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热期后的第三天，沈遇灯依旧在厕所里吐得个昏天黑地。

从0号实验基地离开后的每一天都是如此，抑制剂用了不少，发热期是控制住了，大量使用抑制剂后出现了一些副作用，但副作用里绝对不包含持续的胃部痉挛。

尤其是一闻到食物就开始痉挛。

“你该不会是怀孕了吧？”温妮捏着鼻子道。

沈遇灯猛地抬起头，他从镜子里看到脸色苍白的自己，下颚和脖子上都挂着浅浅的汗珠。

“怀你个大头鬼！！！”

“人家只是关心你嘛！”

实验室给他分配的宿舍配置完善，比他之前租的房子好上了不少，不仅配备了全智能家具系统，服务型机器人还会明天定时给他清洁房间，一日三餐准时配送，营养全面。

AI系统与卡夫拉相连接，凡是智能设备都可以与他直接对话，是个功能全面的且具有自我意识机械人。

“卡，我建议叫个医疗型机器人过来，咱们的高级研究员需要做一个全面的身体诊断。”温妮对着空气说道。

卡的声音从音响当中传出，“好的，医疗机器人正在调配。”

“不！需！要！”沈遇灯看上去虚弱，但骂人的时候还是中气十足的。

温妮端出一副过来人的架子，语重心长地劝说道：“拜托，咱们都是成年人了，就算怀孕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再说了，你怎么知道你自己怀没怀？万一就是怀了呢？早检查早打胎嘛！”

“打你个大头鬼啊！唯一和我睡过一张床的人就是你！你把我搞怀孕的啊！”

“上次和你接吻那Alpha呢？谁知道你是不是背着我上垒了。”温妮边说边点头。

想起之前那个Alpha，沈遇灯不受控制地又想起了在0号实验基地的事情，回想起那股浓重的信息素，他的胃部再次开始痉挛，又一次跑去厕所干呕。

不可能的！一辈子不可能的！

他甚至可以接受喻孤野是个普通的五分男，毕竟长相不够气质来凑嘛，也是勉勉强强可以在一起试试的。

但是！

信息素匹配度为0！世界上没有一个Omega能够接受匹配度为0的Alpha！

哪怕是1%也行啊！

“你知不知道，那只实验体在你说他臭之后，整个人都快碎了，愣是坐在原地一动不动一整天，吓得团团都以为他死了！”

温妮在得知这件事后，第一时间惊讶于沈遇灯居然可以活着走出实验基地，毕竟世界上没有一个Alpha可以接受别人说他信息素太臭，这是比说ALpha不行还严重的罪行。

“但是呢，我还是勉强能够理解你。就我这么博学的人，从小到大我都只是听说过有匹配度为0%这种情况，但从来没见到过真实案例。那到底是什么样的味道，你可以形容一下吗？”

温妮正襟危坐，拿出小本本准备记录下来。

这件事写成论文发表到信息素周刊上绝对能够获奖！

“臭。”沈遇灯的脸色难看到了极致，“就是臭。”

“对了。”他顿了顿，“你知道血的味道吗？那更像是一汪巨大的血池，里面散发出**的恶臭。”

他闻到那股信息素的一瞬间，脑海里出现了极为恐怖的景象，像是地狱，从地狱的血池里不断伸出一支支腐烂的手臂，那些手臂痛苦地哀嚎着，从他们身上散发出的重重的腐烂腥臭的血腥味。

温妮拿着笔敲了敲下巴，“合理，根据资料显示，他的信息素是铁锈味，类似于血的味道。”

一般而言，ALpha的信息素都具有强烈的攻击性，转换成味道的概念后其实并不能简单用好闻或不好闻来形容。

嗅觉上的体验与匹配度直接挂钩。

100%的信息素匹配度是比上瘾性精神药物还可怕的存在。

大数据库中，100%信息素匹配度和0%同样罕见。

卡：“抱歉，打扰二位进行学术讨论了，刚才教授发起了通讯请求，请问现在是否可以接入？”

“教授？”沈遇灯低声道。

自从进入实验室，他还没有与这里的负责人接触过。听温妮提起，那似乎是一个非常偏执的科学狂人，24h都在工作，实验室的日常运转完全交由卡夫拉和楚瞳负责。

想到这里，沈遇灯同意了接入。

卡：“好的，还请温研究员暂时回避一下，这是教授的要求。”

温妮啊了一声，嘟着嘴，不情不愿地离开了沈遇灯的宿舍。

半分钟后，宿舍上空出现一块全息投影。

画面里并没有出现原教授的身影。

“沈先生。”

那声音沧桑沙哑，满带着疲惫。

“原教授，不知道教授找我有什么事？”

通讯传来沙沙的电流声。

“在说正事之前，老朽有必要向您致以最由衷的歉意，很抱歉在未经过您允许的情况下将您调入异物研究室工作。”

沈遇灯冷笑一声，“教授，现在说这个是不是有点晚了呢？”

卖身契都签了，他还能怎么办？

“对于您的不满，老朽表示理解，但对于实验室而言，您的加入是我们最大的助力，没有您，我们的实验室也许会彻底停滞不前。”

“别别别，教授您还是别把我架太高了。我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医学生，治病救人我能行，搞研究不是我擅长的。”沈遇灯没好气地说道。

“想必您已经看到，Infierno的研究对象是那些被定义为非人类的异常物种。当我们还是生物研究中心的下属分支时，那些实验体曾经帮助我们在各个领域上完成了突破。”

沈遇灯的终端上收到了一份文件，里面的内容包含仿生、植入体、脑机等技术，以及针对疑难杂症的特效药等，都是在这些非人类实验体身上完成了技术突破。

沈遇灯想到那只长满了藤壶的人鱼。

“伴随着各领域的技术突破，数量有限的实验体已经完成了他们的使命，他们中的绝大多数都成为了废品。按照你们医生的说法，这些实验耗材需要在经过无害化处理后集中销毁。”

沈遇灯察觉到一丝危机，他沉吟道：“教授，麻烦不要把这些事情和我们医生扯上关系，医院是救死扶伤的地方，和你们这些喜欢搞动物实验的研究室不一样。”

“不一样？”原教授笑道：“军区医院只是比公司下属的中央医院更人道一点，但你们不是慈善机构，同样秉持着盈利为主的理念，对那些快死的穷人同样视而不见。”

“……教授，扯远了。”沈遇灯闷闷道。

医疗资源有限，有些情况是不可能得到解决的。军区医院唯一免费提供的医疗服务是为患者注入安乐死。

“沈先生，老朽并不指望您能够完全理解我。在说正事之前，我最后想提一句，异物实验室之所以会沦为边缘机构，是因为我坚决反对对实验体进行无害化处理。”

有什么意义……科技发展必定伴随着牺牲，让那只实验体因为藤壶而被折磨致死。还不如早点对它注入安乐死。

“您对0号有什么看法？”

沈遇灯蹙眉道：“一只主动要求进入研究机构的实验体，根据我的猜测，他应该是一只拥有拟人形态的高智慧非人类外星物种……教授，能别称呼他为0号吗？他有名字。”

“实不相瞒，在他和您接触之前，我们没人知道他的名字。他身上的一切都是秘密，而我请你来的目的，就是为了他。”

“为了他？”沈遇灯不解道：“你说的正事，是关于他的？”

关于喻孤野，沈遇灯觉得，它对人类的理解大概有些偏差，如果他稍微对信息素有过了解，那也不至于会模拟出0%的匹配度，但有一点不得不提，喻孤野在审美方面是绝对达标的。

原教授道：“身为Infierno的高级研究员，现阶段您唯一工作就是观察0号实验体。”

“他的外表，他的喜好，他的穿衣风格，他的生活习惯，甚至是他的睡眠质量……事无巨细。”

沈遇灯听着他如数家珍般说着那些观察内容，气得都笑了。

“教授，我想您应该搞错了，我对视奸实验体没有兴趣。”

“这是实验，沈先生，卡会为你提供最有利的观测条件，我希望，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你的生活中只有他。”原教授带着不容置喙的口吻道：“当然，你有权利拒绝，如果你能付得起100亿的违约金。”

话音刚落，沈遇灯收到一则来自楚瞳的信息，信息中清晰地替他在合同上标黄了相关内容。

“您大概不够了解我，教授。”沈遇灯的气息开始变得阴沉起来，“我这辈子最讨厌别人威胁我。”

“请容我向您说明，这是告知，并非威胁。至于威胁，应该是这样的。”

画面中，卡为他调出了一段监控视频，高齐的下属将万事街团团围住，用极其强硬的话语威胁一名看不清面孔的残疾白发老头，同时还用枪指着老人的头。

那是谁已经显而易见了。

沈遇灯：“……”

“我相信，只要您想要离开，高校长一定很乐意掏那100亿的违约金。”

“我不打算辞职。”沈遇灯有气无力地叹了口气。

比起生活在舅舅的监视下，他还是情愿监视别人。

“教授，恕我无能为力，或许您应该找温妮来负责这个任务，至少他和喻孤野的信息素匹配度不是0%。”

“但喻孤野与你的信息素匹配度是100%。”

沈遇灯以为自己听错了，苦笑道：“教授，您是不是老糊涂了，那天的事情你应该知道，数据分析证明我和他的匹配度是0%。”

“你听说过单向匹配吗？”

“什么意思？”

“数据分析的确显示你对他的信息素匹配度是0%，但有趣的是，这个匹配度是单向的，喻孤野对你的信息素匹配度是100%，你的信息素在他的眼里比高级成瘾性药物更有吸引力。”

沈遇灯懵了，如果说0%匹配度是极其罕见的，关于这个的论文足以在学术周刊上获奖，那单向匹配这项发现可谓是闻所未有，其相关的论文发表出来之后一定会震惊世界。

“我有得选吗？”

原教授：“显而易见。”

通话结束，全息屏幕在空中熄灭。

沈遇灯很好奇教授会用什么样的方式来实现最有利条件的观测，他希望不会是让自己搬到喻孤野的实验基地去住，如果是那样的话，自己应该会死掉。

宿舍正前方，一面巨大的全息屏幕降临，画面分割为数十份，随着电源接通，画面中开始显现出0号实验基地的画面。

“卡，这是什么？”他问道。

卡夫拉很亲切地回答道：“沈研究员，经过和0号实验体的协商，他同意了在实验基地安装监控摄像头，这些摄像头涵盖了方方面面，也就是说，他在您的面前没有任何**。”

“上厕所也包含在内？”沈遇灯震惊道。

“是的。”

通过监控画面，沈遇灯清楚地看到喻孤野在摆弄一束玫瑰。

目测，他的身高在190cm左右，身材比例极好，肩宽腰窄，此时穿着一件量身剪裁的酒红色衬衫，设计师款式，不显得单调，同时他的脖子上还挂着银制蝴蝶项链。

只一瞬间，沈遇灯又沦陷在他的美貌中了。

100%匹配度……究竟是怎样的。

就当他以为这就结束的时候，整个宿舍开始了剧烈的震动。

“卧槽！卡！这是在干什么！”

隐约中，他能听到齿轮转动的声音，只是不等他得到答案，宿舍发生了一定程度的倾斜，他一个没站稳，朝着墙壁摔了过去。

“我的鼻子！”沈遇灯撞到了墙上，疼得他颤颤巍巍地跪坐在地。

等他再次睁开眼的时候，面前的那面墙居然变成了透明的。

视线穿过玻璃，落在了某个地方。

这次倒是穿了衣服的，可就算是隔着衣服，也能看出叫人惊叹的尺寸来。

沈遇灯的喉结上下一滚，鼻血猝不及防以喷溅的形势落在玻璃上。

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喻孤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他又一次蹲在了沈遇灯的面前，这回，两个人之间隔着一层玻璃。

在没有信息素干扰的情况下，他是完美的。

那双本就美得让人窒息的眼睛，此时再加上那张脸，沈遇灯只觉得自己的鼻血流地停不下来。

玻璃上沾了两滴血。

他看到喻孤野那骨感修长的手指落在了血的位置，那一刻，玻璃仿佛不存在似的，等到他收回手指的时候，沈遇灯看到他的指腹上多出了一滴鲜红的血。

喻孤野将那滴血小心地放在唇瓣上，轻轻抿了一下。

沈遇灯注意到他红宝石般的瞳孔里出现了强烈的情绪波动。

100%信息素匹配度究竟代表了什么含义，他恍悟了。

沈遇灯回过神来。

“天杀的！！你们还真把我搬他隔壁来了！！！”

卡：“纠正一下，沈研究员，我们是把0号实验基地搬到了您的隔壁。”