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杉没失眠几天，第三天就接到了通知，让自己去秦令川那家医院。黄杉站在门口调整了好久的情绪，他通过玻璃窗看见秦令川在睡觉，毕竟失血了，近期他比较嗜睡。他又站了会儿才蹑手蹑脚地进去，他知道秦令川睡觉前，也不想打扰他。

黄杉静静地在旁边坐下，秦令川也就睡了半小时，醒来的时候对上黄杉铜铃般的眼睛笑出声：“这么紧张啊？”

黄杉没说话，抿了抿嘴，然后突然说道：“你送医院那天我也在急诊。”

秦令川“呦”了一声：“肯定很丑。”

黄杉没说话，他其实就瞟了一眼，确实脏兮兮的，但是扎眼的还是鲜血，他也没说话，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秦令川。

秦令川吓唬他：“不许哭啊。”

黄杉侧过头，秦令川看黄杉眼睛里有亮晶晶的东西在打转，心想就怕黄杉哭，还是哭了：“转过来。”啧，有的时候很成熟，有的时候就是没长大的小孩儿。

黄杉“哼”了一声，声音有点哑：“你说我就听啊。”

秦令川用自己右手撑起身体坐起来，问道：“转不转？”

黄杉转过来的时候眼眶红红的，秦令川安慰他：“这不是没事吗，别哭了啊。”

黄杉还是没说话，秦令川招了招手，意思是抱抱，黄杉没动，秦令川假装要下床，先转向黄杉，给黄杉吓一跳，秦令川顺手用右手把人揽进怀里：“左臂受伤，不是不行了。”

黄杉拽着秦令川的病号服，整个人在抖，秦令川喉结动了动，没再说什么，他那一瞬间感受到了黄杉的紧张，他右手轻轻摩挲了一下黄川的脖颈，薄薄的茧有点扎人，但是温热，让黄杉放下心来。

这就是他工作的性质，秦令川没得选，当初也是肤浅，被一个三级警司吸引了，可后来有再多的星星对他都没什么用了。这几年风里来雨里去，如果有个好结果，就是把这些秘密带到棺材；如果没那么幸运，就是被报复，意外伤亡，然后永远地闭上嘴。

黄杉轻声问：“为什么非得是你啊？”

秦令川低声笑了一声：“你为什么非得上一线呀，小朋友？”都是一样的道理，总得有人做，为什么不是我？总得有人默默无闻，是他又如何？

黄杉这几天噩梦醒来的时候想过无数次，他私心想让秦令川辞职，逃离这一切，他给秦令川开个店都可以。但是他说不出口，他知道这想法自私透了，他的职业道德让他难以启齿，秦令川更不会答应。

秦令川看人家上表彰会、自己却只能参加，刚开始还有点羡慕，但现在已经不计较了，生死面前荣誉、名声、赞扬那些东西都不是事儿，在他们这个战线上牺牲太多人了，有人碑上没有名字、没有照片，他现在还能抱着自己的爱人，他已经很知足了。

那个时候黄劲松问他为什么坚持下去，那时候是因为过了今天可能没有明天的刺激、游走在善恶之间的快感、花天酒地的放纵，现在他会有不同的答案——因为责任。哪怕他能让这个世界变好一点，他都没有白来。

他深知他要面对的东西的危害，他比任何一个人都知道，因为他意外接触过，所以他比任何一个人都痛恨，也比任何一个人知道这个问题的棘手程度。现在听来也许危言耸听，但是让小朋友可以放心地吃糖，让年轻人可以放心地去KTV唱歌，让更多的家庭幸福地生活，就是他们这些人一次又一次只身犯险的意义。

这是黄杉打击犯罪的初衷，也是秦令川坚持这么多年的信念。这个世界可以变得更好，不管结果如何，至少他们在努力。

黄劲松来的时候特意选在了下午，先去了主治医师那里，然后跟着医生后边来的。黄劲松一进来就看到两个人抱着，脑子嗡一下就炸了，一个是他儿子，一个是他最欣赏的下属。

秦令川喊道：“黄局。”他没有喊“老黄”，这个时候还是乖一点好，他拍了拍黄杉，意思是赶紧放开，你爸来了。

黄杉站起身：“爸。”

秦令川靠在床上，医生来检查，也没多问什么，问了几个问题就走了，然后屋里是死一样的沉默。秦令川清了清嗓子想说什么，黄杉反手就牵住他的手，看向了黄劲松。

黄劲松声音有点严肃，道：“今天回家吃饭。”

黄杉应了一声，也没松开手。黄劲松没待多久，就简单关心了一下，现在这种情况，他和秦令川一个比一个尴尬。

等黄劲松走了，秦令川有点无奈地看着黄杉：“你得让老黄慢慢接受。”

“我喜欢谁还不用他批准，”黄杉道，“工作上是领导，生活上不是。”

“你知道谁批准的你来吗？”

黄杉当然知道，他爸呗，他爸把他交给秦令川的时候肯定没想能有这回事，但这玩意就是很奇怪，当时遇见的时候谁也没想会喜欢上谁，他以为秦令川只是一个摸鱼的领导，秦令川估计也以为自己是个年轻的下属。从他下意识找秦令川解决问题而不是他父亲的时候，早晚就会有这么一天，黄杉在秦令川出任务的时候已经想得很清楚了。

可能40左右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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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被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