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万世书

“以墨仙君,仪式就要开始了。”

一道带着几分恭敬的声音比意识先传到月颖盏识海。

当她的意识在黑暗中艰难回笼时,混乱思绪里突然闪过一道光。

以墨仙君,这是师尊成为仙尊之前的时候吗?

她的仙根与气运尽失,真的与师尊有关?

还没等她理清楚思绪,一股尖锐的刺痛从四肢百骸疯狂袭来,好似无数银针同时扎进身体。

紧接着,她感觉体内有什么东西如同决堤洪水,疯狂地从每一处毛孔中奔涌而出。

几乎是下一秒,她的直觉告诉自己,那些疯狂离去的东西,是气运!

每一丝气运的抽离,都像一把锋利的刀刃,在她识海深处狠狠划过,带来难以忍受的剧痛。

好痛!明明无外伤,但就感觉被万箭穿心般剧痛!

月颖盏在心底声嘶力竭地呐喊,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她一定要看看到底是谁在祸害自己!

随着双眼的睁开,黑蒙蒙的视野里有白光渐渐清晰。

月颖盏看到的,是云压得极低的天空和周围一圈影影绰绰的模糊身影。

有人在这儿?

是谁?

月颖盏在心中疯狂呼救,可喉咙却像被堵住一般,发不出半点声音。

她下意识地伸出双手,这才发现,自己的双手竟变得又小又胖,圆滚滚的,像两个小馒头。

她强撑着低下头,又看到自己小小的身躯。

一个强烈又荒谬的想法涌上心头——她变成了婴儿?!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月颖盏在心中疯狂呐喊。

可幼小的身体根本无法表达她内心的恐惧与疑惑,一张嘴就是孩童剧烈啼哭声。

那婴儿般的啼哭声还在空间里回荡,话刚落音,一股更加汹涌暴烈的剧痛,疯狂地向她袭来。

骨骼在这股力量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咔”声,好似随时都会断裂。

剧痛中,月颖盏意识开始模糊,眼前的光影扭曲成一团。

就在这时,一个略微佝偻着背的身影缓缓走近。

月颖盏扭头看去,模糊视线中,那人腰间悬挂的虎纹玉佩在她眼前晃了两下,随后老人缓缓走过,玉佩又离开了视野。

“以墨仙君,翊晨仙子的气运已经收集起来了。”那声音向身后唤到。

翊晨,气运…

一股寒意从月颖盏心底生起……

这是她原本的名字吗?

这群人,在收集她的气运?

这…这是师尊指示的?

一抹白色身影来到月颖盏身旁,月颖盏只觉得他视线朝自己望了望,随后低下头同那老者说了什么。

“以墨仙君,现在不是在意这些的时候。翊晨仙子这十万年与生俱来的浑厚气运,如今,可为您所用!”

月颖盏只感觉身子一轻,被老者抱到了那白色身影怀里。

月颖盏看清了那人容颜,虽还较为青涩,但的确是君墨雪。

这是君墨雪成为仙尊之前年轻的画面。

难不成,他是夺走了自己的气运实力大增才升为仙尊的?

君墨雪低下头看着怀中襁褓,一手怀着她,一手轻轻抹去婴儿脸庞上泪珠。

月颖盏只觉心底一烦,怒火攻心。

虚伪!

夺我气运,还在这假惺惺!

月颖盏二话不说狠狠朝君墨雪手上的虎口咬下!

“咔哒”一声。

剧烈疼痛再次从身体深处蔓延开来,这次疼痛更为猛烈。

在这疼痛侵袭下,月颖盏婴儿状态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小小身躯弓成了虾米状。

“不好不好!翊晨仙子仙根断裂了!”有人惊呼。

随后一阵喧杂,周围众人忙冲了过来。

月颖盏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

月颖盏醒来的时候还心有余悸,那断裂的仿佛是自己脊椎一般。

虽然被残害摧毁的的确是她自己。

“啾?”灵灵啾歪头看了看她。

月颖盏额头上还留着冷汗,后背衣裳尽数打湿,那疼痛感真实万分。

“我的气运,真是被他夺得…”她直接瘫坐在地上靠在床榻边,回忆着刚刚画面。

当时那老者口中所说的,是十万年气运。

那可是十万年啊!

虽然她对这些东西知之甚少,并不知晓这对于仙来说是个什么概念。

但她明白,若自己仙根气运都在,何至于落到如此地步。

这放在人界,是不是她被别人趁着年幼无知抢走了十万银两?不,看着君墨雪从仙君变为仙尊,说不准可能还是百万金锭!

这意味着,她本可以过受人敬仰、锦衣玉食的富贵生活,却变成了现在这风餐露宿、穷困潦倒的贫苦人生!

月颖盏闭目屏息。

“该死的君墨雪!亏我还那么相信他!”月颖盏手握成拳在床上狠狠一锤。

她先前在阁楼前还傻啦吧唧的跟他谈心,与他倾诉。

明明自己种种遭遇都是此人造成,那君墨雪却假装不知,视而不见,还骗她说要教她功法。

她现在仙根都没有,还学什么功法!

他怕是在心里看笑话呢!

虚伪至极!

“不行,这本该属于我的,我必须要抢回来!”月颖盏额间细汗流下,嘴唇剧烈颤抖。

她揉了揉腿,脚步踉跄地挪至案几旁,握住茶盏的手还在微微发抖。

她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把床上的《万世书》拿到案几上:“我那仙根是断裂的,我要怎样才能治好仙根,从君墨雪那里夺回气运?”

那老者的声音从书中传来:“你现在治不了,老夫探不到你身上仙根的气息,说明现在那仙根都没在你身上,你怎么治?”

月颖盏将茶盏放回桌上,认真问:“那我的仙根在哪?”

“你这是第二个问题。”那老者并不打算回答。

月颖盏一把抓过来灵灵啾:“告诉我,不然我啄死你!”灵灵啾听后也顺势张着尖喙,气势汹汹。

“嘶!”老者倒吸一口气,语气中带着几分斥责与无奈:“这世间万物不是你想要答案就能有答案的,你得自己去书中看!”

“哪怕此刻回答了你,那也只是老夫的一己私见,难以洞察全貌,失之公允。既不公正,亦难以为信。做不得数、当不得真!”他语气带着几分激愤。

月颖盏:“那你让我进去,我自己看。”

“现在不行,每一次开启都需耗费海量灵力,如今老夫灵力几近枯竭,若要强行为你开启,不仅功败垂成,你更可能遭书境反噬。“

月颖盏气急败坏:“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叫我怎么办?你不是书仙吗?你到底行不行啊?”

“嘶。”那老者被她吼的也心浮气躁起来:“老夫是书仙,但真相你得自己去书境里寻,老夫的能力是引你进入书境,老夫回答不了你的问题啊。”

月颖盏这才明白:“哦,你其实就是一给书境看大门的。”

“啧!休得胡说!”那老者觉得脸上挂不住面子:“老夫本事大了去了!你为老夫补充好灵力,待我恢复元气,定引你入书境,让你看看老夫能力!”

“行,你怎样才能补充灵力?”月颖盏沉着脸问。

“带着我,去各界书馆听说书听讲座,或是在画馆观摩各类名家画作,这些地方的灵性都是极好的。”那老者说完还惬意的乐呵呵两声,似是想象画面就觉得十分愉悦。

“行,我们过段时间便会下界,到时候我把你带上,人界有许多书馆。”月颖盏应了下来。

***

是夜,夜色浓稠如墨,屋内烛火明灭不定。

月颖盏蜷缩在被褥里,额间豆大的汗珠滚落,发丝被汗水浸湿,凌乱地贴在苍白的脸上。

梦里混乱不堪,所有人都在叫嚣着抢走她的仙力,将她踩于脚下。

各色身影张牙舞爪地扑来,一张张扭曲的面庞上,贪婪的目光如饿狼般闪烁。

“夺了她的气运,你就能称霸三界!”

“十万年气运,为以墨仙尊所用!”

“称霸三界!称霸三界!称霸三界!”

此起彼伏的嘶吼声,如尖刺般扎进她的耳膜,搅得脑内嗡嗡作响。

她踉跄后退,却被突然绊倒,整个人狠狠摔在冰冷的地面。

画面一变,又到了一处破旧老木屋。

木屋内纸糊的窗户纸已经破了洞,窗外冰冷的风丝丝刮了进来。

“来,阿盏啊,来喝药了,喝了药病就能好。”沙哑的声音从旁边响起。

月颖盏眨巴着眼睛,婴儿小手伸出在空中胡乱的抓了抓,但双手一用力,就扯得脊背上的伤口生疼,哇的一声又哭了起来。

“哎呀、哎呀、阿盏不哭哦,咱们喝了药就能好啦。”那老奶奶伛偻着腰,费力地挪动脚步来到月颖盏床边,干枯的脸上沟壑纵横,布满老茧的双手端着一只缺口的粗瓷碗。

“奶奶…”床上的小月颖盏小声呢喃。

“诶,乖阿盏。”老人将温热的药汤一点点喂至月颖盏口中,不多时一碗药汤便见了底。

老人又拿出一小片果脯,用汤匙碾成糊糊状,沾了一点喂到月颖盏舌尖:“来,尝一点点果脯,这药啊就没那么苦喽。”

小月颖盏听话的抿了点果脯,果然酸酸甜甜的,盖住了那苦涩味。

“诶,多乖的小孩啊…”老人轻叹一声,轻轻拍打着小月颖盏的被褥,哄着入了睡。

“砰!砰!砰!”

“砰!砰!砰!”

“阿盏在吗?”

“小师妹,师尊教您习武啦!”

一阵聒噪的声音传来。

起床?

她不是刚被奶奶哄睡吗,怎么就要起床了?

月颖盏艰难睁开双眼,眼角处还残留几滴泪水,浑身冷汗湿透了衣衫。

窗棂处透进一缕晨光。

月颖盏猛地从床上坐起,瞳孔微张。

她,她这是在凊寒谷。

“阿盏,你在里面吗?”宣啸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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