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刘启嘴里念叨着：“小孩儿玩闹，这次不算。”

他没动那三枚奇异立起的铜钱，而是又亲自挑了三枚铜钱，进行第二次起卦，本身卜卦这种事就要进行多次，他只是为了让结果更准确……

又是一阵“叮啷”声，刘启掷出！

那三枚铜钱精准绕过前三枚铜钱的位置，且再次立在桌案上，已经是第二次了，绝不是巧合。

刘启散漫的姿态一收，表情也郑重起来，等他问出高祖何意，明日就往易经上再添一卦可能。

谁说铜钱不可能都立着的！

现在他当着刘彻的面，张嘴就是忽悠：“儿啊，这是高祖特别喜欢你我，让朕自行选择卦象呢。”

管他好的坏的，先说成祥瑞。

不会真的有皇帝愿意当众承认自己是废物，然后写罪己诏吧？

刘彻懵懂点头，也没说自己信了没有，总之不能坏了父皇的面子。

刘启当了这么多年太子、皇帝，早就是大心脏选手，站在高祖庙内也丝毫不慌，淡然抬手用手指把那一枚枚铜钱按下来，三三为一组，统统改为大吉之卦象。

手动改完之后，他还不忘让自己儿子也试试。

“彻儿也来试试看，”刘启想到了什么，又把刚要递给刘彻的龟甲收了回来，他转头看向田蚡，命令道，“你先来试试。”

“诺。”

田蚡接过东西，脑门开始冒汗，他十分怀疑自己今天要交代在这里，他不求今日此卦卦象能有多好，只求不好不坏，不越过陛下便好。

田蚡动作标准，开始起卦，几息之后，三枚铜钱落下。

他亲眼看着有一枚铜钱要滚入那六枚立起来的铜钱之中，又在要接近之时直直转弯回到另外两枚铜钱身边，和天子亲卜的卦象泾渭分明。

“看来你近日运势一般，要小心谨慎才是。”说着，刘启拍了拍田蚡的肩膀。

“多谢陛下关心。”田蚡感恩戴德，然后双手捧起龟甲，将其还给刘启。

刘启思索起来，他卜卦时铜钱就立着不倒，田蚡卜卦时又是正常的卦象，他刚刚看了也看不出特殊的地方。

难道真的是他说的，高祖太喜欢他们父子了？

他感到困惑，于是又将卜卦用具给了刘彻，将人抱起来以便让铜钱落在桌案上。

三个人轮流占卜一遍，也就能看出问题所在了。

刘彻没有他父皇那么纠结，拿起舅舅田蚡用过的三枚铜钱直接开始起卦。

如果说之前两人都较为专业，那么刘彻的风格主要突出一个随意，随便摇了几下就停了下来。

紧接着，刘启便再次见证了三枚立着的铜钱，甚至不止于此。

因为他让刘彻继续进行接下来的三次起卦，六爻铜钱起卦六次所有铜钱都是立着的！

田蚡的那次直接被他忽略了。

一般来讲，这种特殊情况的卦象都是无效的，要重新起卦。

但他们父子连续掷出六次……

刘彻结束起卦，小心将龟甲放在桌案上，但还是不小心蹭到了最旁边的铜钱。

于是刘启就看到了，那被他强行按躺着的六枚铜钱颤颤巍巍重新站了起来。

刘启：……

他诚心诚意闭眼祈祷：“祖父，给点明示吧。”

这他真看不懂，就算是拉留候张良在世，恐怕也看不懂这卦象。

刘彻：0-0

为什么父皇问高祖要明示，还要抱着他？

很快刘彻就没工夫想这个了，因为他视线余光看见了那道黑红色的身影，他睁着一双大眼抿唇未敢发出声音。

她好生大胆，竟然敢出现在高祖庙内正殿。

不过这也说明了，她是正神，他是被正神眷顾的小孩子。

“上次就想问了，你能看见我啊……”

此时刘彻还不知道这句话代表了什么，老实点头。

她轻笑一声，抬手用指尖在桌案上敲了敲。

那些站立着的铜钱开始颤动，金属颤动之声越发的大，像是在回应她。

刘启连忙睁眼，动作迅速之间还不忘先把自己儿子放到一边的地上，他弯腰去看那桌案底下的空间，又迅速站直盯着那些颤动的铜钱。

“呵—”

刘彻心里平衡了，原来会被笑话的人不止他一个，父皇来了也得被笑。

那金鸣之声似是讨论完了，十八枚铜钱开始滚动，在排列出队形后，齐齐躺下。

那是……

这个形状刘启再熟悉不过，是他身上会佩戴着的各类龙形装饰。

甚至他现在身上便佩着一枚，和铜钱组成图案一模一样的谷纹龙形玉佩。

此六爻卦象，四次是他儿子起的。

铜钱立起，立？

刘启谨慎将铜钱收了起来，顺势将身上谷纹龙形玉佩取了下来赐给刘彻。

又吩咐叫进来的高祖庙内属官：“此供案老旧，朕见之甚为惭愧，你去换个新的来。”

“你先带彻儿回宫。”

刘启没有说自己接下来的安排，但晚上他偷偷带着一个旧供桌回了未央宫他自己的住所。

当晚宫殿内便传出嗵嗵砍木头的声音，声音太大遮掩不住，再加上刘启本人也未特意隐瞒，过了没几天未央宫就传遍了，陛下近日爱上了伐木之音。

只是想看看东西有没有被动手脚的刘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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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蚡神色凝重，抱着怀里的刘彻行走在未央宫之中，陛下支开了他们，显然起了疑心。

但，天地良心，他真的没有动过手脚，他也觉得很震惊啊。

看着侄儿一无所觉地抱着那枚谷纹龙形玉佩，他就叹了口气。

册封太子不过两月，就出如此异象，也不知是好是坏。

“臣见过夫人，”田蚡来到王娡的宫殿，将刘彻放下来，压低声音，“臣有要事禀报。”

王娡抬手屏退左右，却没有要刘彻下去，也算是对孩子从小的熏陶教育。

她伸手揽过刘彻，从他手里取过那枚玉佩，摩挲着温润的玉，轻声开口：“这枚玉佩我时常在陛下身上看见，为何会在彻儿手里，今日发生了什么？”

田蚡一五一十将今日高祖庙内发生的事告知王娡。

王娡闻言颔首：“你做得对，你是彻儿的舅舅，不好在这个时候说话，保持沉默便是最好的。”

“陛下愿意怎么想，那是陛下的事，急功近利反倒不好，”王娡看的很明白，“此事过犹不及。”

“这样……你暂且关注着，若就此平息的话便当做没发生过，若是有什么不好的流言，一定要压下去。”

王娡吩咐了田蚡几句，又把那枚玉佩还给刘彻：“既然你父皇已经将玉佩赐给你，那就好好带在身上。”

栗姬尚未失宠，还不到她出手的时候。

欲成大事，她很能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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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彻捧着玉佩回了自己的房间，这种只有自己知道真相的感觉很新奇。

那些平日里吃过很多饭走过很多路的大人都不如他，只有他知道，这是神明的手笔。

“不知名的神明冕下，你是住在高祖庙里吗？可是上次也在宫里看见你了……”

“我又不是那玉佩，你对着它说话，有何意义？”

刘彻：！

刘彻赶忙抬头，嵌在墙壁内的琐纹窗窗沿侧坐着一人，黄昏的阳光透过她的身影进入室内，不但为侧殿内也为她附上一层温暖的光。

她整个神都在发光！

刘彻扬着小脸仰视她，能感受到她的威仪，又能隐隐察觉那温柔包容。

“傻了？”

刘彻回神，他跳下床榻迈着小短腿哒哒哒往窗边去，他的问题像是黄河一样滔滔不绝：“你是谁，为什么之前会出现在高祖庙里，是汉室祖先吗？”

“为什么父皇看不见你，为什么要笑……”

‘汉’：“……”

‘汉’抬手变出一户扇，用扇面抵住刘彻吧嗒吧嗒个不停的嘴。

“你父觉得刘邦住在供桌底下，弯腰去查看，不好笑吗？”

刘彻忽略此话怪异之处，顺着她的思路思考，认真点头，那确实很好笑了。

他以为这神明实在好说话，又忍不住问：“那卦象又是什么意思？”

‘汉’用户扇一点，在半空里变出一个迷你桌案，又变出一枚铜钱让其立在桌案上。

她循循善诱：“这是什么？”

刘彻答：“立起来的铜钱。”

‘汉’微微颔首，用赞赏的眼神看刘彻，把刘彻看的越发膨胀。

“不错，那这又是什么？”

桌案上的铜钱滚动起来，刘彻脱口而出：“铜钱在滚。”

“那么加起来？”

刘彻不假思索：“铜钱立时滚……”

刘彻：“……？”

犹嫌对刘彻打击不够，她又道：“去掉铜钱。”

刘彻：》0《

怪不得父皇当时无法解读这卦象，原来这卦象解读起来如此形象。

‘汉’语重心长教育刘彻：“扰清静的事要少做。”

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他不满但又只说自己没给父皇叫屈：“我觉得我很好，为什么让我滚，高祖都没有说话。”

“刘邦？那你问问他，他是听我的，还是听我的。”

刘彻眼中有狡黠的光闪过：“不信，除非你告诉我，你是谁。”

‘汉’轻哼一声，笑骂道：“小聪明不少。”

她手中户扇点在刘彻挺起的胸膛上：“既然如此聪慧，那就猜猜看，猜到了我就告诉你。”

刘彻：猜不到怎么办？

‘汉’：猜不到就下次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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琐纹窗：汉代窗户的一种形制，寓意和小孩子的长命锁差不多，都是祈求长寿的。

户扇：扇子的一种，汉代很流行（差不多就是只有一半扇面的团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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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不知名的神明冕下啊 ，回应魔法少男彻的呼唤吧（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