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雨夜

雨夜寒凉,惊雷乍起,明晃晃的光照进了血色里。

“大人,秦府上下已全部搜查完毕。”一人拿着刀,低头向屋檐下的人汇报。

“嗯。”沈令微微点了一下头。

又一道雷划过,照亮了他的脸,那是一张极清极艳的脸,眉间簇着霜雪一般,如九天弦月,实在与这鲜血横流格格不入。

他从腰间拔出双刀,轻轻一划,面前的木箱轰然揭开,露出了满箱金银财宝,他好像只是看见了一堆黄土一般,视若无睹地盖了回去,“回京。”

......

“听说了吗?小沈大人查了秦家,搜出来的金银都堆成山了!”

“小沈大人当真是年轻有为!”

“小沈大人日后定是要平步青云了!”

他们口中的小沈大人自然就是沈令。

阳春河畔杨柳依依,平静而阔远的河面上漂着几辆精美的画舫。

“行则,你如今高升可别忘了我们!”一人搂住了他的脖子。

沈令喝了一杯酒,那张冷厉的脸上露出了少年人特有的朝气与鲜活,“公事公办啊,檀溪,你我同在大理寺,若知法犯法,我照样抓你!”

“切!”檀溪松开了他,“好好好,小沈大人说了算。”

沈令眯了眯眼,远处歌舞升平,一派盛世之景,却有些失落道:“今日是个好日子,可惜,少了谨年。”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一静,檀溪倒了一杯酒,“谨年若知晓,定然也是高兴的,我们敬他一杯,也当是让他知晓了。”

“来来来,敬谨年,敬小沈大人,庆祝我们小沈大人高升!”苏黎举起酒杯。

一行几人举起了酒杯,碰在一起,仰头把酒液一饮而尽。

“不过大理寺可不好待。”苏黎提醒了一句。

沈令有几分醉了,他说:“不好待也要待,我要这世间再无冤案!”

眉眼间净是少年人的意气风发,那风华太盛,几乎灼眼。

几个好友愣了一下,随即开怀大笑,檀溪拍了拍他的肩,“好!有志向!愿我等皆能所愿成真!”

“平步青云!”

......

“那位是谁?”

“回大人,是新升任的大理寺少卿沈令,小沈大人。”

“他便是沈令吗?去把人请来坐坐。”

一辆画舫停在了沈令他们身侧,出来一个很漂亮的小丫头,“我家公子听闻画舫上是小沈大人,想请小沈大人喝杯酒。”

阳春河的画舫多是达官显贵,如今借着小沈大人的面子和苏黎的关系他们才订到了一艘,遇到同僚想喝杯酒攀攀交情也无可厚非。

“不知你家公子是?”

“钟宁侯府二公子。”

几人面面相觑,余二?余家世代武将,余二更是勇冠三军,年纪轻轻便战功赫赫,若不是老侯爷偏心,钟宁侯府世子怎么也轮不到余大公子来做。

不过余二向来只管军务不问朝堂,怎么会突然要请沈令吃酒?

“行则,我听闻余二性格不太好,你万事小心,收收你的脾气,莫要触怒了他。”檀溪一只手压在了他肩上。

沈令笑了一下,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放心,我省得。”

他起身,脚步轻快地越过画舫,不知道是不是酒吃得有点多,他险些一脚踏空,湖水沉沉,如万丈深渊。

“行则!”

一只手扶稳了他,男人低沉的嗓音响起,“小沈大人,当心。”

“多谢。”沈令道。

“进去坐坐?”余既云收回了手,笑道。

“好。”沈令爽快地点头,回身打了个招呼,“你们先喝。”

那少年一袭青衫,长身玉立,如松如竹,灯火阑珊下,显出几分惊心动魄的漂亮,不过更多的是意气风发的飒爽。

余既云眼神暗了暗,“小沈大人,请。”

画舫里很暖和,酒香氤氲,有些醉人。

余既云虽是武将,到底是世家出身,与沈令聊了几句就聊开了。

“小沈大人,大理寺那么多案件还忙的过来吗?”

“行则,我字行则。”沈令与他投机,一口一个小沈大人叫得他头疼,“余二公子叫我行则便好。”

余既云愣了一下,低头笑出了声,“行则,我家中人常唤我二郎,行则不如也这般唤我吧。”

沈令皱起了眉头,他们好像还没到可以这么唤的地步吧?

好在余既云看出了他的为难,及时改口,“是我思虑不周了,行则唤我既云。”

“既云兄。”沈令爽快地改口。

酒过三巡,檀溪来寻人了,“行则怎生把我们抛下就不管了?喝这么多酒,明日还要不要上朝了?”

沈令听见上朝,总算回过了神,“今日与既云兄投缘,天色不早了,既云兄,改日再聚。”

“改日再会。”余既云从善如流道。

檀溪扶着他,有些嫌弃,“走小门?或是到我那暂住一夜?沈伯父见着了又该同你生气了......”

余既云远远地看着,沈令因为醉酒倚着好友,显出了青衫下劲瘦的腰肢,似乎一只手就能握住,往上是莹白的脖颈,红透了的耳垂和一点侧脸......

他身上一片火热,喝了一口凉水堪堪把热意压了下去,反复咀嚼这个名字,“沈行则,沈令......”

次日,天色未明,承乾殿前已经百官罗列。

沈令一袭朱色官袍,更衬得清隽如玉,平添了几分绝色,好看得惹眼,不过他昨夜喝得有点多,眼下还没太醒过来。

他们都是初入官场,除了苏黎出身苏丞相一脉的旁支,沾了光有个能上殿的闲职,其他人都没资格上朝,连沈令都是破了秦家大案,升官后才能上朝的。

今日就是他第一日上朝。

苏黎恨铁不成钢地摇了摇他,“祖宗,您醒醒,要上朝了!”

沈令打起了一点精神,迷迷糊糊地点头,只觉得周围吵得厉害。

不知道什么时候,那烦人的声音消失了,有人摇了摇他,他随手抓住了那人的手,“苏黎,你让我眯一会,就一会......”

余既云的手被他捉住,捉住他的那双手很漂亮,和人一样,白皙如玉,手指修长纤细,骨节泛着些薄粉,似乎天生就该被人捧在手心把玩。

余既云感受着手上温凉的触感,这样漂亮的一双手手心却覆着茧,看得出是长期习武之人。

那双清丽的眼睛闭着,长长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小片阴影,淡去了冷厉,显出几分柔软来。

余既云没忍住,轻轻地捏住他雪白的双颊,脸上瞬间凹下一片。

苏黎大气不敢出,看着余既云的动作,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太对劲。

瞬间,沈令睁开了眼,眼底一片清明的肃杀,抬手轻而易举地卸下他的手,手指快要探向他的脖颈时又堪堪停住了,“既云兄?”

“嗯,行则怎么站着也能睡着?”余既云好笑道。

沈令行了一礼,“惭愧。”

“既然醒了,那我便先过去了。”余既云坦坦荡荡道。

苏黎压下了心间的古怪,待人走远后才道:“好奇怪,平日里余二都不上朝的,今日怎么来了?”

余既云和老侯爷因为世子之位闹得很难看,余大公子偏偏是个不成器的病秧子,担不了实权,上不了朝。

余二为了父亲和侯府的面子也不得不收敛锋芒,虽有个忠勇将军的职位却不大来上朝。

一声钟响,宫门大开,百官鱼贯而入。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坐在上首的帝王威仪肃肃,微微颔首,“众卿平身。”

沈令站在最末尾,持着玉笏偷偷看了一眼最前面的几个人。

苏老丞相,谢御史,李尚书,苏尚书......那是陛下心腹,他心里生出了几分羡慕,还有一腔无畏的勇气。

皇帝年近天命,不算明君,却也没什么大错,时不时地问底下听政的两位皇子几个问题。

这些年风调雨顺,吏治还算清明,朝堂上没什么大事。

“破了秦家案子的那个孩子呢?上前来,让朕看看。”老皇帝突然道。

沈令猛地回神,正了正色,不卑不亢地走上前,下跪行礼,“臣沈行则参见陛下。”

他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气质,即便是跪在那里,薄薄的脊背也依旧笔直,好像撑了一根玉骨。

皇帝欣赏地看着他,“朕记得你,你是前岁,朕钦点的探花郎。”

“承蒙陛下抬爱。”沈令沉稳道。

“好孩子,真是好孩子。”皇帝赞赏不已,“年岁几何了?”

“回禀陛下,年十九。”

此话一出,连那出了名的年少有为的苏尚书苏慕青也看了他几眼。

“好啊,行则想要什么奖赏?”老皇帝问。

沈令想了想,“臣听闻宫里的藏书阁有一孤本《法经》,臣想借来一阅。”

“只是这个?”皇帝问。

沈令毫不犹豫道:“是。”

皇帝对上了少年清正的眼眸,没有算计与讨好,他真的只是想要一本书而已。

心里微微一动,朝堂上都是千年的狐狸,这样鲜活又清正的人已经许久没见了,却又暗自叹息,到底是少年心性。

“寿年,一会你取了书亲自送去沈府。”

沈令端端正正地行了一礼,“叩谢陛下。”

不知为何,他总能感觉到一道存在感极强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令人脊背发寒……

没等他思索完,上首的帝王道:“行了,退朝吧。”

沈令欢欢喜喜地回家,沈家祖上也是显赫过的,不过传到他们这一代就只剩下落魄了,人丁不旺,一家人虽然落魄倒也其乐融融。

“行则回来了?”段素依打眼看见儿子眼底的乌青便是一阵心疼,“怎么熬成这样了?”

“我无事,阿娘别担心。”沈令道。

沈平山冷哼了一声,“还知道回来?”

到底是见他倦极了,又忍不住心软,“厨房里炖了鸡汤,喝了睡一觉,大理寺少了你一天不会有事的。”

沈令露出明媚的笑来,“知道了阿爹。”

“知道了以后好好就爱惜自己的身子。”沈平山眉头紧皱。

“好好好。”

阶段性1V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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