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兮一惊之下又把舌头上的伤口给咬到了。
之前下了狠心,几乎是重重咬了一口,药效作用下,生死之间,怕也赶不上身心焦灼的疼痛。
现在泡在水里,由着叫云石的侍女再给她上药。
盛兮疼的眼泪都出来了,温热的泪珠可怜兮兮的挂在嫩白的脸上,让另一个圆脸年纪小些的叫松烟的侍女给轻柔擦掉了。
“姑娘再忍一忍。很快就好了。”云石轻声道。
这位盛姑娘被带回来的时候,真是狼狈极了。
秦统领把人送到这里来,也把云石和松烟惊着了,这两个侍女就是从前贴身侍候大将军的。
太子殿下不肯撤换,有关大将军的一切就都留着在。
可这两个丫头怎么也没有想到,殿下有一日竟带了个姑娘回来,要人家做猫。
而且这姑娘还是叫人给坑了的。
可殿下有吩咐,谁敢不听呢?那位可是皇上心尖子上的宝贝疙瘩,哪个敢怠慢呢。
她们也不敢想别的,就尽心尽力的把姑娘打扮好,好好儿教她怎么做猫,怎么做这个‘大将军’。
“姑娘也别紧张。咱们这儿里里外外都是换新过的,这个屋子大,就在殿下卧房的隔壁,也是为着能更好的伺候殿下。以前是大将军住过的,现在就给姑娘住。”松烟年纪小些,也活泼些。
她还想呢,听说这位姑娘在大街上强吻了太子殿下,还以为是什么样泼辣没规矩的女子呢。结果一瞧,是这样楚楚可怜的小美人。
瞧那一双清透娇怯的眼睛,看着胆子也不大嘛。可见还是他们说的,是有人欺人太甚了。
盛兮上了药,就不能说话了。
云石和松烟说什么,她都点头,表示听见了。
但人还是有点晕晕的。
泡了药,人是不难受了。心里也缓过来了。可面对眼前的局面,还是有点冲击啊。
她人是被带回来了,可是这个做猫就……关键是她也没有做过啊。
算了。
盛兮很快就说服自己了。
太子殿下救了她的性命,带着她逃离了火坑。她理应报答,既然太子殿下这么依赖这个大将军,她做做又无妨。
反正她现在也无处可去,也不能回去。听这个意思,她要是成了太子殿下的小猫儿,还能长期住在这里呢。
她原先在那个家里,哪住过这么好的地方呢?
人啊,要惜福,要知足。现在这样就很好呀。
她做了太子殿下的小猫儿,太子殿下就不会不管她的吧?
盛兮几乎大半天没吃什么东西了。
早就饿了。
云石拿了衣裳来给她穿着,又给她梳妆,松烟就将膳食给她拿来了。
都这个时辰了,早就过了晚膳的时候,但厨房那边还温着火,是预备着太子殿下的,知道这边要膳,也没有糊弄。
有主食有汤水,甚至还有一小碟子糕点。
盛兮在那个家里这几年其实没吃过什么好的,那家里也不宽裕,米面都粗,她又是被忽视的人,哪有这样的精细面食呢?
她甚至将米饭和送来的小肉饼都吃了。
对上松烟惊讶的模样,她很不好意思:“我失仪了。”
主要是多少年没吃过这样的好东西了。她也实在是饿了。
云石倒是笑:“姑娘别见怪。奴婢和松烟日后就是伺候姑娘的。姑娘在家什么样儿,咱们大约也知道些。姑娘既这样自在了,日后便在一处安稳住着。这样客气的话,姑娘也别念着了。”
“姑娘胃口好,这是好事儿。姑娘还小呢,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该吃还是要吃的。”
云石比盛兮大几岁,都二十了。看盛兮就跟看小孩儿似的,觉得这位盛姑娘好看,却也太纤细了。
松烟倒是和盛兮差不多大。十几岁的小姑娘,当然是云石说什么她说什么了。
而且其实盛姑娘也不算失仪。虽然吃着稍微多些,可姑娘吃东西的样子还挺好看的,也很优雅,到底一瞧就知道,肯定是有教养学过规矩的。
她们俩就是在府里照顾猫儿的,是殿下身边的一等大丫头,可却也是有体面的,现在瞧见殿下似乎看重这位盛姑娘,倒也不觉得失了体面尊贵。
伺候猫儿的人,又能有多少心思算计呢?都心地善良的。
吃饱了。那就要往太子殿下跟前送了。
-
宁珵早就沐浴过了。
坐在那儿,四角宫灯都点亮了。
屋内暖意融融,尊贵的太子殿下眉间却似乎拢着冰霜。比外头寒风肆虐的大雪还要冷些。
他在看案几上搁着的几张纸。眉峰轻轻一动,似乎是有脚步声进来。
外头的丫头们和暗卫都没动静,宁珵抬眸去瞧,就瞧见了白日带回来的盛兮。
宁珵凝着霜雪的眸似乎动了动微光,他也是才知道这丫头的名字。
盛兮穿着对襟小袄子,底下的袄裙和身上的对襟都是银红的。
她在府上,身份也实在是不很贵重,太子府上又哪有什么女眷的衣裳呢?
虽太子十七岁了,但府里还没有女主人,也没有人贴身侍候,也不可能真的把大将军的衣裳给她穿,那不是胡闹么。
况且,谁敢把她真的当做一只猫看待呢?
可偏偏在太子殿下眼里,又把她当做一只猫儿。
最后还是云石做了主,将松烟刚做的预备着过年穿的新衣裳拿出来,问了松烟,又问了盛兮,两下里愿意了,就把这小袄子紧急拿去绣房镶了厚厚的毛边,而后给盛兮穿着了。
好歹也不能穿的像个丫头吧。
也吩咐了绣娘们,赶紧做几身姑娘小姐的衣裳出来。
盛家是小官,估摸着也要获罪了。但盛姑娘不会受牵连的,好好的姑娘家,也不能总穿丫头们的衣裳啊。
还是按着规矩来吧。
也是太子殿下以前就喜欢大将军穿这样喜庆镶着毛边的小衣服,云石就想了这么个法子。
还把盛兮的头发散下来,两边各给她挽了个发包,带上银红流苏坠着的小银钗,清清爽爽的打扮好了,毛茸茸的就送来了。
宁珵看那丫头跪下来行礼,心想,还在腊月呢,她倒是打扮的像过年似的。
“过来。”宁珵叫盛兮近身。
此时听见宁珵的声音,盛兮不由叹了一声,太子殿下的声音真好听,清润得很,就像是一块玉落在青砖上的声响。
盛兮守着规矩慢慢过去。
按照云石教的跪好。
大将军很亲近太子殿下的。喜欢卧在太子殿下身边。
她是卧不成了,就跪着吧。大着胆子离的这么近,就有些能闻到太子殿下身上如冷玉苍竹般的清冽气息了。
她忽而就想起风雪中的那个吻。
不敢看宁珵,却想着方才偷偷一眼,似乎瞧见太子殿下唇上没有血迹了。
是沐浴的时候,洗掉了吧。
这样温暖的去处,敞亮的宫灯叫盛兮隐秘的小心思飘到她的心上来。
强吻人家的时候,就是想着清流人家的公子会负责的吧。
可现在,怎么敢叫太子殿下负责呀。
老老实实做一只小猫儿吧。
“把头抬起来。”宁珵不喜这丫头低着头。
她低着头,他怎么能瞧见她的眼睛呢?
就是那双眼睛生的最好了。
他的大将军,有一双银蓝色的眼睛,白色的,长毛,性子骄矜凶野,所向披靡。要不,怎么叫大将军呢。
以前在宫里,打服了所有的猫,宫里没人敢惹它。
到了太子府上,就它一只猫,就更是老大了。哦,也不对,宁珵是老大,它就是老二。
这个小丫头的眼睛生得很像大将军。只是她瞳色浅棕些,圆溜溜的眼睛也大,不是银蓝色,不然就更像了。
她是纤细娇弱,生得又小巧,可扑上来亲他的时候,那一瞬间的求生,真的很像他的大将军。到了最后都不管不顾的。
太子就把人带回来了。
盛兮乖巧抬眸,想起云石和松烟的话,她眨了眨眼,对着太子:“喵。”
猫嘛。是这么叫的吧。
宁珵还在漫不经心的想着那个不算亲吻的贴近,听见这软绵绵的一声,手一僵,过后倒是笑了。
他一笑,就好像冰雪消融,春色满园。
那双眼里,终于有了些柔软的温度:“讨好孤呢?”
盛兮很乖啊,太子笑了她就高兴了:“是感谢殿下的救命之恩。”
太子毫不客气的伸手摸了摸盛兮毛茸茸的头,柔软的触感令宁珵心中十分舒坦。
失去爱猫的空缺好似被填补了一些似的:“不能这么软,要叫的硬一些。霸气一些。”
云石给盛兮的头上的首饰也镶嵌了毛边,是狐狸毛的,摸起来油光水滑的,十分柔软。这可比兔毛摸着舒服多了。
至于以前大将军留下的毛毛,谁敢动呢。也没有人敢去寻别的猫毛给换上要是殿下知道了,又要生气的。
殿下不摸别的猫。
盛兮又叫了好几声,宁珵都不满意。
不是软了就是硬.了。怎么都不好。
叫的嗓子都渴了,被灌了一肚子的茶水,还要继续叫。
盛兮都快哭了,怎么做猫儿这么难呀?这还不如叫太子殿下拿着鸡毛逗着她满屋子跑呢。
宁珵过足瘾了,大发慈悲叫了停。
把先头看的几张纸推到盛兮面前:“你父亲行.贿,已叫刑部抓起来了。他试图将你卖给太尉,趁你睡着,将卖身契给你画了。”
“按律抄家。你几个弟妹,你那个继母,都要流放充军做奴隶。”
宁珵捏着盛兮的卖身契,拿起灯火罩子,将那薄薄一张纸给燃了,“孤将你摘出来了。从此后,你就是孤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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