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三十二章

秦聿没有给他消化的时间,“我进科竞实习,就是她安排的。你看,这不是挺好吗?在公司,我陪着她处理工作,回家了,有你照顾她。我们各司其职,互不干扰。”

秦聿的话像重锤一样砸在俞飞朔的心上,他感觉自己建立起来的、关于“唯一”的认知世界,正在出现裂痕。

他回过神来,脸色阴沉了几分,“恐怕不行,她身边只能有我一个。”

“你比我还大几岁吧,怎么比我这个大学生还天真。你以为你是什么独一无二的例外吗?”

说着,秦聿从随身的背包里,拿出了一个牛皮纸文件袋,推到俞飞朔面前。

俞飞朔盯着那个文件袋,心中升起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他打开了封口,里面是一叠照片。

第一张,是许婧柯穿着一身家居服,坐在一个他从未去过的公寓客厅沙发上,低头看着平板。

第二张,许婧柯正坐在一个点着香薰蜡烛的房间里,手里端着一杯东西,对面坐着的人,虽然只拍到半个身影,但俞飞朔认出,那是秦聿。

第三张,是一张便签的照片,上面写着「红枣桂圆茶」他记得她说是小竹准备的。

第四张……

第五张……

最后一张,是一个毛绒兔子挂件的特写,正是许婧柯卧室床头的那一个。

俞飞朔一张张地翻看,心一点点地沉了下去。

秦聿看着俞飞朔越来越难看的脸色,说道:“这些照片都是我家里的监控拍下来的。你还记得你上次话剧首演的时候吗,她说她出差了,其实她是在我家里,陪着我。还有红枣桂圆茶,是我给她做的。”

俞飞朔感觉自己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几乎要窒息。

秦聿的声音如同魔咒般在他耳边响起:“你在肃江那段时间,她一直住在我家,我们每天都待在一起,形影不离。你在她家过夜的时候,看到过卧室床头的兔子玩偶吗?那是我放的,是我送给她的礼物,她说看到它就会想起我。”

俞飞朔坐在那里,眼神茫然。他在肃江老家的时候,还郑重其事地忧虑着未来,决心要好好对待这段关系,要回报她。可那时,许婧柯却和秦聿躺在一张床上。

在许婧柯的公寓里,他们两个人在卧室里大汗淋漓,亲密斯缠的时候,床头的兔子玩偶随着两个人的动作摇摇晃晃。那是另一个人的痕迹,是许婧柯和秦聿感情的见证。

何其讽刺。

那些温存的片段,那些感动的瞬间,那些他视若珍宝的、认为证明了自己特殊性的细节,此刻,全部被染上了背叛的色彩。那个他以为他是唯一男主人的公寓,原来从一开始,就存在着另一个人的痕迹。

“俞飞朔,你醒醒吧,许婧柯不会只属于一个人的。过去不是,现在不是,未来也不可能是。我们都只不过是她众多情人中的一个而已,接受现实吧。”

俞飞朔的手机收到一条新闻推送,屏幕亮起,壁纸是前不久刚设置的,一张他和许婧柯的照片。照片是抓拍的,她往他怀里倒,他的眼镜被撞歪,两个人脸上都是笑意。而那个该死的兔子,就静静地待在床头,目睹着一切。

他恨不得把这些照片甩在地上,再朝秦聿脸上招呼两拳头。

俞飞朔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垂下眼睑,掩去眸中翻涌的惊涛骇浪,一张一张地将那些照片重新塞回那个牛皮纸袋里。

“这些婧柯都跟我说过了,谢谢你的照顾,婧柯也在我面前夸你,说你是个很细心的人,这一点我的确没法跟你比。那天我不过随口说一句,没想到她这么把我的话放在心上,竟然真的会让你走,实在是不好意思了。”

说完,他不紧不慢地端起面前那杯已经冷掉的咖啡,像是品尝什么美味一般,将剩余的苦涩液体一饮而尽。

放下杯子时,他补充道:“对了,那个红枣桂圆茶,她确实挺爱喝的。麻烦你把配方发我一份吧,以后会有我煮给她喝,就不劳烦你了。”

最后,他用一种近乎施舍的语气说道:“离开科竞以后,如果遇到什么麻烦,可以联系我。我和婧柯,都愿意给你提供一些帮助。”

“我和婧柯”四个字,被他咬得极重。

“如果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卧室的床坏了,下午师傅会送新床过来,家里离不开人,失陪了。”

他不再看秦聿的表情,转身,步伐稳健地走向收银台,结了账,然后头也不回地推开了咖啡馆的玻璃门。

午后的阳光笼罩了他,有些刺眼。

就在玻璃门在身后合上的瞬间,俞飞朔脸上那强撑的平静和从容,如同脆弱的冰面般骤然碎裂。他踉跄了一下,扶住了旁边的墙壁,才勉强站稳。

他一步步走向停在不远处的车,坐进驾驶室,关上车门。这时他才允许自己卸下所有伪装,将额头重重地抵在方向盘上。

他想问许婧柯,为什么骗他,把他像傻子一样蒙在鼓里。

但是他不能这么做。他是谁?他有什么资格质问?他是她包养的男人,花她的钱,住她的房子,享受着被她捧在手心的资源和生活。他质问她为什么除了他之外还有别人,这就像一个被赐予华服美食的奴仆,去质问主人为什么还对别的奴仆展露笑颜一样可笑。

他想象着出许婧柯可能出现的反应,或许会嘲讽他:“俞飞朔,你是在跟我谈专一吗?”或许她会直接冷下脸:“我以为你一直很清楚我们之间的关系。”

无论是哪一种,都只会让他显得更加狼狈。他的爱意,会在她洞悉一切的目光下碎成齑粉,沦为彻头彻尾的笑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重新抬起头,发动了车子。

回到公寓,他像一具失去灵魂的躯壳,在客厅中央站了许久。

放手吧,保留尊严地离开。

一个声音在脑海里响起。

他得到了《嫌疑盲区》电影的角色,得到了科竞子公司的代言,还有这几个月无忧无虑的生活,够了,人应该学会知足。

他打开衣柜,准备收拾自己的行李。当柜门滑开,映入眼帘的,是满满一柜子的衣服。从昂贵的定制西装,到舒适的休闲家居服,每一件,都是许婧柯买的。

他拉开抽屉,里面的内衣、袜子、领带、袖扣,无一不是她置办的。浴室里,他的牙刷杯和她的是一对,毛巾浴袍是同一个品牌的高端系列,剃须刀是她从国外带回来的限量款。

他环顾这个他住了不短时间的房子。客厅那个鱼缸里,他带过来的两条小金鱼,前些日子莫名其妙都死了。现在鱼缸里游弋的只有那一条名贵的血红龙,还是别人冲着许婧柯和他的这层关系才送的。

他像个游魂一样,在家里转了一圈又一圈,最终颓然地发现,这栋房子里,几乎没有什么东西,是真正属于他俞飞朔的。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阳台角落。那里放着两盆小小的多肉植物,是他搬进来的时候放在那里的,很便宜。他快要忘了它们的存在,偶尔才想起来浇点水,没想到居然还顽强地活着。

俞飞朔捧起那两个粗糙的陶土花盆,他找来一个不大的纸箱子,将两盆多肉放进去。

然后,他抱着这个轻飘飘的纸箱子,在沙发上坐了下来。他没有开灯,就那样静静地坐在逐渐暗淡的暮色里,等待着。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终于传来了开门的声音。

许婧柯推门进来,看到坐在沙发阴影里的俞飞朔,有些意外。

“怎么坐在这儿也不开灯。”她说着,像往常一样,往他怀里蹭,“今天开了一下午的会,脖子都酸死了。”

她的体温,她的气息,曾经是他最贪恋的港湾。这次,在许婧柯靠过来的时候,他伸出手,坚定而用力地推开了她。

许婧柯不大高兴地瞪着他。

除开两个人刚认识的那段时间,确认关系后,俞飞朔对她的亲密举动可以说是无有不应,今天这样,还是第一回。

“干什么?”她很不满,不知道他今天哪根筋搭错了。

俞飞朔鼓起了此生最大的勇气,让声音不至于颤抖得太厉害。

“我们……”他喉咙干涩得发疼,“断了吧。”

他避开了“分手”这个过于正式、过于平等的词,选择了另一个更显卑微和决绝的说法。

换言之,他不配跟她谈“分手”二字,他们压根不算什么正经谈恋爱的男女朋友。

太阳完全沉入西山,昏暗的光线下,他看不清许婧柯的表情,但能感受到周身的气压骤然降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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