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避难所最顶层，只有一条长长的走廊，通往一个房间。

房间的门口有四名全副武装的智人守着，见到欧阳游四人，立刻厉声道：“站住！”

“咳……”

病人抬起手，想要像之前一样用天赋能力将这些智人“碎”掉。

欧阳游却拦住了他：“等等。”

病人饶有兴致地望向欧阳游：“怎么了？”

“我有通行证。”

说着，欧阳游拿出了一个白色的信封。这是在通关第五副本之后出现在他挎包里的，是个副本限定的道具。

刚刚还气势汹汹的智人护卫一见到这信封，态度立刻软了下来：“原来是按下了五个开关的挑战者啊。怎么不早说？您想要见首领对吗？”

“对。”

智人护卫：“首领刚好现在有时间，您可以进去了。”

“好。”

欧阳游应了一声，正准备上前，病人却道：“且慢。”

说着，他走上前去。

智人护卫的态度顿时又不好了：“去去去！一边去！你又没按下五个开关，凑什么热闹？”

智人护卫恶劣的态度让医生一下子就黑了脸，他冷笑：“你有几条命，敢这么对他说话？”

智人护卫不知道医生的手段，也根本就不怕他：“好啊，难不成你们还想硬闯不成？”

说着，智人护卫的手向腰间的迷你手.枪摸去。

气氛正剑拔弩张的时候，病人带着谦和的微笑，用不急不缓的嗓音打破了这份焦灼。

“我并不是要一起进入房间。我只是有一件事要确认一下，可以吗？”

“这……”

“很快就好。”

智人护卫们对视一眼。

伸手不打笑脸人是一方面。再说，没有通行证，他也很难进去。

这么想着，为首的智人护卫侧身让开：“你要看什么？尽快。”

“多谢。”

病人道了声谢，走上前去。在智人护卫紧绷着的眼神中，他将手贴在紧闭的房门上，闭上眼睛，似乎在感受着什么。

欧阳游好奇地看着病人的动作，想要知道他在做什么。

半分钟后病人睁开眼，走了回来：“我果然猜得没错。”

欧阳游更好奇了：“什么？”

欧阳游大睁着眼的模样似乎让病人心情很好，他说：“门后面……咳，同样是一个副本。”

欧阳游扬了扬眉，有些惊讶。

但最让他惊讶的却不是其实“首领同样也是副本”这件事，而是……

欧阳游：“你刚刚有使用道具或天赋能力吗？好像没有吧？你难道是自己判断出来那就是副本的吗？”

病人盯着欧阳游的吃惊的表情：“咳咳……因为我对副本颇有研究。”

欧阳游知道，“颇有研究”肯定是病人谦虚的说法。因为一谈到这个，病人的眼前所未有的变亮了许多，嘴角的笑容也终于多出了几分真心。

“在我看来，副本几乎符合我对永恒的追求——以凝固的姿态伫立在时空的定点中。不觉得这很迷人吗？”

病人伸出手指，悬在半空中，像是在抚摸着什么一样：“我能感受到副本独有的律动。就像心跳一样。咚，咚，咚……”

看着病人脸上愈发无法掩饰的迷醉表情，圣子打了个哆嗦。

圣子开始佩服欧阳游：这么让人起鸡皮疙瘩的台词，欧阳游竟然还能面不改色地听着。

他甚至学者病人的样子，也伸出手感受了一会儿，摇头说：“心跳？感受不到。”

病人被逗笑：“这不重要。我只是想说……”

病人看着欧阳游，一点一点地收起了笑，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欧阳游：“在我认为，副本是无限趋近永恒的生命……”

“生命”二字的发音似乎被病人有意无意的加重了一些。

欧阳游立刻就懂了病人的暗示。

既然是“生命”，那么当然可以被“杀死”。

病人这是在提醒他，如果在副本里遇到危险，可以通过暴力手段走出副本。

就像曾经的无底深渊副本可以通过暴力破坏一样。

欧阳游心领神会地对病人笑起来。

病人放缓表情：“好了，去吧。”

欧阳游把通行证交到智人守卫手里后，守卫们替他拉开了房门。

站在门口，只能看到房间里漆黑一片，看不清任何细节；想来是进入副本后，房间的原貌才会真正显露在他眼前。

踏进副本的前一秒，欧阳游听到身后医生的声音：“你刚才和臭小子说什么谜语呢？”

*

“噼——啪——”

踏入房门，屋子里的灯突然亮了起来。

一道浑厚的声音自欧阳游面前传来：“你好。”

欧阳游皱起眉，看着面前发出声音的……东西。

那竟然是一个大脑。

一个浸泡在水缸之中的大脑。

鲜活的大脑皮层上连接着许多管线，整间屋子除了欧阳游站着的地方，其余地方几乎都被这些线材铺满了。

这些线材有几根是连接在水缸前的屏幕上。屏幕上密密麻麻地显示着关于大脑的各种数值；从温度到跳动，再到活跃程度。

而刚刚欧阳游听到的“你好”二字，也是由这个显示器发出的。

欧阳游还未做出反应，显示器又说话了：“没错。智人们的首领就是我。一颗大脑。很惊讶吗？”

“……仔细想想，还蛮合理的。”思索片刻后，欧阳游表示理解：“你们智人不是崇尚智力吗？这么说来选一颗大脑来做首领也没什么让人意外的。”

大脑说：“‘你们智人’？听你的语气，你好像很不屑。”

“我就这样。”欧阳游说：“我对一切都不屑，你不用放在心上。”

大脑安静了两秒，似乎没想到欧阳游会这么回答。

两秒后，大脑低低地笑了两声：“很好，你有成为一个智人的潜力……好孩子，再上前一点，让我帮你完成属于你的进化。”

随着大脑的话，几根奇异的连接着机械的断臂从墙角那堆乱七八糟的线材里伸了出来。

欧阳游却后退一步，赶忙叫停了大脑的动作：“等等，等等！”

“……嗯？”大脑似乎不能理解欧阳游的拒绝：“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可多了！”欧阳游抬高声音：“首先，我不是来接受改造的，我可是为了毁掉你们智人才来的！”

大脑再次安静下来，像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假如它有耳朵的话。

等意识到欧阳游说了什么以后，大脑哈哈大笑起来。

“我当然知道你是为了帮齐春秋报仇而来的，但你一路上来，就没有一点心动吗？没有一点成为智人中的一员的想法吗？”

“哦？”欧阳游双手环胸：“你觉得我会想要成为智人？”

“当然。为什么不呢？”

大脑谆谆善诱：“我原本以为你通关了我留下的五个试炼。就证明你不论是从心智还是体力上，都有成为智人的资格。但没想到你还是这么不开窍。”

“也许你还不知道成为智人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会有什么改变。好吧……”大脑叹气：“我就来为你解释一下好了。”

“你将会拥有一个比现在还要清晰上几倍，几十倍的大脑。你知道这代表什么吗？不只是说你会拥有简单的过目不忘的或是能够媲美计算机的能力，而是你可以用过你自己的眼睛，去发现宇宙的真相，世界的真相。”

“你还会拥有一个强韧的身体。你的细胞将会充满活力……就算受伤，也能愈合，这点你已经亲眼见证过了，不是吗？”

欧阳游没说话，像是在思考。

大脑却不肯给他安静思考的时间：“如果你愿意，我可以让你感受到成为智人的感觉。”

“哦？”欧阳游挑了挑眉，明显是感兴趣起来了：“怎么感受？”

“很简单。”

随着大脑的话音落下，那几条由人类残肢组成的机械手臂再次朝欧阳游逼近了过来。

欧阳游犹豫了一下，没有反抗。

他是真的很好奇大脑说的：“通过你的眼睛去发现宇宙的真相”究竟是什么感觉。

好奇到就算明知道有危险，却还是想要尝试的程度。

眼看着机械手臂越来越近，欧阳游拎起自己肩膀上因感受到危险呜呜叫个不停的小橘猫，把它揣到了怀里。

刚把小橘猫按进衣服里，机械手臂就缓缓从半空降了下来，三只手分别按住了他的左右太阳穴，和后颈。

下一秒，欧阳游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变了。

他意识到自己的充满了生命力，也充满了创造力。

他开始能看清空气中的每一颗尘埃，甚至知道它们下一秒会落在哪里。

他回想起了很多很多自己看过的书籍，有他记得的也有看过之后就被抛在脑后的。

那些书上的每一个字，他都能想象到作者书写的时候，出于什么目的，出于什么心情。

紧接着，他又想起了很多被人誉为“天才”的作品。

那些作品不再神秘，他知道自己开始凌驾于那些天才之上。

欧阳游回头看向大门。

门外就站着病人。

就在几分钟以前他对病人的评价还是“可以和他针锋相对的人”，但这一刻，病人在他心中的重量已经还不如一粒尘埃重要。

与此同时，欧阳游还感受到了另一股“力量”。

这股力量柔和地涌入他的脑海。

欧阳游意识到这是“知识”。

是所有智人都在共享的知识。各个方面的，巨量的知识。

奇妙的是，明明他的脑袋被这么多东西塞满，但他依然能够清晰地运转大脑，处理好每一件信息。

这世界的一切都变得更加清晰，更加新颖，更加迷人。

“我知道了。”欧阳游笑起来：“原来是数据库。”

这是一个以大脑为中心的数据库。

大脑将他链接到了“服务器”上，将其他智人的数据同步给了他。

“没错。”大脑的声音就在他脑海中响起，但这并不只是大脑一个人在说话，这是全部智人的声音，他们问欧阳游：“成为智人，成为更高级的人类的感觉，是不是很迷人？”

“很迷人。”欧阳游说：“你能再问我一遍那个问题吗？”

“当然可以。”智人们说：“——你成为我们智人中的一员吧！”

欧阳游薄唇微动，轻轻吐出一个字。

“好。”

“既然如此……你……等等，什么？你做了什么？！”

按在欧阳游身上的三只手突然无力地掉落在地上。

大脑的尖叫声几乎让欧阳游的耳膜炸裂。

【摧毁所有智人（1/1）】

【任务已完成】

【npc任务：伟大的爱（终）】

【谦恭的乙方】

“这个不行啊，绝对不行！”

“重做一版吧。”

“我要五彩斑斓的黑。”

“一个小时后就要。”

“算了，你还是给我第一版吧。”

……

集合了所有打工人之怨念而形成的天赋技能，又名“打工人之怒”。

再愤怒又能如何呢？

还不是要乖乖听甲方爸爸的话？

好在该天赋技能的出现，让苦命的乙方们终于有了反击的机会。

天赋能力说明：

该天赋能力为主动使用技能。

使用技能后，面对他人提出的要求，回复“好的”、“收到”、“ok”等确认语句，即可对提出要求的人施加一个不伤及性命的恶毒诅咒。

欧阳游翘起嘴角，在大脑的一声声逼问中走出了房间。

他做了什么？

他只不过是对大脑，对和它链接的所有智人施加了一个“意识到自己并不优越”的诅咒。

让这些天之骄子意识到他们和自己瞧不起的人并无两样，让曾经在云端的人跌落到泥潭里。

这当然是“毁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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