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杉跟在秦令川后边，亦步亦趋地，就那么跟到了酒店，秦令川回头问道：“回房间你也跟着？”

黄杉装作无辜：“没房了，你总不能看我流落街头吧？”他就随口一说，有肯定是有的，这又不是什么旅游旺季。

秦令川指了指大堂屏幕上“余房27”，黄杉抿了抿嘴，不知道说什么，他拉住秦令川，意思是我都来了，你让我自己一个人睡？他不是没有钱，他只是想看着秦令川，毕竟秦令川现在状态不算好。

秦令川看向他，有点无奈，伸出手，说道：“身份证。”秦令川跟前台说要增加一个同住人，黄杉朝工作人员笑了笑，配合地做了实名认证。秦令川多拿了一张房卡递给黄杉，黄杉目的达成，顺利地跟着秦令川上了电梯。

一推门，黄杉一眼就看见了桌子上的药，秦令川也没遮掩，脸色都差成这样了，他说他不难受，黄杉信才是见鬼了。但黄杉比他想象中还要细心，秦令川给他拿了瓶水的功夫，一转头就看见黄杉在看说明书，估计在算他有没有吃过量。

秦令川道：“没滥用。”

黄杉知道放下心来，接过了水：“谢谢。”

秦令川接着说：“我去躺会儿，你随意。”黄杉也没闹他，他那么穷追不舍其实也只是想亲眼看看秦令川好不好，现在都共处一室了，他的目的达到了，也没什么其他的事情了。

秦令川本身就很累了，所以睡得很快，出乎意料的是，黄杉在了之后，秦令川这觉反倒没做什么噩梦。黄杉先看了会儿手机，他其实昨天也没睡，熬到现在也很累了，但肯定没有秦令川现在疲倦，一会儿，他听见秦令川不翻身折腾了，估计是睡着了。

秦令川背对黄杉睡着的，黄杉蹑手蹑脚走过去给秦令川盖了盖被子。往常，就算秦令川睡着，从他背后接近，秦令川也会醒，然后一看是黄杉继续睡，这会儿警惕性全无，估计是太累了，黄杉看秦令川睫毛颤了颤，轻声道：“是我。”

黄杉见秦令川继续睡了，放下心来，心里却很难过，尤其看到秦令川的脸色和唇色的时候，已经几乎跟那时候左臂受伤进医院差不多了，他已经尽力装的和平时一样了，甚至还能哄秦令川多吃点。但是秦令川睡着了，这种无力、不甘和愤怒就排山倒海般涌进他的心房。凭什么是秦令川？凭什么是他们？秦令川只是想努力工作、每次活着回来，又有什么错？挡了谁的路了？这也太扯淡了。

秦令川估计的没有错，黄杉想，如果自己现在知道是谁，从高铁下车的第一件事一定是冲进局里把那个人暴揍一顿，暴力不能解决暴力，但是至少不会让他憋着那股劲儿不知道往哪儿发。黄杉继续想，确实，他是有点年轻，甚至有点幼稚了，可这谁沉得住气啊？好吧，秦令川可以，估计也就秦令川可以。

秦令川动了一下，黄杉看秦令川抱着胸抵着胃，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他不是瞎子，看得出来秦令川胃不舒服，今天见面之后手就没下来过，就算手揣在兜里，估计也是在揉胃。

他见过社区大爷大妈蛮不讲理的样子，所以也能想象现在秦令川家里的态度，来自亲人的指责是最难释怀的，也许没有指责，就简简单单的一个眼神也足够让人心里发闷。而且毕竟那是秦令川的侄子，秦令川没说心里难受也只是不说而已。

黄杉认知中的秦令川确实不怎么谈自己的想法和感受，也有可能是特勤的时候，情绪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所以秦令川已经不习惯说没用的话、做没用的事情了。以秦令川的性格第一时间就是解决事情，家里的愤怒肯定照单全收，情绪只会留给自己消化，他以前很敬佩秦令川这种作风，他认为比起他父亲搞家庭批评教育那一套，这样才算真男人，但今天就……特别心疼。

他刚坐在那里算了一下，秦令川每天都吃药，才能在秦令川说的不滥用的情况下，把药吃成那样。就算不滥用，但天天吃药顶着也不是回事儿。秦令川自己有自己的心事儿，又吸收了家里的情绪，秦令川跟谁说去？

要不是自己发现李凯旋这几天那么异常，那天居然突然问他最近有什么打算，他让曹晓玥托人问秦令川最近的情况，队里说秦令川这几天不在，他当时就觉得出大事了，没想到这事儿那么棘手。如果他没发现，或者又因为出差没来，秦令川一个是能处理好的，他坚信这点，但他根本不敢想秦令川会是什么心情。

黄杉眯了会儿，醒来已经快中午了，他从自己行李袋里拿出电脑，正好看他调到的档案。黄杉看得很仔细，一不小心就到一点多了，他看秦令川还没醒的迹象，知道是熬狠了，但不吃午饭，恐怕秦令川的胃不会听话。他私心想让秦令川多睡会儿，也怕吵醒秦令川，躲到洗手间和酒店点了两碗面，面条养胃，多吃面条总没错，顺便叮嘱了一下别按门铃，到时候给自己发短信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