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走出房门后，欧阳游的肩膀蓦地一松。

欧阳游瞬间冷了脸。

不用回头去看，他知道这代表什么——蹲在他肩膀上的小橘猫消失了。

不是跳走、不是去了别的地方，而是凭空消失了。

欧阳游想也不想转身朝屋子里走。

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欧阳游身上的圣子猝不及防地失去了支撑，圣子觉得自己就像一个破麻袋一样向地面坠落着，因为肚子疼，圣子使不上力气，只来得及在摔倒之前下意识用手护住腹部。

“疼疼疼疼……”

圣子的屁股结结实实地摔在地上，他感觉到自己巨大的肚子也跟着抖了抖，令人眼前发黑的疼痛在瞬间席卷了他。

圣子不断深呼吸着，好半天后才终于恢复了视线。

他不满地朝欧阳游喊：“狗欧阳！我可是孕妇！你就这么对待孕妇的？”

欧阳游面无表情地回答圣子：“你不光不会流产，还会给我生个大胖闺女，放心吧。”

圣子：……

吃火.药了这人？

欧阳游在屋子里不停地翻找着，他没有放过任何一个细节——窗帘后、沙发下、所有的抽屉里。

所有地方都被他找遍了，可小橘猫还是不见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试图用深呼吸来冷静自己。

他尚能清晰地思考。

于是他知道小橘猫不见的原因有可能是这间三号房已经进入了“欧阳先生和美智子婚后生活”的剧情。

剧情里他们没有养宠物，所以小橘猫当然会被这间房子隐藏起来。

可对欧阳游来说这只猫也是他精神的映射与寄托。

三号房不经他允许，让小橘猫消失不见的行为让他产生了一种近乎疯狂的破坏**。

仅剩的五颗“蠕虫的心脏”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欧阳游的指间。

“喂！欧阳！你听见没有？！”

圣子的声音就在欧阳游耳边响起。

欧阳游猛地回身，看到圣子苍白的脸。

“怎么？叫我有事？”欧阳游拨弄了一下刘海，笑起来，虎牙在唇边若隐若现的。

“你别这样笑，我害怕。”圣子捂着肚子后退了两步，直到和欧阳游保持了安全距离后，这才小心翼翼地开口：“我是想说，炸掉这间屋子并不是最优的解法，如果你想尽快找到那只猫，我们应该赶紧完成这间屋子给我们剧情。”

欧阳游慢吞吞地眨了眨眼：“你说得对。”

话音落下，他手指间的“蠕虫的心脏”已经消失不见。

圣子松了口气，满脸慈爱地抚摸着自己的大肚子。

他的第一反应是：自己和孩子安全了。

圣子被自己如此具有母爱的一面惊到起了浑身的鸡皮疙瘩。

正当圣子浑身不自在的时候，欧阳游再次把他捞到肩膀上扛着：“走吧，去医院，别等下你把崽下在家里了。”

……你当是下蛋吗？！

圣子翻白眼。

欧阳游意识到自己也被三号房“同化”了一些，因为他竟然知道他在门后的车库里停了一辆车，还知道他把车钥匙藏在衣帽架的某顶帽子下方。

当他让圣子坐在副驾驶而自己的手扶在方向盘上的时候，他自然而然地就知道那条路是开往妇科医院的，就像他早就在这条路上行驶过无数次一样。

甚至在路上，他还给妇产科的医生打了个电话，告诉他们自己马上就要到了。

抵达医院门口后，马上有人将圣子抬到了担架上，又把她抬到了产房里。

进入产房前，看不清模样的小护士问欧阳游：“欧阳先生，您要陪同吗？”

欧阳游和圣子一起把头摇成了拨浪鼓。

“不要！”

“不去！”

就算他的好奇心再旺盛，也还没做好看男人生孩子的心理准备！

目送着护士们和圣子一起进入了产房，欧阳游松了口气，坐在门外的椅子上。

但没坐一会儿，欧阳游又噌地站起身，原地踱步个不停。

一股紧张、激动、期待和担心混杂的情绪席卷了他。

“不是吧？一定要这么代入吗？”

看着自己甚至已经开始发抖的双手，欧阳游无奈地骂了一句。

在他越发焦灼的坐立不安中，时间一个小时一个接小时地过去。

他听到门内是圣子越来越痛苦的喊声。

终于，在第八个小时的时候，产房内传来了一声婴儿的啼哭。

欧阳游紧张地守在产房门口，终于，门被人打开了，一个护士出现在门口。

欧阳游一迭声地问：“生了吗？怎么样？美智子还好吗？孩子呢？”

护士的脸像是隐藏在迷雾中，看不清模样，但欧阳游却偏偏知道她此时是惊恐的。

护士颤抖着声音：“欧阳先生……我们……我们需要您来看一下……”

“什么？”

跟着护士进了产房，欧阳游看到虚弱地闭着眼睛，已经累到睡着的圣子。

在圣子的身旁，有个小小的襁褓，襁褓中传来响亮的哭声。

医生和护士们惊恐地站在离襁褓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就像他的孩子是什么怪物一样。

又生气，又疑惑，又担心。

欧阳游靠近了襁褓。

孩子的模样一点点展示在他眼中。

看清孩子模样的那个瞬间，一股巨大的惊悚席卷了欧阳游，让他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这是什么东西？！”

襁褓中的孩子，全身漆黑似炭，浑身长满卷曲的毛发，还有一个巨大的头颅！

在那巨大的脑袋上，是丑陋凸起的五官！

与其说是婴儿，倒更像是一只猩猩和青蛙□□而生下来的孩子！

护士怯怯地说：“欧阳先生……这种情况有可能是基因突变，或是某种先天性的疾病，为了孩子的健康，我们建议立刻将孩子送去检查。”

“孩子”两个字，像是针一样刺在欧阳游的耳朵里。

这个丑陋的，像是动物一样的生物，是他欧阳游的孩子？

为什么会这样？！

明明他娶到了一个漂亮的老婆，明明他的工厂最近盈利不错，明明那些之前看不起他的人都不再取笑他！

可是他为什么会生下一个如此可笑的孩子？！

这是上天对他的惩罚吗？因为他……

“欧阳先生？”

欧阳游回过神来，他不愿意让别人看到自己难堪的一面，勉强挤出了一点微笑：“好，麻烦你了。”

两个护士带着孩子走了，其余人则合力将圣子推到了他们之前就预定好的病房中。

听护士说，圣子坚持顺产，即便婴儿过大的头围几乎将他下.半.身撕裂。

也正是因为这样，圣子一直昏睡了足足四个小时，才悠悠转醒。

*

圣子睁开眼后，立刻感觉到，自己的腹部和之前不同了。

之前是沉甸甸的，鼓鼓的，现在却轻飘飘的。

孩子已经诞生了。

这件事情让圣子由衷地感到喜悦。

他抬起头，看到丈夫坐在床旁边的椅子上睡着了。那张总是带着笑意，完美的脸在睡觉时紧皱着眉头，在眉心形成了一团黑色的阴影。

但就算如此，这张脸还是让他很是心动。

他幸福地笑了一下，没有吵醒丈夫，左右看着，想找到他为丈夫诞下的孩子。

可床头的婴儿摇篮里却什么都没有。

圣子有些慌乱，他不顾浑身的疼痛，强撑着直起了身，想要抬高视野以看到更多的东西。

但他仍然什么都没有发现。

病房里只有他和欧阳游，除此之外，没有一人，也没有孩子。

圣子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他伸出手，轻轻推了一下欧阳游：“醒醒。”

“什么？”

欧阳游立刻醒了，他看向圣子，眼神很凶，像在看一个毫无关系的人。

因为这样的眼神，圣子瑟缩了一下，但很快，欧阳游就完全醒了，他的眼神重新变得有温度。他对圣子笑了笑：“你醒了？”

“孩子呢？”圣子开门见山地问道。

欧阳游迟疑了一下，没有回答，而是又问他：“……你的身体怎么样？还好吗？有没有不舒服？”

圣子奇怪地看着欧阳游：“孩子呢？我们的孩子呢？”

欧阳游仍然在顾左右而言他：“你肚子饿吗？美智子，我买了鱼汤……”

圣子心底的感觉越来越不妙，他控制不住地抬高声音：“孩子呢？我问你孩子在哪里？你为什么不回答我？！难道孩子已经……死……”

圣子说不下去了，巨大的恐惧让他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流淌出来。

“没有没有！”欧阳游立刻起身抱住他，用手一下一下地顺着他的后背，轻声安慰：“你乱想什么呢？孩子怎么会死？她只是有些不舒服，被护士抱去检查了，我怕你担心，才没和你说。”

“真的？”

“我骗你干什么？”欧阳游把手伸到她眼皮下，伸出了一根小指：“不信的话，我们拉钩。”

圣子破涕为笑：“都多大的人了，还拉钩？”

因为丈夫的温柔，圣子的情绪逐渐平静下来，他追问：“孩子怎么会不舒服？”

“好像是因为身体有些虚弱，要放在保温箱里观察一下状态。”欧阳游看了一下手表：“时间也差不多了，我去问一下就回来。”

“好。”

欧阳游站起身向病房外走，但走到门口，却又朝圣子走了回来。

“怎么了？”圣子奇怪地看着欧阳游，不知道他为什么要一来一回的。

欧阳游俯身，紧紧地拥抱住圣子，这才在他耳边说：“没什么，我只是突然很想抱抱你。”

欧阳游温热的气息扑在圣子耳朵上，让他不自在地涨红了脸：“你真是的……”

“那么，我先走了。”欧阳游说。

圣子笑着看着欧阳游渐渐远去的背影。

他以为欧阳游最多十分钟就会回来，可时间过去了二十分钟、半个小时、四十分钟……

圣子终于等不及了，他叫来了护士，询问护士关于欧阳游和女儿的事情。

“欧阳先生？”护士先是一愣，随后像是明白了什么，脸上露出同情的表情：“欧阳先生他……四十分钟前离开了医院，就没有回来。至于美智子小姐您的女儿，我们对她做了检查，却还是不知道她到底为什么会是这样。”

圣子茫然：“什么样？我的女儿怎么了？”

在小护士结结巴巴的解释后，圣子绝望的意识到两件事情。

他的女儿是个怪物。

和他们母女被抛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