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欧阳游一边止不住地大笑着，一边上了楼梯向二楼走去。

二楼的景象更是荒诞。

墙壁上和天花板上依然挂满了照片，只是和楼下不同的是，这照片多了一个人。

是个女孩。

照片里，有那孩子从婴儿到六七岁的模样，唯一不变的是，她总是依偎在圣子或欧阳游身边，用信任和崇拜的眼神仰望着他们。

“这孩子……”圣子皱起了眉。

欧阳游给自己顺了顺胸口，终于笑够，停了下来。

圣子问：“这孩子是不是看起来有点不对？”

“嗯，”欧阳游说：“眼距宽，头围小，颈短……很明显的特征，这孩子有智力障碍。”

欧阳游的声音仍带着满满的笑意，他就是用这样的嗓音宣判了这个女孩的病症。这突然让圣子感到有些难过。

他回神，看到欧阳游正用探究的目光瞧着自己。

圣子莫名有些被人瞧出了脆弱的不适感，他挺了挺脊背，指着这间屋子问欧阳游：“所以这间房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有什么头绪吗？”

“头绪还说不上。”欧阳游：“我只知道，我们大概要扮演成一对恋人了。”

美智子特别强调了，三号房是情侣套房。

那么当然只有情侣才能住进来。

再结合墙壁上挂着的那些“恩爱”的照片，也不难猜出两个人要在三号房里扮演的身份。

欧阳游的话让圣子哀嚎出声：“——不要啊！！”

“你喊什么？”欧阳游同样不满：“分明是你在占我便宜。”

圣子被抢白到差点说不出话：“我？我占你便宜？我多想不开占你便宜？”

两人就“究竟是谁占便宜”这个话题争论了一会儿后，重新意识到自己是在副本里，遂均悻悻地住口，开始一上一下地在屋子里搜查，想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欧阳游在楼下转了一圈，发现这间屋子的生活气息很浓郁，厨房的柜子里还有许多用到一半的米面及调料，浴室镜子后的空间还有不少护肤品；鞋柜里有不少漂亮的高跟鞋，鞋身有保养过的痕迹、鞋子的底部干干净净的。

欧阳游把花瓶里的干花拿出来，蹲在他肩膀上的小橘猫好奇地凑过去嗅了嗅，欧阳游坏心地用花瓣搔了搔猫的鼻头，惹得小橘猫狠狠打了个喷嚏。

在小橘猫不满的目光中，欧阳游又把干花放回了花瓶中。

从这些细节欧阳游几乎可以描绘出这间屋子的女主人——也就是圣子所扮演的那个妻子的是什么模样了。

干净的，细心的，热爱生活的。

只是怎么没见到男主人的痕迹？

这个疑问刚浮现上来，就听到圣子的声音从楼上传来：“欧阳！”

“怎么？”

“我在书房发现了日记！”圣子说。

欧阳游应了一声，重新上楼。

上去之后才知道，原来圣子发现了不止一本日记，而是足有十几本！

这些本子被保存在书柜下方柜子里的藤框中，整整齐齐地排列着。

日记本的主人还给这些日记编了号，从1到18号。

欧阳游接过了圣子手里编号为1的日记本，翻开了第一页。

稚嫩的字迹有些歪歪扭扭。

“1月1日

今天是我的七岁生日。

母亲说，淑女是要记日记的，所以送给了我一个本子。

所以从今天起我会把自己的每一天都记下来。”

无疑，这日记是三号房能否通关的重要道具，欧阳游和圣子都不敢怠慢，直接席地而坐，一人一本日记地看着，想要从中找出重要的信息。

这个七岁的女孩将自己的一切都写在了日记本里，在飞快的阅读中，欧阳游逐渐知道了这个女孩的一切。

女孩长相漂亮，成绩优异，是个童星。从她有记忆的时候就已经奔波在各大片场、活动中拍摄电影电视剧和广告。

女孩是单亲家庭，父母在她很小的时候已经离婚，母亲很强势，对她要求极为严格。

女孩很懂事，对此表示理解，但也有几次在日记中透露出希望母亲变得更加轻松温和的愿望。

女孩的日记中有幸福也有很多烦恼，从被母亲骂到学校组织活动，再到交了新朋友之类，都被女孩仔细地写在了日记中。

在女孩13岁的一天，她写道：“放学后有个男孩子说喜欢我，被妈妈看见了。妈妈说，以后我的丈夫一定会是一位品学兼优、性格温和、彬彬有礼的绅士。我觉得妈妈说得对，小说故事里的男主角通常都是完美的，我也想要一个完美的丈夫。”

欧阳游看得津津有味：“倒还算听话。”

同一时间，圣子感慨：“叛逆期到了。”

欧阳游立刻凑过去：“叛逆期？什么叛逆期？”

圣子把手中的日记本递给欧阳游，给他指了一个位置：“喏。”

圣子手中的本子编号是16，比起欧阳游在看的日记，字体已经成熟了太多，不再歪歪扭扭，而是秀丽雅致。

“3月7日

母亲说我不能和他在一起，还说我的一见钟情是个笑话。

她让我冷静下来，她问我是否忘记了，我曾在小时候向她承诺过，我会嫁给一个彬彬有礼的绅士。

我没有忘记，可我现在做不到了。

我曾读过一首诗——

‘也许有一天会来一个人，那时我就必须懂得怎么做。如果他有钱，如果他是个英俊青年，如果他平日衣服的领子白如雪，如果他懂得如何对待一位姑娘，那我就会对他说：“不。”

可是在一个美好的早晨，当天空湛蓝，来了一个男人，他不叹息而只是把他的帽子挂在我卧室的钉上，而我任由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由于他没钱，由于他不是英俊青年，而且就连他礼拜日的领子也不是白如雪，由于他不知道如何对待一位姑娘，所以我不能说不。’

我怎么能对欧阳先生说不呢？

他虽然不是绅士，资产也少。可他是如此风趣，如此善解人意……”

缠绵旖旎的口吻，看得圣子起了一胳膊的鸡皮疙瘩。

可作为当事人的“欧阳先生”，却仍然带着置身事外的笑容吹了声口哨：“要开始为爱反抗了吗？”

“3月8日

欧阳先生送了我一束玫瑰花并说他爱我。

他说想娶我。

我告诉他，我母亲不同意我们的交往，欧阳先生笑着抱了我，说没关系的，他会努力工作，变成让妈妈认可的人。”

“3月9日

欧阳先生找到了工作，是在城西做家具店的导购。

他兴冲冲地跑过来告诉我这一好消息，看着他灿烂的笑容，我踮起脚尖将初吻送给了他。

并告诉他：我为他感到骄傲。

可妈妈却说：这根本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

“3月10日

唯一不好的地方，是欧阳先生工作的地方和我的剧组离得太远了！

我们要几天才能见一次面！”

接下来连续一个多月的日记，也全部都是这样，写满了少女爱恋的文字。

其中的内容大同小异，基本上都是对那位“欧阳先生”的想念，和其母亲越来越强烈的反对。

甚至为了不让女孩和“欧阳先生”见面，女孩的母亲还将她锁在家里，找了保安24小时看守她。

圣子张了张嘴：“……如果我是她的妈妈，我肯定也不让她和那个男人在一起。”

“当然，多数母亲都不愿意自己的女儿和穷男人受苦。欧阳游漫不经心地笑着：“只是有些时候，反对只能换来反抗。”

欧阳游和圣子继续翻看着女孩的日记。

女孩母亲的反对越来越强烈，女孩的文字也越来越痛苦。

她在日记中表明：“如果母亲还是不同意这段恋情，我会选择和欧阳先生私奔。”

读到这里的时候圣子气得一拍地板：“哎呀！笨！为什么非得想不开要和这个人在一起？听你妈妈的话不好吗？”

欧阳游看圣子一眼：“别忘了，这女孩就是你现在在扮演的人，你骂她蠢，就是在骂你自己蠢。”

圣子做出掐自己人中的动作：“我才不会做出这种为爱疯狂的事情呢。”

两人继续阅读女孩的日记。

还没等到女孩选出和欧阳先生私奔的日子，转机却提前出现了。

作为演员，女孩虽然不火，但童星出身的她知名度很高。

她和欧阳先生偷偷约会时被人认了出来，拍下了照片并当作八卦发布了出来，女孩借机对公众宣布了和欧阳先生的恋情。

木已成舟，就算是女孩的母亲也为了女孩的名声，没办法再反对。

无奈之下，她同意了女儿和欧阳先生的交往。

一年以后，交往变成了谈婚论嫁。

欧阳先生一如既往地贫穷，所以女孩的母亲为他们买好了婚房，为他们筹备了盛大的婚礼。

在终于定下了结婚日期这一页的日记中，一向注意文字格式和页面美观的女孩连用了一整行的感叹号来表达自己的激动。

接下来连续好几天，都是一些关于结婚准备的事宜，女孩和欧阳先生装饰新房、准备婚礼请帖、挑选结婚用的酒店等。虽然忙碌疲惫，但也十分幸福。

只是女孩越幸福，圣子的表情就越无奈，他连连摇着头直叹气：“真是傻姑娘。”

圣子的反应让欧阳游止不住发笑：“你好像很不看好他们的婚姻啊。”

圣子撇嘴：“我只是不想看到这么好的姑娘被你这样的人娶到手。”

欧阳游挑眉。

圣子这是已经把他代入到“欧阳先生”的角色中了？

是因为他本来就入戏快，还是因为是这间三号房的功劳？

正想着，圣子伸手翻了一页日记，一张纸片轻飘飘地从日记里滑了出来。

“这是什么？”

欧阳游捡起纸片，展开后发现这是一张结婚证的复印件。

照片的位置是圣子和欧阳游的双人照，两人的笑容都很甜蜜。

下方写着结婚二人的名字。

欧阳游、美智子自愿结婚，经审查通过后，特批此证。

注①：摘抄自《致后代：布莱希特诗选》-芭芭拉之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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