同的一个个扑袭,却是在不断的升级调整中、趋向无懈可击的版本。
终于,在第三十七次的扑袭时,谢玄天的“掀”没能将驰狼掀翻,只迫使他错身退后半步,
也让他终于有机会施展接下来的招数。
一人一狼错身而过,那一瞬间,七杀似乎从谢玄天的眼里看出了几分赞许,可还来不及感受这份获得认可的喜悦——就第三十八次被掀倒在地。
谢玄天:自家人不能随便应付,还是我亲自应付。
七杀:白天我趴下了,到了夜晚我会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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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18次跌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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