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第二个开关的关键词是：相框。

几人在房间、走廊里仔细搜寻着，但都没有找到和挂画有关的线索。

反倒撞到了不少感知到骚动，上前查看情况的智人。

不过有病人在，这些智人并不能对他们造成任何困扰。

虽然不知道病人的天赋能力究竟是什么，又为什么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连续释放这么多次。但欧阳游已经有了大概的猜测——

还记得在赫尔墨斯号上，病人承认自己在和多种致死疾病共存。

说不定那些病就是让病人这么强的原因。

同时欧阳游注意到，经过这么多次连续使用天赋能力，病人的脸色已经开始变得苍白，咳嗽也比之前更为剧烈和频繁了。

在病人咳出一口鲜血之后，医生叫停欧阳游的脚步，拿出了一支针管。他将那根足有欧阳游手指长的针头刺入了病人的脖颈，将那鲜红的药水推入到了病人的身体中。

病人背靠着墙壁，冷汗顺着他饱满的额头一路下滑跌落到了地上。

他垂着头缓了五分钟，苍白的脸色终于变得好转了一些。

“好了？”医生问。

“嗯。”

病人抬起头，看向欧阳游：“抱歉。让你见笑了。”

欧阳游耸了耸肩。

病人没能在欧阳游眼中看到怜悯，也没有看到任何其他的什么情绪，这让他感到开心。

“咳……我们继续找吧，关于相框的线索。”

话虽这么说，但这一层楼的智人都快被病人杀光了，也没见到任何和相框有关的东西。

“也许在下一层里，”圣子说：“这个避难所一共有六层。也许每层都有一个开关。”

“有可能。”欧阳游喜笑颜开地看着圣子：“小花好像变聪明了。”

圣子：……

他是觉得欧阳游不会说话可以不说话。

*

智人之间的感情似乎相当淡薄。

明明楼下两层的同胞死伤大片，但上面一层的智人竟然没有听到一点风声。

看到欧阳游他们乘电梯上来的时候，那个离他们最近的智人没反应过来，还奇怪地问了一句“你们谁啊？”

直到病人将他们中的大半变成了指甲大小的血块，智人们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们是来完成摧毁他们的任务的玩家。

在这样充满视觉冲击力的攻击下，剩下的智人们说出了第二个开关的位置——今天早些时候他们在实验室看到有开关在那里闪闪烁烁的。

见自己猜中第二个开关的下落，圣子还挺开心，他对欧阳游挑了挑下巴：“怎么样，果然被我说中了吧？”

欧阳游热情而又赞叹地给他鼓掌。

圣子满头黑线：“……狗欧阳，你能别这么浮夸吗？？”

顺着智人说的方向，在病人的庇护下，四人很快就到达了实验室。

还离得很远，欧阳游就看到了开关。

那个按钮样式的开关悬挂在半空中，在它旁边，是一个挂在墙上的相框，相框里则是一副风景照：晴朗的天空，郁郁葱葱的草地——也许是TOWER将辐射赐给这片土地之前，这个星球的模样。

医生催促欧阳游：“一张照片而已有什么好看的？赶快去按开关。”

“好啦好啦，催什么。”

欧阳游上前，按下按钮。

圣子，病人和医生一起看着他，但却并没有发生任何事。

“按钮坏了？”医生问。

病人笑着摇头：“想也知道不会有这种可能发生的。应该是有什么我们没发现的地方。”

欧阳游的脑子转得很快：“既然关键词是相框，那么问题一定出在相框身上。”

他抬手取下挂在墙上的照片，在手里翻了几下，了然地笑起来：“你们看，这个风景照后面还有另外一张照片。”

那是个小孩子的照片，普通人的长相，有着很灿烂的笑容。

欧阳游把这张小孩子的照片换到风景照的上面，把相框挂回到墙上后，重新按下按钮。

但按钮还是没有给出任何反应。

医生明显是不擅长动脑的类型，他已经开始不耐烦起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欧阳游摩挲了两下下巴：“嗯……这个也不对的话。会不会是把我的照片放进去？”

说着，欧阳游四下寻找起来。假如这附近有相机，那就证明他的猜测是正确的。毕竟进入TOWER后他就开始坚信：毒蛇出没之处，七步之内必有解药。

“用这个吧。”

见欧阳游寻找，病人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递出了一个巴掌大的机器。

欧阳游接过来，发现这并不是道具，只是一只普通的随处可见的拍立得。

“你还有这个？”

病人解释：“偶尔有些浪漫的片刻，我还是想要记录下来。”

欧阳游扬了扬眉，没说什么。他把拍立得丢到圣子手上：“帮我拍张照片。”

“好。”

当圣子把拍立得对准欧阳游的时候，欧阳游甚至还为了拍摄这张照片摆好了姿势。

他将肩膀上的小橘猫取下来，聚在身前，用下巴抵着小橘猫的头顶。另一只手则比成了剪刀手举在脸颊边，就这样对着镜头露出了一个乖巧的笑。

……多大了还装可爱？

圣子撇了撇嘴，把差点脱口而出的“可爱”两个字压了下去，按下了快门按钮。

一分钟后，等拍立得的照片变得清晰后，欧阳游把自己的照片夹在相框里，又重新把相框挂回了墙上。

“这次应该可以了，我有预感。”

说着，欧阳游第三次按下了开关。

他的眼前蓦地黑了下去。

“呜呜呜，呜呜呜……”

哭声闯入欧阳游的耳膜。

这哭声很奇异。像是有许多人在按照同一种频率，哭出了一模一样的声音似的。

而且这哭声似乎有扰乱人心智的能力。

光是听着，欧阳游竟然联想到了很多事情。

被排挤孤立的女孩；

唯一的儿子因意外去世的父亲；

亲手埋葬婴儿的的母亲；

一夜之间失去了所有亲人的孩子；

等等等等……

仿佛这世界上所有的苦难，所有的委屈都汇集在这哭声中。

小橘猫它似乎也感到了这哭声中的悲伤和不安，它低低地叫了好几声。

突然，这黑暗被打破了。

一团温暖的烛火在欧阳游面前亮起。

与此同时，另一团冰冷的火光在欧阳游身后闪烁了起来。

欧阳游左右看了看那两团火。

虽然没有任何说明，但欧阳游就是知道：

假如他朝着那团温暖的烛火走去，那么这些痛苦将会变得释怀。

假如他朝那团冰冷的火光走去，他则会通关这第二场试炼。

“所以这一关考验的是什么？心理承受能力？还是对抗痛苦的能力？”

喃喃着，欧阳游笑了起来。他转过身，毅然决然地向着那团冷光走去。

但欧阳游没有想到的是，他每走出去一步，那些哭声就越激烈，越能让人感同身受。

那些哭声就像是能缠死宿主的寄生藤蔓，能让人越挣扎越下陷的沼泽一样，密不透风地包裹在欧阳游身上，且越来越厚重。

小橘猫开始不断用头使劲儿蹭、拱欧阳游，并牙齿不断向那团温暖的火光拽着欧阳游的衣领。

“别烦。”欧阳游按了几次小橘猫，见它无法镇定，索性用手拎住了它的后颈把它拎在了手里。

“喵呜——”

小橘猫不理解也不情愿为何向那令人不舒服的方向走去。

但它也不愿意再反抗主人让主人生气，只有拖长了声音喵喵地叫着，希望能以此提醒主人。

强忍着不适，欧阳游加快了脚步。

走到那团冷火跟前的时候，欧阳游的全身已经被冷汗浸透，他感觉自己的脑袋迷迷糊糊的，像是经受过什么重大打击之后，那种一片空白、并且下一秒就要晕过去的感觉。

那些哭声在半路的时候，就已经不只是在欧阳游的耳边响起，而是钻进了他的心里。

每一道哭声都在哀求他不要继续前进。

比起欧阳游难受到想要呕吐的感觉，小橘猫倒好像只是普通地感到不舒服。

也许这哭声的强度和人的经历有关。

又也许心肠越硬的人所要经历的考验也就越难。

——被这样令人窒息的痛苦包围的时候，欧阳游竟然还在思考。

等终于来到冷火前，欧阳游使劲儿咬着牙伸出了手。

他触摸到了一片冰凉。

彻骨的凉意，彻骨的绝望将欧阳游整个包裹了起来。

他摇摇欲坠起来，感到自己的膝盖开始发软。

欧阳游强忍着倒在地上，或跪在地上的冲动，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摇摇晃晃。

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代表着副本通关的系统提示终于在欧阳游眼前缓缓展开。

【玩家欧阳游：您已通关第二副本】

【提示：第三副本关键词——安全出口】

欧阳游眼前重新变得明亮，模模糊糊地，他看到了病人医生和圣子的身影。

一只手迟疑地扶住了他。

“你还好吗？”

欧阳游听到圣子的声音。

使劲儿深呼吸了几下后，欧阳游终于站稳了身体，那种沉重到让他头痛欲裂的感觉终于也褪去了一些。

圣子问：“你在里面经历了什么？感觉是什么不好的事情。”

“乱讲，我很好。”欧阳游直起身子，翘起嘴角答。

“那就好。”圣子明显一脸不相信，但还是没说什么。他抿了抿唇，递给欧阳游一张洁白的手帕。

欧阳游不解地挑眉看向圣子。

圣子比划了一下，轻轻说：“擦一下脸吧。”

欧阳游意识到什么，抬手摸了下脸，惊讶地发现自己脸上竟然全是泪水。

有点吃惊，也觉得有趣，欧阳游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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