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飞行艇全长共计一百余米，若是满员，则共可承载两千人。

以前欧阳游每次乘坐飞行艇，飞行艇上都只有稀稀落落很少的人。但这次可能是因为限时悬赏开放，像柳柳说的那样，大家都接到了同一个任务，所以这次飞往金珊瑚海的飞行艇上乘客比之前多了不少。

粗略估计，也有四五百人。

想到柳柳，欧阳游踮起脚尖向人群中看着；可却并没有发现柳柳的痕迹。

不知道是因为她的身材太矮小，被其他人包围无法看见，还是别的什么。

欧阳游耸了耸肩，收回目光。

只是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这四五百个感染者有一部分扑在欧阳游面前，发出愤怒的吼叫声；另一部分则因为欧阳游的话，而抽动着鼻子，像正在觅食的动物一般四处看着，试图找到藏在它们之中的食物。

终于有感染者耐不住饥饿和怀疑，抓住了自己身边的一个女孩，凶恶地说：“你绝对就是人类！”

说着，这个男性感染者以迅雷不及掩耳一口咬在了女孩的肩膀上！

“啊！”女孩惨叫一声，使劲儿推开男人，反手扇了男人一个耳光：“你瞎吗？！我怎么可能会是人类？！”

男性感染者没说话，他盯着女孩，用舌尖缓缓舔去了嘴角的一抹血渍。

“你疯了？！”

刚刚那个伪装成人类的白发老妇人满脸惊讶地看着男人：“我们新人类之间不允许互相蚕食，你怎么可以不遵守？！难道你知道……”

说到这，白发老妇人像是自知失言，猛地住了口。

新人类？

原来感染者会把自己叫作新人类吗？

欧阳游轻轻地嗤笑一声——难不成它们以为自己这种像野人一样茹毛饮血的进食方式，和像毫无理智的动物一样的进食**，是进化的标志？

简直可笑。

还有，“难道你不知道”后面的内容又是什么？

“我太饿了，而且，又不是肯定会……”

男人被训斥，被其他感染者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看着，却丝毫没有羞愧等情绪诞生。他只是紧紧盯着那个被他咬过的女孩的肩膀，沉声问：“你真的是新人类，而不是人？为什么你的血这么好吃？”

闻言，女孩脸上露出了极浓的嫌恶表情。

她道：“你怎么敢把我和他们混为一谈的？”

她用手指揉了揉自己肩膀，那道被男人用力撕咬出来的牙龈在她拿开手的时候已经恢复如初了。

男人一愣，喃喃：“你竟然真的不是……可是你……”

男人还想再说什么，但他的话刚说到一半，却被一道声音突然打断了。

欧阳游的声音再次响彻整架飞行艇：“原来如此。所以你们感染者的血肉和人类并无两样啊。这么说，你们岂不是真的没有办法分辨出来谁是人类，谁是感染者？——除了看对方的伤口是否能复原？”

“你住口！”

白发老妇人凶狠地看着欧阳游，怒喝道：“有本事你们就永远待在里面不出来，否则……”

白发老妇人道：“我一定会抓住你，一点一点吸干你的血，吃掉你身上所有的肉！”

面对白发老妇人的威胁，欧阳游只是笑着耸了耸肩。

他的笑容明亮，看不出一丁点害怕。白发老妇人沉着脸转过头去。

成为感染者的那一刻，许多之前从未有过的思想与知识一股脑地涌入了她的脑海。

比如，她清楚地知道自己是因为吃了飞机上发放的点心而进化的。

她知道自己从此以后变成了新人类，成为了比之前更高级的存在。

她知道自己胃里空空的，几乎被胃酸灼烧出一个洞的饥饿感需要人类的血肉才能缓解。

她还知道，身为新人类的一员要遵守许多规则。比如要努力扩展新人类种群的数量，比如无法使用道具和天赋能力，又比如不可同类相食。

但……

不能同类相食的规则，并不只是为了建立同类之间友好的联系。

而是……

如果摄取同类的血肉，他们极有可能染病。

就像是多数吃掉同类尸体的动物会患上朊病毒一样。

她活了这么大岁数，早在进入TOWER之前就已经什么苦难都经历过了。她对自己有信心，能够忍住这令人失去理智的饥饿感，不去食用和食物同样美味的同类。

但她的同胞却不一定了。

在听到那个攻击了女孩的男人问出：“为什么你的血这么好吃？”的时候，已经有不少新人类同胞开始吞咽口水，蠢蠢欲动了。

偏偏，该死的！

那个白头发的小子还刻意抬高了声音，重复了一遍这个消息，让原本站得远、没有听到男人这句话的所有新人类都听了个清楚。

突然，一个念头闪过白发老妇人的脑海——

莫非，这小子是故意的？

难不成他从自己和男人含糊其辞的对话里发现了他们的秘密？

白发老妇人不可置信地回头，再次看了一眼欧阳游。

而后者，气定神闲地坐在地上，竟捕捉到了她的目光，再次对她露出了一个微笑。

*

“唉。”

一声轻轻的叹息直接回响在了欧阳游的脑海里。

叹气过后，这声音说：“我知道你将这信息透露出去，是想让他们之间互相残食，让他们染上病毒。可……刚刚我的话还没有说完，万一还有没来得及进来的幸存者还藏在他们其中，岂不是要因为此举受伤了？”

这声音温润，带着些无奈。

自然是早春莲的声音。

也不知道是道具还是天赋能力，早春莲竟能直接在欧阳游脑海中讲话。他告诉欧阳游，他突然记起，他阅读过少量关于感染者袭击幸存者，却因为误食同类而被病毒感染致死的案例。

只是还没等他说完，欧阳游就兴致勃勃地借着提醒幸存者的话，挑拨离间起了感染者们。

早春莲在欧阳游脑海里叹了一口又一口气，偏偏他这道具是单向的，欧阳游只能听不能说话。他歪头掏掏耳朵，希望早春莲能看懂他的暗示——好吵，别叹气了！

这边听早春莲啰嗦的时候，那边由欧阳游亲手浇上了汽油的火苗已经熊熊燃烧了起来。

在极度的饥饿之下，感染者们放弃了看得见却吃不着的欧阳游几人，而是把目光转向了同类。

“冷静，我说大家都冷静一下！”

白发老妇人和其他几个理智暂存的感染者们呼吁的声音只能让感染者们理智消退的速度变慢。

当饥饿彻底击垮了第一个感染者的时候，场面失控了。

先是争吵，殴打，互相蚕食。

接着，第一个被病毒感染的人出现了。

那名男感染者像是疯掉的动物一样，流着口水在地上爬来爬去，发出低吼声，又用力撞击着自己的身体，直到头破血流、耗尽最后一丝力气、咳出鲜血后，静静地躺在地上死去。

在为期三天的飞行途中，这样的场景欧阳游见了足足有几百次。

除了飞行艇几次遇到空间缝隙产生摇晃的时候，和进行快速睡眠的时候，欧阳游几乎是百看不厌的。

等到三天后飞行艇终于抵达了金珊瑚海的时候，三四百名感染者，也就只剩下了二三十只还活着。

“等下飞行艇着陆，你们闭上眼睛，捂住耳朵。”早春莲突然对欧阳游和其他被他保护起来的幸存者说。

所有幸存者一起乖乖地点头。

——他们没有理由不听从早春莲的话。这三天中，他为所有人提供了庇护，食物，甚至还拿出了一个移动卫生间为众人解决了一些生理问题。

简直贴心得不能再贴心。

欧阳游已经大概猜到，早春莲是想用能将感染者杀死的“剧烈爆炸”将剩下的所有感染者杀死。

他要求众人闭上眼睛，是想保护他们不被爆炸的光芒闪到，还是不想让自己的某一个天赋能力或能力暴露？

欧阳游跟着众人一起点头，心里却打定了主意，并不准备闭眼，而是打算仔细观察一下早春莲要做什么。

可偏偏像是知道他要做什么一样，早春莲的声音突然在欧阳游脑海里响了起来。

“你也要闭眼。”

“……”

被识破计划，欧阳游只有耸了耸肩，表示知道了。

一阵颠簸过后，飞行艇终于降落在地。

欧阳游和所有幸存者一起闭上眼，当然，欧阳游也没忘记金玉，他伸手盖住了金玉的眼睛。

闭上眼还不到一秒时间，突然欧阳游感到了一阵灼热。

同一时间，极度刺眼的光芒透过眼皮，将人晃得头晕转向。

接着，是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

因为欧阳游的两只手，一直用来给金玉捂眼睛，一只手臂则圈住了他的耳朵，所以这声爆炸毫无遮拦地刺入了欧阳游的耳朵，震得他半张脸都钻心的痛起来。

好半天后，在耳鸣的感觉终于有所消散后，他睁开眼。

飞行艇，满地的尸体已经不见了。

诺大的空旷的飞行艇跑道上，他们几人孤零零地站在一片焦黑的土地上。

前方，是早春莲剧烈喘息的背影。

不难看出来，制造刚刚那场爆炸耗费了他很多力气。

有工作人员向他们跑了过来，但在靠近确认这并不是幸存者之间互相斗殴引起的爆炸后，又都纷纷离开。

几个存活下来的幸存者在缓过来后，纷纷上前围住早春莲。

道谢，感激，还有恭维与攀谈的话一起向早春莲涌了过去。

早春莲脸上带着礼貌的笑容，说：“我怀疑，是有人故意将饲料投放在飞行艇上，以制造出感染者。说不定已经有许多感染者伪装成正常人类，藏在金珊瑚海中。我现在要回家处理这件事情，你们也要多加小心，不要相信任何人。”

众人点头，早春莲向出口的方向走去，走了两步，却又回转过身，快走几步，追上了正打算离开的欧阳游和金玉：“对了。”

欧阳游看着他，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

早春莲问道：“你要不要去我家？”

“去、你、家？为什么？”

“我想对你道歉。”早春莲说：“为我之前提出的那个计划道歉。”

“你是说想用我的猫做实验的那件事？”欧阳游笑起来：“没关系，我不介意。对你来说，这只是你当时能想出的最好的方法罢了。”

尽管欧阳游这么说，早春莲还是一脸歉意。

他道：“那，至少我们交换一下联络方式。如果你在金珊瑚海遇到什么困难，随时都可以联系我，我虽然能力不大，但也会尽我所能帮助你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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