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14日，夏洛吃过晚饭，慢悠悠地挪回电脑前，准时开播。

【为什么有的主播平时喜欢拖时间开门，一到情人节就准点到，是没有人陪吗？】

【还好有你，洛，让我的情人节不再孤身一人。】

【倒不如说时光挑在今天开新赛季充斥着对单身狗们的恶意，嘿，就是你，别看着人家情侣羡慕啦，瞧我给你准备了多么丰富多彩的上班内容？！】

“少贫了，废话不多说，我们开始今天的第一把。”夏洛检查了一遍设备，确认无误后登录游戏。

弹幕关于节日的讨论登时飞快掠过，跟顶级情报员似的把其他也在直播的主播念了个遍，议论着有没有撞车的可能性。

等了半晌还是黑屏，大排问号从弹幕助手上刷新出来的瞬间，夏洛接连“哎”了两声：“坐得靠太后压着我头发了。”

【多久没剪头发了？网瘾少年人设屹立不倒是吧。】

【我不信，除非你开摄像头给我看看。】

“我才不开，好了，拨开就行。”夏洛飞速解决头发的困扰，登录游戏。

他直播的是这一年大火的《九天》，一款以竞技对抗为主要玩法的游戏。

继承上赛季成绩以后，夏洛段位落定在8665分。

【我梦寐以求的段位是这小子的出生分。：）】

【你洛独树一帜的下场是马上要被发配去打低分局啦！】

这条弹幕说的没错，九天的段位是分数制，每要突破1000分时是一个大坎，需要通过晋级赛才能解锁之后的新区间。

普通高手再怎么努力爬也容易始终禁锢在八千多分，而10000分以上可谓是当之无愧的高端局。

新赛季结算是看上一赛季的最后段位进行扣分回退，段位越高，扣得越多，目前上限档为回退4000分，也正是夏洛吃的那一档。

夏洛估摸着，他第一次匹配到的玩家差不多得是在6500-8000分这一区间。

即使是“低分局”，那也是相对夏洛而言，这段位的人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大家成天你撞撞我、我撞撞你，撞出感情的没几个，撞出摩擦的倒是不少。

早几个赛季环境乱得很，私人恩怨、爱恨情仇、拿钱办事轮番上演，时光出手直接把局内ID显示给BAN了，玩家想要看ID可以，打完出去看结算。

但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嘴长在玩家身上，手也一样，打到高分段的玩家里有不少人存在着自恃身份的毛病，自爆卡车向来层出不穷。

“终于排到了。”等了约莫十来分钟，夏洛已经拖出了供玩家打发时间的小游戏水直播时长，“我看看。”

他这次分到的是黑方。

夏洛在列表里划拉半天，想着玩什么角色好，弹幕刷过五花八门的角色名字。

“卡罗莱？不行，这赛季支援位就是当狗，主人还会分给狗两根肉骨头，但是你的队友不会分给你资源，他们只会一秒十喷让你滚远一点不要分走他们的钱和经验。”

“爱德拉……你让我打治疗位啊？人的命运要掌握在自己手里，相信我，给七千分的崽崽们打辅助会成为不幸的开端。”

“叶茜？可以，那还是叶茜吧。”

叶茜是夏洛的拿手角色之一，是游走位，但排位里很少有人拿出来玩。

原因无他，短板太过明显。身板太脆容易暴毙，出伤缓慢无法秒灌伤害，全靠着整个游戏独一无二的机制在苦苦支撑。

不会玩的不会拿出来玩，废分，会玩的不爱拿出来玩，废手。

叶茜从不谈下限问题，这角色压根就没有所谓的下限，光是“门槛”就高到能绊倒一片人，每个技能介绍的字数堪比一篇小作文。

也因此，每当夏洛选到叶茜时，经常能够收获队友的“亲切问候”。

……怎么还没有？

夏洛作为单排狗中的究极单排狗，局内话筒和听筒时常保持着关闭的状态，但是准备阶段人物相互靠近下的面对面说话无法屏蔽，除非把电脑音量也直接调成静音。

还没人找他，问一句“兄弟，敢选叶茜，你什么成分，祖上打到过多少分啊”，就说明一件事。

夏洛面无表情地开了全队听筒。

果不其然是一阵激烈的争吵，似乎是两边为了争夺C位在闹腾。

【经典老番。】

【这一集我看过，主播能不能换碟？】

九天之中，官方释义的C位指的即是指挥位，并不限制角色，要求操控玩家本人拥有强悍的大局观，且必须要有超出正常水准的沟通能力。

击杀敌方C位玩家比一般玩家的奖励分数给的多很多，但C位玩家拥有全部己方存活队友的视野，能见到他们的视角，并以此获取情报，会玩的人并不那么好抓。

还有重要的一点，C位玩家在己方胜利后可以获得基础成长排位分的1.5倍，但输了也要扣除应扣积分的1.3倍。

总有人愿意为此铤而走险，但也总有人不想去承担这一份麻烦。

路人局一般不讲究什么配合，最常见的C位玩法是拿个身板厚实抗揍的角色以防横死，保持着全队拥有亮堂的视野，不要当一个没电开不了的电灯泡即可。

但这二位显然有备而来，锁下的角色和生存二字一毛钱不沾边也就算了，身后还带着各自的队友，泾渭分明，三三站在两边。

像是排位标准的7VS7还不够他们发挥，要在准备场地里先来一场3VS3热热身。

【6。】

【主播准备打这场1VS13了吗？】

【还没开打先窝里横也是本事，我快打到6000段了，等等要记住他们的ID，狠狠地避一避雷。】

【笑死，马上要来找主播上票咯。】

C位的敲定一般是根据开局前投票，如果集中在一人身上的最高有效票数小于等于3票，这一位置就会落定在段位分最高的玩家身上。

“你好，我是Wolf公会的晓涛。”向他走过来的是法洛琳，其中一只队伍的领头羊。

夏洛：“……”

这是哪位？为什么一副你应该认识我的模样。

【是TOP3的公会Wolf呀！！！给点反应宝宝！！！】

【坏了，粉了2G网主播。】

【晓涛就是他ID，Wolf的副会长，但既然他愿意亮身份，另一头还能和他呛，可能也不是什么善茬，主播小心。】

“你好。”夏洛面上不动声色，清楚他们是想要得到自己的支持。

说实话，在他看来，这样的争执根本就没有意义，C位获利大，承担的风险也多，未必就能占着好处。

所以应该是这两队人有什么“过往”，新仇旧怨交织在一起，这才导致了谁也不肯相让。

“另外的3个人什么来历？”夏洛打字，在频道内直截了当地问。

“他们是深巷的人。”晓涛愣了一下，还是如实说道，“要和我们公会抢C位，但他们风格对路人不太友好，所以……”

【这两家不是才开过一场公会战吗？居然排到一起，时光你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的还是故意不小心的？】

【洛子现在有麻烦了，站哪边都是吃力不讨好，深巷还是TOP2。】

【快进到C位自然继承给洛。】

【路人卷进去真的典型冤枉受气包，代入感很强，已经开始窒息了。】

夏洛ID是单字的“洛”，主播ID同名，在高段位混迹已久，有不少人排过他好几次以后，会试探性地向他发送好友申请。

夏洛一般是看心情通过——通过了也从来不上躺列表的好友的车，身体力行演绎何为一具活泼生动的电子尸体。

他没有固定的队伍，也没有公会，对这些弯弯绕绕不那么清楚，但要弄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并不困难。

“我不会支持他们那边，也不会站在你们这边。”夏洛面带慈祥地噼里啪啦敲键盘，“我有一个提议。”

“不如我们听分高的人说话吧？”

这也是常见的较量方法。

“好，那就比一比谁分高！我不信了那帮深巷的捞货分还能比我高？这场有谁分比我高，我叫他爸爸！”Wolf中有一人开始跳。

由于他们的领头人靠近了夏洛，其他成员也跟着一并挪了挪距离，这句话一清二楚地传入了直播间每个观众的耳中。

【恭喜主播，情人节没有情人，但是喜提好大儿一枚。】

【为什么有人上赶着认爹？】

【我有预感，今天这把要火，已经坐在洛子家的网线上开始剪切片了。】

“怎么了？高分就了不起了是吧，我看你撑死就高个一百多分跳什么？”深巷的开始回敬。

“来，全部给我亮牌，低分仔就是低分仔，接受过教育没有？我怕你们认不清楚谁的数字大谁的数字小。”声称喊爹的老哥哈哈狂笑两声，明显从他们的话中看出了深巷成员的底气不足。

虽说出门在外，身份是自己给的。但事关排位，以防有浑水摸鱼的菜狗装高手，时光公司还是设置了一项亮牌功能。

眼见Wolf和深巷的六人一一亮了牌，其中五人毫无例外是象征着6000段的浅紫色，内里有着详细的数字。

Wolf的“爹哥”是深紫，代表他是7000段的玩家。

“你看见了吗？最高分在我们这里，肯定投我们啊，还在犹豫什么。”Wolf有人转过头来找夏洛搭话，意图继续拉票。

夏洛慢吞吞地点了下头，刚准备上票，就见那人倏地又开口。

“你要玩叶茜？还是不了吧，这角色实在是……懂得都懂，哥们儿为你鼠标考虑考虑，也为我们指挥心脏考虑考虑吧，叶茜实在是有点儿废这版本，翻不起什么浪，也就外形漂亮点。”

夏洛屏幕上的鼠标突然不动了。

【危。】

【一路走好……】

只见面前橙牌亮起，伴随七彩光晕出场炫目，一道圣光打下。

场地内披散着一头雪白长发的绿眼精灵面无表情地朝向他这一边，发顶的王冠在光芒照耀下熠熠生辉。

头顶“8665”四个平平无奇的数字组合在一起，轻轻松松秒掉了在场的所有人。

【无论看多少遍，这特效还是能土到我想笑，是怎么做到把定榜前十特效做得这么……的。】

【#一键查询在场玩家心理活动#】

【是谁爽了，是我爽了。】

“我靠……八千。”半晌，才有玩家不由憋出来一句感慨，“祖坟冒青烟了给我排到前十的腿了……”

“不然，还是大佬你来指挥吧？我们保证令行禁止。”深巷的人知道这次他们肯定占不了便宜，干脆拱手要把这位置推给夏洛。

【友方】【黑】【叶茜】：我C位不爱报点。

【友方】【黑】【叶茜】：你们选你们的，但等等我不想看到系统提示C位落到了我头上。

【友方】【黑】【叶茜】：现在我可以玩叶茜了吗？

“玩玩玩，您随意，我觉得这一手叶茜锁得非常漂亮，众所周知，叶茜选出来，只要会玩能克制一切。”“爹哥”还有什么不服的，点了个拱手的人物动作，灰溜溜地跑到了一边。

“见笑了，指挥位我们会尽快商量出一个结果的。”晓涛苦笑一声，也换上了更为谦虚的口吻。

【友方】【黑】【叶茜】：OK。

准备时间有十分钟，现在只剩下两分二十秒左右。

夏洛调了下位置，站得离他们远远的，和弹幕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对面会不会有和我一样的前万分？”

“说不好。”夏洛沉吟片刻后说道，“这才第一天，众所周知，九天新赛季刚开始时能够让黑白双方势均力敌的情况才算少见。”

因为大幅度扣分，原先实力差了两三个大分段的人就有了排到一起的可能，只是不至于失衡到离谱的程度，系统应该会根据局内的实际表现进行矫正。

拿到喜欢的角色，还没队友来干扰，夏洛在远离争吵以后心情慢慢平静下来，脑海中开始规划起了等等要做的事。

他和其他九天玩家听过无数次的系统播报语音适时响起。

“欢迎来到九天之上的世界，您的阵营归属是：黑，请注意，十秒之后即将开始传送，本次随机地图为：冰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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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默身陨道消，再次睁眼醒来时，发现一切已然重头来过。

而从前的一切并非无迹可寻。

脑海中凭空多出的一段记忆令他能看见、能理解一些闻所未闻的东西。

言默看向光屏中《天际》的开服倒计时，恍然发现自己不过是全息游戏中的一名NPC。

他的设定是正方阵营有史以来最为年轻的天才，无奈为奸人所害，从小就在体内被种下诅咒。

若挣脱桎梏选择飞升，便会毒发身亡。

若是本位面无人飞升，反方阵营奉养的魔灵便会一步步侵蚀这方世界，致使生灵涂炭。

从一开始便是死局，他没有选择，也拿不出扭转命途的办法。

既如此……

不如趁着余下未多的时日，好好培养这些潜力极强的未来希望。

他要叫他们什么来着？

是了，玩家。

……

天际的玩家经常挂在嘴边的话题除了副本、装备和任务，就是一名NPC。

他明明一副孤僻、生人勿近的模样，却会在他们萌新时几度出手救他们于危难之间，又悄然离去；

还会指点路过的玩家装备要如何打造才能提高成功率和品质，分文未取，也从来不叫他们做什么事；

在他们试图给他送礼物时，他总是会收下并认真的道谢，承诺等到三年以后一定会原样还给他们。

起初，没有人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直到那一日到来。

玩家们见证着他一步步走上登天之路，还没来得及为他庆贺，就见血染红了犹如霜雪铸就而成的阶梯，然后，他自空中坠落。

不过只是勉力撬动了一丝登天门的缝隙。

论坛当晚被骂到了瘫痪， 但是官方只说根据检索，原本言默的剧情结局就该是如此。

无奈骂声不停，官方出了招昏招，请了个名字相近，气质也相近的人过来真人扮演言默的亡魂。

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穿越到了游戏外世界，为了生计不得不出门来找工作，被告知找到的第一份工作内容是扮演死了的自己的言默：“……”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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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局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